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的战争从清晨到午后,德军集密的火力杀伤攻击部队,以冷枪射杀单个英军,以地势之利滚下汽油桶,以烟幕弹阻碍英军炮击。一股英军借着烟幕掩护偷偷爬到一连阵地,随即爆发了短兵相接的白刃战。
德军飞机离开后,山脚下的英军从地上爬起来整顿队伍准备冲向山。还没等拍去身上的沙尘,真正的明星出现了。3架图2轰炸机从西方飞来。贝洛跑到元首跟前兴奋地介绍并邀功请赏:“俄罗斯解放军的空军,我给弗拉索夫打了电话的。”
苏联图2轰炸机弹舱里装着打不死人也能吓死人的武器——88挺莎冲锋枪,轰炸机掠过头顶时一些英国兵好奇地望着,经历了刚才几十架德军飞机的狂轰滥炸,区区三架轰炸机他们并不放在眼里。
突然间整个机翼变成了火龙,喷出一大片火舌,子弹像龙王嘴里的水一样倾倒下来,所及之处,寸草不存,片甲不留,谁能想象人在四分之一秒之内被几十颗子弹泼洒到头上的恐怖,那已经不是被击中,而是像滔天巨浪卷走一叶扁舟、像鲨鱼横扫鱼群、像一棒打碎瓷器、像火山溶岩前徒劳奔跑的小动物一样可怕。
站立的人瞬间被一股自上而下的金属流星雨拍成的碎片,如果你正好嫌麻烦没戴钢盔,就能看见上面的半边脑袋一下子没了,只剩下白花花又透着血的脑汁;卡车一下子成了蜂窝,坦克、装甲车上像洒下了成千上万个豆子;那些爬在地上的人被无数的钉子钉在地上,变成一具具烂肉。连地上的草都被翻了个遍。
图2轰炸机飞到前面绕了个大圈又转回来,调整角度准备再度施虐,那些吓得半死的英军士兵们证明自已还有理智——哀叫着高高举起双手跳跃着,恨不得生出翅膀把手举到图2轰炸机飞行员前。
东方尘土飞扬,枪炮声不绝,那些不久前担负解放圣地耶路撒冷的德军奉命回调,向英军包抄过来。喧宾夺主的图2哼哼着飞走了,临走时在山头德军阵地上绕了一圈,德军向其山呼万岁,只剩下几缕布条的德军军旗也更加起劲地哗啦啦飘扬——被飞机裹来的风吹的。
飞机轰鸣声远去后,山下隐约地响着鼓点,正在飘散的雾霭里晃动着人影。阵地上几百支枪口指着从硝烟那端来的那小队英人,他们整着队,踏着小碎步,小鼓手咚咚地敲打着鼓走在他们老绅士一样的指挥官前面,指挥官闲庭信步一样,右手打阳伞似地打着一面挂在小木棒上的小白旗,那木棒用刺刀削得整整齐齐,剁去了多余的枝节,充分显示了英国人即使投降也会一丝不苟的优良品质。
小队英军继续迈着正步上山——明知道在山坡上迈正步很费劲,他们还是尽量迈着僵硬的步伐上山,有时一道坎要迈好几次才能如愿。不高的小山坡他们整整行进了半个小时,时间之长让元首怀疑他们是不是玩弄缓兵之计。
三连连长把他们一直引到元首跟前,老绅士忽然张大了嘴,鼓手也玩忽职守,吹号的跑了调,继而他们扬起下巴垂手站立——因为他们受到的接待规格太高了,高到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最后面的士兵转过身一副随时撒腿就跑的姿势。
多年前,他们在报纸杂志和新闻片中看到过这副尊容,耳边天天听到的是新版恶魔下凡的故事。现在,这个恶魔正站在面前,没有青面獠牙血盆大口,而是与他们一样,甚至还微微向他们点头致意。他们即便不熟悉德国元首,也决不会不熟悉那撮举世闻名的小胡子。
老绅士看到一个德军上校向这个全世界最熟悉的陌生人敬礼,安德里高兴地向他报告说,这个英军准将很可能是这支敌军的最高指挥官。老绅士终于把白旗扔到一边向元首敬礼,吐出一长串英语,他身边的尉官用不太标准的德语把他的话翻译:“英国第四独立装甲旅指挥官普拉斯准将向德国元首希特勒大元帅请求投降。”
李德一本正经地对旁边人讲:“你们看,人家英国人比我们自己大方,封我大元帅。而我的那些老元帅们反倒在背后称我为下士。”鲍曼火中加薪:“还是波希米亚下士,不承认您为德国下士。这不,最后还不是当上了元首?”
