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这位小姐说得对!”贾进士忙道,“就是不想让他们太嚣张,所以才定了这次的海上斗珠,没想到他们的下手狠、运气又不错。定了十局六胜,现在我们比了七局,四胜三负,他们胜,我们负。”
明珠蹙眉问:“你们今日都来了哪些人?”
“斗珠坊几位老掌事老供奉都来了!”
明珠倒真是起了兴致:“这些高丽人就这么厉害?”
“他们极有策略,分工明确。”贾进士道,“一共来了三人。以一名老者为尊,他对海中各等宝物如数家珍。一人和您一样擅识蚌挑珠。另一人水性极好,夜入海中探宝如取囊中之物。”
明珠咦了声:“听你这么一说,他们似乎是有备而来?”
贾进士怔了怔:“您是说他们别有目的?”
明珠并不想凑这个热闹,但现在的情形显然不容她拒绝。
“那便去看看吧。”明珠问柔福,“请侍卫先行探查一番?”
柔福拍手笑道:“好啊!”
片刻后,明珠与穆九带着柔福登上了斗珠的大船。船上的人只觉柔福气质不俗,虽不知她是公主,但也客气的行了礼,纷纷向明珠道:“今日幸好遇上郡主!”
明珠微笑道:“诸位客气了。”她目光射向端坐不动的三个男子:老者极瘦,须发尽白,双目如电气势凌厉,目光与她一触,明珠竟觉心中微震!
“久闻郡主大名!”老者声音清朗,虽来自高丽,大明的话说得颇为流畅。“老夫姓陈。这两人是我的徒弟。大郎、二郎,见过郡主。”
两名年轻人相貌颇像,竟是双生子,同时起身行礼。
明珠目光掠过他们寡淡的眉眼,微笑道:“来者是客。今日我冒昧入局,老先生莫要介意。”
老者笑道:“求之不得。”
贾进士道:“好!刚才我方寻得红珊瑚一株,险胜您的珊瑚!现由我方先出题!”
明珠打量了番船舱中间长条案几上之前海中所获之珍珠珊瑚,笑道:“不如我们比个别致些的玩意儿吧!”
“什么?”
“海螺啊!”明珠笑道,“北海中可是有不少珍稀罕见的海螺。我们就比谁找到的海螺更珍贵,如何?”
老者十分干脆的应道:“海螺就海螺!二郎,这局你下海。”
二郎起身道:“是!”
贾进士对明珠轻声道:“这帮高丽人极其阴险。在海中,咱们的采珠人吃了他不少亏!”
明珠面色微变:“竟然这般下作?!”
“我们的人说,他们会功夫。水里根本抢不过他们!不然,我们也不会输了四局!现在战到晚声,只怕他们下手更狠。”
明珠低笑道:“好在这一局我们无需下海。”
贾进士好奇的问:“为何?”
明珠笑而不语,她可是早发现了一枚珍贵的海螺了呢。既然对方不义在先,她钻这个空子也就没任何愧疚了。
高丽人换了靠水服,潜入了海中。
老者见明珠并未派人入海,不由问道:“贵方的人呢?”
明珠微笑道:“不少珍贵的海螺如鹦鹉螺喜欢在夜间出没,我们这局不下海,撒网即可。”
老者知她所言不虚,虽觉她太过托大,但也没说什么。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撒网收网,一无所获。
明珠侧头对穆九说了一句话,穆九快步离去。
过了将将半个时辰的功夫,二郎从海中浮了上来。
他伸出手掌,露出手心一枚奇妙小海螺。海螺整体是美艳的嫩红色,全身如铺满了小珍珠般以一层红色、一层黑白相间的次序排列,鲜艳漂亮,精巧别致!
