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栎命人拦网捕鱼,随后在网内的鱼身上洒了些灰色的药粉。收紧渔网不让鱼逃走,放回了水中。
没多久,水面上出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无数条黑色的水蛇在湖面翻滚,兴奋的直冲向鱼网所在之处。水面上登时涌起大片的白色水花。
明珠看着作呕,将脸埋在了穆九的怀里。穆九忍不住打趣她:“不怕鲨鱼,反怕这些水蛇?”
明珠四顾,见诸人都关注着水面,于是遮着脸恨恨的张嘴咬了穆九的胸口一下,穆九的脸登时泛上股可疑的红晕:“娘子,你想挑逗为夫,也得看看时候啊!”
咬错地方了!明珠刹时羞得满面通红!
穆九笑不可抑的紧紧抱住她,道:“晚上再和你算账!”
直过了大半个时辰,水面归于平静,一条条水蛇平浮于水面,一动不动。
“我这些药只能令它们昏迷一时。”陈实栎道,“郡主,您指个方向吧!”
明珠看了眼湖面,又吓得缩回穆九怀里。穆九蹙眉道:“先将这些蛇捞起来。有毒的全杀了,免得祸害渔民。”
渔夫们大为感激,纷纷参与捕捞。很快湖面就恢复如初。
明珠依旧不敢直视这片水域,直喊着让船开出很远,才深吸口气,闭上双眸,将手探入湖水中。一时间,纷涌而来的热量直冲向她的指尖,隐隐绰绰中,明珠竟然看见一名绝色的宫装女子,指挥着一队士兵,将一箱箱的宝藏从船上吊入湖中,掩埋在湖底淤泥里。
这个女子,想来就是陈实栎所说的陈友谅的夫人阇氏。蓦然间,阇氏神情一凛,竟然在时光的虚空中对上了明珠的眼神:“谁?”她低声喝问!
明珠大惊失色,蓦地睁开眼,只觉心魂不定,胸闷欲吐!
“明珠?!”穆九急忙扶住她,“被蛇咬到了么?”他拉起明珠的手,不见伤口,先松了口气,又被明珠苍白惊惧的面容给惊到了。“怎么了?”
“阿九!”明珠颤声道,“我,我突然有些害怕——”
“不怕不怕,有我在!”穆九抱住身子颤抖的明珠,轻轻吻她的面颊,“我们不找宝藏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明珠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心中茫然不解:过去她能见到珍珠映射的影象,但是从没有象今天这般清晰真实过,她连阇氏头上的凤尾金簪的花纹都看得清清楚楚,更不用说,竟然让她发现了自己!
这怎么可能?
明明只是珍珠记载下的映象,怎么她仿佛穿越了时空般的回到了过去?
穆九取了块干净的帕子替她擦干手上的水渍,碰到了她手腕上的菩提珠串。
明珠猛然间想到了什么:苦智大师送她的菩提珠串?!
菩提子水渍未干,一颗颗盘摩得油润明亮。明珠惊骇万分:苦智大师的功法深不可测!难道是他的珠串影响了自己?!
陈实栎的船赶了上来:“郡主,可有发现?”
明珠恹恹的道:“就在这一片了,你们自己找吧!”
明珠回到大船上,喝了些温水压惊。
“便宜北海王了!”她喃喃的道,“百年前陈朱大战,以陈友谅的性子,总觉得自家必胜。是绝不会做掩埋宝藏的事。但是阇氏这个女人——”她想到她灵敏的第六感及锋锐的眼神,“她觉得此战结果难料,所以在最后关头说服了陈友谅为陈汉王朝留了条后路。因为事起仓促,所以宝藏没有做太多的机关保护。”
穆九不禁蹙眉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明珠苦笑,她能说是她看到那些景象后连猜带蒙猜出来的么?
“我估摸着,阇氏是想万一丈夫仗败,她是女眷,若能从朱元璋手底讨得一条命,就回来寻到这些宝藏以求东山再起。但万没想到,她竟然被仇家纳进了后宫。”明珠思绪清晰,一些零乱的线索也找到了答案,“我想她一直没有忘记要为丈夫复仇。”
穆九想到了什么,迟疑的道:“照你这么说,太祖皇帝封阇氏的儿子为长沙王,也的确有些古怪。”
“湖南一直是陈友谅的地盘,洞庭湖就其境内。将阇氏的儿子封到她前夫的地盘上怎么说都太怪异了。”明珠吸了口气,“不管是阇氏为儿子求来的,还是朱元璋想算计这对母子,反正最后,宝藏没有找到,但长沙王的意图暴露,最后只能自焚而死。”
“阇氏呢?”穆九问,“她后来的结局如何?”
明珠苦笑:“前夫死了,儿子没了,她还能怎样?郁郁而终呗。”
穆九惊讶的道:“以太祖皇帝的性子,竟然没有清算她,还能让她寿终正寝——”
“或许太祖对她,的确是有几分爱惜的吧。”明珠从不怀疑朱元璋的最爱是原配马皇后。但是有那么个绝色的美人无论你如何讨好宠爱都不曾换来她的真心相对,反而还处处对着他干,一心想将他拉下马,对太祖这般别扭性子的人来说,还真是个新奇的体验。
大概傍晚时分,终于传来消息,他们可能找到了宝藏,正在挖掘河泥。
入夜,安全起见,明珠命他们收工休息,明早再挖,士兵们才恋恋不舍的回到船上。
用了晚膳,明珠与穆九在甲板上消食,回到船舱时,陈实栎竟已在他们门前久候。
“陈老先生。”穆九微笑道,“您的心愿即将达成。还寻我们夫妻何事?”
陈实栎目光微闪:“两位,能否进屋详说?”
明珠瞧他坚定的神色,只得道:“请进!”
关上舱门。噗通一声,陈实栎跪倒在地:“郡主!”
明珠并无多少意外,挑眉吐了口浊气:来了!
“陈老先生。”她的口吻淡漠却充满警告,“事以至此,你还想如何?”
“郡主,您可知您真实的身份?”
明珠心中微颤,失口道:“什么身份?”
陈实栎压低声音,眼中透出一丝惊喜的光芒,“您还记得老夫曾经说过,阇夫人和您拥有一样的,珍珠的灵犀?”
明珠淡淡的嗯了声:“那又如何?”
“郡主,”陈实栎低声道,“您在京城时,并无此本事。是在一场大病醒来后,方才发现自己有了变化,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