老绅士看到鲍曼义愤填膺的表情,以为在骂他,担心地望着副官,直到确认德国元首不是对敌人,而是对本官愤愤不平后,理智地闪到一边,他的几个护卫列了个仪仗队,他的鼓手和乐手开始敲另一首曲子。
李德有点不耐烦地等曲子响完,一脸严肃地朝老绅士说道:“我很钦佩贵军的勇气,你们打得很英勇,已经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差一点切断了德军一个坦克师的退路。顺便问一下你们从那来?”
老绅士沉吟片刻,极不情愿地回答说,第四独立装甲旅从阿比西尼亚来。李德惊愕得脱口而出:“那么远?”
“我们坐船日夜兼程到这里的。”老绅士后面的一个尉官抢着说。老绅士回头瞪了他一眼。李德责备地望了空军副官一眼,幸而尉官解释说,德国空军封锁得很厉害,因而他们昼伏夜出。
李德一下子来了兴趣,问道:“阿比西尼亚的情况怎么样?那里是不是只有一个印度师?”
“报告首长,我们在苏丹还有部队。”尉官又抢着说。老绅士这次很不绅士地甩手打了他一个嘴巴。
“嗯?”李德睥睨着老绅士,他喃喃道:“我无法回答英军的情况,但我知道,埃塞俄比亚的塞拉西皇帝已经拥有12万现代化的部队。”
“你们在苏丹和索马里有多少部队?”李德眼光越过老绅士望着那个多嘴的中尉,期待他泄露天机。老绅士也担心地转过身,也许年轻人被一个嘴巴打怕了,这回默不作声了。
老绅士被德军士兵带走,山脚下的英军源源不断地走向苏伊士运河西岸的战俘营,有好多是苏丹人。战场上留下了几百具德军和几千具英军的尸体,其中一半是黑人。破碎的武器和生活用品随处可见。13辆美国M4坦克完好无损地成了战利品。秃鹰不请自到,后面跟着大批土著人,一齐“协助”德军打扫战场。
李德回味着英国人的话,不禁为已经南下的德军23师担忧起来。前天,德军第23师率先越过了埃及与苏丹边界,仅仅过了一天,师长发来长长的电趣,声言遇到一个师英军的阻击,要求增兵。从此时起,李德已经在想脱身之计了,听了刚才英国老绅士的话,更坚定了他的信心。英国在苏丹面临威胁的情况下,还派出部队攻击德军,说明那点部队对他们根本构不成威胁。他的思绪像放飞的风筝,已经飞到了遥远的东非大陆……
阿比西尼亚又叫埃塞俄比亚,是一个位于非洲东北的国家,至本世纪初,出口奴隶是它创收外汇的支柱产业,由此还影响了加入国联。
1889年,绍阿国王孟尼利克二世称帝,统一全国,建都亚的斯亚贝巴,奠定现代埃塞俄比亚疆域。1890年,意大利入侵,强迫埃接受其“保护”。1896年,孟尼利克二世在阿杜瓦大败意军,意被迫承认埃独立。1928年海尔?塞拉西登基,1930年11月2日加冕称帝。1936年,意大利再次入侵,占领埃全境,塞拉西流亡英国。1941年,盟军击败意大利,5月5日塞拉西归国复位。
和中国在抗战爆发前的“黄金十年”一样,1931年到1935年是阿比西尼亚的“黄金五年”。这一切都被墨索里尼打断。1935年意大利入侵埃塞俄比亚,墨索里尼19岁的儿子维多里奥作为一名空军飞行员参加了战争,后来在他的回忆录《飞越埃塞俄比亚的群山峻岭》中自豪地写道:“我们向一群骑马的武士投下炸弹,炸弹在人群中优雅地爆炸,如同一朵美丽的玫瑰般盛开,将人群炸得血肉横飞……”
说起埃塞俄比亚,人们总是会联想到山。大多数埃塞俄比亚人居住在非洲最大的山岳之上。这是一个多山的国家,以致19世纪的西方人往往把它比喻做“非洲的瑞士”或“非洲的西藏”。从其独特的风光或者从其与世隔绝的程度来看,这两个比喻都有道理。紫红色的峰峦、浓绿色的森林,山巅的白雪、蓝色的湖泊,高山上的寺院、无底的深渊……这些千差万别的风景,全部集中于埃塞俄比亚帝国的古老国土之上。
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坐落在中部高原的山谷中,是非洲最高的城市。虽接近赤道,但这里气候凉爽,四季如春,城市周围峰峦起伏、关山重叠。市区风光绮丽,街道随山势起伏,道旁奇花烂漫;到处可见尤加利树,苗条修长,苍苍郁郁,下垂的三角形叶子,颜色略带灰霜,远看像覆盖着白霜的竹子,是这个城市独特的景色。