“这是什么海螺?”柔福十分喜爱它的小巧鲜亮。
草莓螺。明珠心中嘀咕了一句,可是大明还没引进草莓,说了也无人明白。这个高丽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是夜间,找到小小的草莓螺,算是十分了得的本事了。
二郎换了衣服,得意的与兄长相视一笑。
“我们唤它红珠螺。你们找到了什么海螺?”他扬眉问。
“我们啊!”明珠笑道,“也找到了一枚珍贵的海螺呢!”
“在哪儿?”
须臾,穆九拿来一张大渔网。正是之前他们船上打渔所用。
“呵,师傅,一张空渔网,哪来的海螺?”大郎忍不住开口嘲笑。
老者也微有愕然,随即斥责徒弟道:“休要胡言,郡主自有她的道理。”
“怎么是空渔网呢?”明珠从一格网眼中,取出一枚白色六旋螺顶,肚腹胖胖的小半截手指长短的小海螺。
诸人瞠目结舌:怎么今晚都和小海螺杠上?一个比一个小!就那白色的小玩意?极珍贵?
私私窃语中有人问:“冯公子,您看出什么名堂没?”
冯公子是冯知州的幼子,名唤玉璋,是冯玉莲的弟弟。他从小不通书本,就爱在外边胡混。家中宠爱最小的孩子也是常情,更纵得他犬马声色,游戏人间。好在他虽然爱玩,但还算洁身自爱,颇懂分寸。之前的红珊瑚便是他带来的人在海中找到的。
“这么小的白螺。”冯玉璋比划着小手指,摇头晃脑,“看不出什么珍奇啊!”
然而当她将白螺放置在一只青色的盏中,众人清晰的见到它完整的模样时,四周俱静,随之惊叹连绵不断。
“这是螺?”冯玉璋一拍折扇,“这明明是白玉啊!”
柔福也惊讶的问:“这是海螺?我怎么觉得象是白玉雕成的挂坠呢?”
老者闻声而起,皱眉惊声道:“白玉螺?!”
明珠暗暗心惊:这位高丽老者,竟然也认得这枚白玉螺!
“真是白玉螺!”老者将小小的海螺托在手心,“正如古久的砗磲内质如玉。这枚白玉螺,也是历经千万年极尽巧合才能玉化成宝。的确珍贵异常!”
白玉螺原本轻薄的贝壳,早已在千万年的历变中变得如上等的羊脂白玉般厚实润华,晶莹可爱。柔福赞道:“真美!”
老者的徒弟似乎有些不太服气,嘀咕了几句本国话。老者将白玉螺放在鼻下轻轻一嗅,朝徒弟们摇了摇头。两人不禁懊丧的撇了撇嘴角。
明珠知道他们是怀疑这枚白玉螺的来历,不过老者从它身上浓郁的海水味确认了它的出处和出水海时间。
冯玉璋懊恼的道:“月大小姐的渔夫随便一网就能网到这么稀罕的白玉螺,咱们就没那么好的运气!”
老者思量了片刻,叹道:“红珠螺怎比得上白玉螺?这局我们认输。”
贾进士等人不想明珠一上场就拿下一局,个个笑容满面,频频点头。
柔福不禁心生钦佩,赞道:“月姐姐真厉害!”
大郎二郎微觉泄气,但极快便露出一种:先让你们一局的自负姿态。
大郎起身道:“在下久闻郡主的斗珠大名。今日请郡主不吝赐教!”
明珠唇角轻勾,她早已看到船舱中间长案几上之前的战果:一枚上品的粉色伴色的白珍珠,想来正是此人所开。
“这一局,比珍珠?”明珠灵犀一动,想起太湖上的那次斗珠。“要比就比个大的!采一颗珍珠不算什么。”她远望茫茫北海,“双方各采十只母贝。就比谁开到的珍珠更多更美!”
大郎击掌道:“好!郡主爽快!”
贾进士顿时愁眉苦脸的对明珠道:“郡主,咱们的采珠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明珠才想到他们即会功夫又爱出黑招,这倒的确不太好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