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离他们十来丈远的地方,一道颀长身影隐身于黑暗中,手里拿着一把墨黑色的轻薄软剑,剑锋在黑衣人和庄逐言脖子上来回比划,似乎在想到底应该割断谁的喉咙……
这次击杀的目标是庄逐言,一开始,就有两名黑衣人朝他冲了过来,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知道眼前的公子是权贵,本以为取其性命,应如探囊取物般简单,谁曾想,那白衣公子手中的匕首,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那般灵活,他不仅招式犀利,内力还非常深厚,长剑与匕首相击,竟震得他们整只手臂都隐隐打麻。
两人以二对一,一时间竟奈何不了他,刀光剑影间,他眸光冰冷,嘴角却微微勾起,那笑容看得人从脚心冷到天灵盖,两人已用了全力,他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这真的是权贵公子吗?
此人内力绵长,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一旦他们力有不逮,不仅杀不了他,命都得交代在这里,黑衣人急了,想到庄逐言来此的原因,其中一人灵机一动,吼道:“你最好束手就擒,不然我就让人杀了那个红衣女子!”
庄逐言闻言心中一颤,只片刻恍神间就被对手抓住了机会,剑锋绕过停滞的匕首,狠狠刺向他的胸口,庄逐言急忙闪避,长剑未能刺入胸膛,却扎入了他的右肩,庄逐言闷哼了一声,半边肩膀已是血红一片。
“主子!”归云大惊,目眦尽裂,想要冲过去帮忙,缠着他的黑衣人招式更加猛烈,一时间他也过不去,反而被对方剑锋划破了手臂。
与庄逐言交手的黑衣人,看到刚才的方法有效,心中暗喜,为了能乱其心志,更是不遗余力地刺激他,大声吼道:“她的脚筋已经被挑断了,双腿还被我割了十几刀,流了很多血,救回去也是个残废,只待我一声令下,就会有人一刀割断她的脖子……”
黑衣人越说越兴奋,声音越发狂放激昂,然而话说到一半,戈然而止。
众人只感觉到一阵疾风而过,一道黑影便落到大放厥词的黑衣人身后,那黑影手中拿着的也不知是个什么兵器,快到众人还没看清他的动作,黑衣人连叫一声都没来得及,咽喉已被人割断。
那人倒在地上之后,血才咕咕地从颈喉处蜂拥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的泥土。他紧紧抓住颈脖,却不料一碰之下,才发现脖子已经被削掉一半,他只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声息,鲜红的血还在嘶嘶往外冒……
这鬼魅般的身法和狠厉的杀人手段,震得两方人马同时愣住了,别说黑衣人已惊惧得心神不稳,就连庄逐言几人,也深深忌惮起来。
火光中,那道黑影也暴露在众人眼前,他身材颀长,体形偏瘦,手里握着一把墨色的软剑,刚刚才杀了人,剑身上却纤尘不染。他穿着一身黑衣,脸上并没有蒙着黑巾,露出一张年轻到不可思议的脸,黑衣的映衬下,他的肤色极白,容貌清隽,然而没有人会因为这张年轻俊秀的脸庞而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刚才那一手杀人手法,已经足够惊人,他还有拥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黑白分明,眼睛深处犹如枯井深潭般无波无澜,毫无生气。
他看人的目光,就仿佛入目之人,都是死人一般,这样一个大活人站在面前,他们竟都感觉不到他的气息,这人到底是人是鬼?!
黑衣人中,终于有一人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又惊又惧地吼道:“你到底是谁?!”
男子一脸漠然,连看都没看黑衣人一眼,手中的软剑却已出手了,原本如黑丝带般柔软剑刃,在内力灌入的那一刻,发出一声清吟,三尺剑锋已朝黑衣人咽喉刺去。
又是这般毫无征兆的出手,可惜这次的对手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年轻男子这一剑未能如上次那般一击即中,但锋利的剑芒,带出的剑气也将黑衣人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
随着年轻男子这一剑划出,原本凝固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两方人马这才想起来,他们原先还打得不可开交你死我活……
众人回过神来,下一刻,像被解开了穴道似的,两方人马再次缠斗起来。
庄逐言虽然不知道这忽然冒出来的鬼魅男子是敌是友,但就目前的情况看,他倒是一个助力,黑衣人只剩下六人,这次是五对六,可以说胜券在握,心里担心燕甯的情况,庄逐言手中的匕首武得越发凌厉起来。
燕甯原本朝着营地的方向疾行,耳边隐约听到了兵器相击的打斗声。虽然云瑶当时是把燕甯和庄逐言往两个相反的方向引,但夜深人静,那么大动静,还是传入了她的耳朵。燕甯脚步一转,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奔了过去。
燕甯赶到的时候,庄逐言这方已经占了上风,摇曳的火光中,他身姿灵秀,招式如潜龙入海,大开大合,本应该是极其漂亮的,只可惜,他穿着一袭白衫,肩膀上血迹晕开了一大片,远远看去,他几乎半边身子都一片血红。
那刺目的红色简直灼伤了燕甯的眼,她二话不说,掏出飞刀运足了内力,就往所有黑衣人身上甩过去。
耳边传来破空之声,夹带着浓烈的杀气,显然是有人在背后对他放暗器,年轻男子眼中戾色一闪而过,头也不会,身形极快的朝旁边一躲,软剑同时绕上黑衣人的脖子,干净利落地将人解决掉
干净利落地将人解决掉。
手腕一抖,软剑已经调转方向,朝着刚才暗器飞来的方向缠绕而去,看清人群中那道嫣红色的身影时,男子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眸微微一荡,手中的软剑立刻收回,身上的戾气尽数收敛。
本来就已经占了上风,又有了燕甯的加入,瞬息之间,黑衣人就被庄逐言几人诛杀了大半,剩下的两人也重伤倒地,无力再战,归云刚走过去想将二人擒获,他们立时口吐黑血,居然一起服毒自尽了。
今夜这一出好戏的幕后主使之人,庄逐言心中已有数,那两人自尽他也不以为意,嘴角好噙着兴味的笑意。
一身血色,偏偏他还笑得出来,燕甯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怒意,也不知那怒气是针对谁的,总之就是让她心火直冒,连带的语气也差了起来,“你的伤怎么样?”
燕甯的脾气不算好,但绝对不差,这样恶声恶气的时候是很少见的,庄逐言愣了一下,看清她眼中止不住的担忧之色,心中暗自雀跃,这是关心他吧?
庄逐言第一次觉得,受伤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心里高心,却也知道时候万万不能表现起来,侧过肩膀让她看了一眼伤口,安慰道:“我没事,看着恐怖,其实只是皮肉伤而已,衣服上的血大多数都不是我的。”
庄逐言一边说着,也一边上下打量了她,看到她全身上下完好无损,总算放下心来,继续问道:“你呢?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燕甯仔细看过伤口,确定肩膀上的伤确实不严重,心中那抹焦躁才渐渐平息下来,回道:“我也不知道云瑶想什么,她只是把我支开,并没有对我怎么样。”
庄逐言更加肯定了,幕后之人就是齐沪,不官他是知道了燕甯真正的公主身份还是把她当做楼辰,他都不敢轻易对她动手。
燕甯四处看了看,没看到那抹粉色的声音,问道:“云瑶人呢?”
“应该是跑了吧。”庄逐言不甚在意,回答得漫不经心,然而跟着他一路走来的几个侍卫都知道,云瑶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只有死路一条,除非她永远不出现在主子面前,永远不回西瑜,永远不让主子知道她的行踪。
燕甯确是不知道这些,心里还有些不痛快,哼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那两位聊天聊得开心,身边的人都被忽略得彻底,他们几个侍卫就算了,眼前可还站着一尊杀神啊!
归云心里直打鼓,却也不敢将人真的晾在一旁,只能上前搭话,热情地笑道:“刚才真是太感谢了,不知这位……”
归云顿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存尊称一下面前这个年轻男子。
叫“壮士”?归云瞟了眼对方清瘦的身材,立刻否了这个叫法。
叫“侠士”?归云想想,还是算了,就这位刚才那狠厉的杀人的手法,叫侠士是骂人的吧!
叫“公子”?好像太文绉绉了些,男子一看就是江湖人士,公子什么的,也不合适。
要不叫“小兄弟”?会不会不够尊重?人家一个不开心就抹了他的脖子……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没有一个合适的,归云“咳咳”两声,模糊了称谓,呵呵笑道:“不知如何称呼?”
可惜男子仿佛没听到归云的话似的,墨黑的眼睛只看着燕甯。
燕甯也感觉到了有人一直盯着自己,便扭头看去,那是个很年轻的男子,看样子最多和她一般年纪,或者比她还小也说不定。听了归云的话,燕甯知道自己刚才肯定是误会人家了,还对他甩了飞刀,难怪人家死盯着她不放。
心里有些愧疚,燕甯便立刻上前致歉道:“真是抱歉,刚才是我太过鲁莽,还请你见谅。”
从出现开始,就一直冷着脸,鬼魅难测的男子忽然开口了:“我叫未离。”
男子的声音意外的好听,和他的人一样,界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清朗悦耳。黑白分明的眼眸,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的眼,明明是一张隽秀清越的脸庞,却硬是僵成了面无表情。
燕甯脑子里忽然划过另一道身影,丞相府的墨无尘小朋友,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小少年,却总喜欢端着一副大人样,除了面对楼辰,对谁都板着一张脸,浑然不知自己身量未长开,一脸稚嫩的模样顶着一张严肃冷漠的脸,是多么的喜感,每次看见他,燕甯都忍不住想逗逗。
眼前这个青年,俨然是放大版的墨无尘,不同的是,他的眼睛,比无尘更加深邃冷寂,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青年面瘫的样子还真有些……可爱?
好在燕甯只是在心里暗自嘀咕,没有说出来,不然归云一定会让她去看看那具死得干净利索又无比凄惨的断头尸体,到现在血估计都没流干净。
这样鬼魅狠辣的男子到底哪里可爱的,可怕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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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家男二在公主面前,就是这样“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