1936年5月9日晚,墨索里尼的威尼斯宫灯火辉煌,人们涌向广场。墨索里尼宣布意大利已占领埃塞俄比亚的全部领土。“意大利终于有了她的帝国”,墨索里尼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这样炫耀道,“这是一个法西斯帝国,因为它具有罗马帝国那种不可摧毁的意志和力量”。
墨索里尼的话还应该补充一句:意大利军队不是依靠罗马帝国那种不可摧毁的意志和力量,而是依靠连希特勒都不耻于使用的毒气,花了三年时间才征服埃塞俄比亚的。
1935年10月,意大利就在欧加登地区使用过毒气。1936年1月,伊鲁姆公爵对意军发动了一场奇袭,绕过圣城阿克苏姆向前推进,进攻意大利的后勤基地。为了阻止他的进攻,意大利人投下了大量芥子气炸弹。勇敢、赤脚的埃塞俄比亚土著人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能毒死人的空气,争相吸着这种特殊味道,直到一脸迷茫地纷纷倒地。
后来,埃塞俄比亚士兵很快学会了疏散,并且警惕装有液态芥子气的金属大桶。于是意大利参谋人员想出了一个更妙的计划,改从飞机机翼上大量喷洒芥子气,洒毒的地区不仅包括前线,也包括远离战线的宽广地带。乡村、水井、河流、牧场、妇女、儿童、牲畜……全都成为毒气战的目标。
国联对意大利破坏1925年禁止使用毒气议定书提出强硬的抗议,意大利驻国联代表阿洛伊斯猛烈地加以尖锐地反驳,但是他只能质问为什么国联对“埃塞俄比亚的暴行”一言不提,却无法否认意大利使用毒气。毒气战终于成为法西斯政权丑恶记录。
1936年1月20日到2月29日,意军在提格雷省与冈达尔省交界的坦皮恩山脉地区打了两个重大的胜仗。战斗打得十分激烈,意大利人派上了170架飞机和280门大炮,重磅炸弹和毒气全都用上了;一些阿比西尼亚士兵对意大利的坦克和装甲车拳打脚踢,试图将其掀翻。
在陆军大臣穆卢吉塔设兵潜伏的阿拉吉平顶山,意大利炮火轰炸之猛烈密集,不仅在阿比西尼亚,在全世界也是没有先例的。曼加夏公爵的部队被精锐的意大利阿尔卑斯山地步兵包围在平顶山上,然后被毒气和炸弹消灭。皇帝的表弟伊姆鲁公爵手下的兵团也因弹药不足而遭到全面溃败。意军越过阿拉吉平顶山和锡缅山脉的天险,向古都冈达尔推进,戈贾姆和绍阿这两个阿比西尼亚的“核心地区”现在对意大利军队门户洞开。
墨索里尼说,埃塞俄比亚已经正式归属于意大利。意大利国王维克托-伊曼维尔也将成为帝国的国王。常胜将军彼得罗-巴多格里奥元帅已被任命为总督。他将管辖这个非洲的新殖民领地。4天前,巴多格里奥进驻亚的斯亚贝巴。在海尔-塞拉西仓促撤退之后,首都城市的一部分已遭浩劫和烧毁。当巴多格里奥进驻这座城市时,排成长队的意大利士兵和埃塞俄比亚的平民百姓都向他欢呼致敬。
1940年法国投降后,意大利急不可待地向英法宣战,在东非,墨索里尼决定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以埃塞俄比亚和意属索马里为跳板左右开弓,向英属索马里、苏丹和肯尼亚大举进攻。
在这里,意大利军队的表现与他们在北非和巴尔干的战友们一模一样:意大利军队动用了8000人、18辆坦克和许多大炮来进攻苏丹的2个机枪连和1个骑兵步兵连;在加拉巴特为了对付一个排就用了2000人,还配备了大炮和飞机;在库尔木克用了一营兵力对付70名苏丹警察;在莫亚累出动了两旅兵力进攻皇家非洲步枪队的一个连……
这种丢脸的胜利除了说明意大利军官的指挥水平外,也很清楚地反映出意大利军人的士气。阿比西尼亚经年累月的战斗已经将大多数意大利士兵的锐气消磨殆尽,人数远占优势的意大利军队濒临崩溃,以至意属东非部队指挥官卡瓦雷罗在对英国宣战后不久悲哀地写道:“整个帝国到处都潜伏着叛乱的危险。在发生战争时,一旦敌军入境,就会造成悲惨的结局。如果一支英国或法国部队举着飘扬的旗帜、坚定地从任何一处边界进入我们的领土,它将不需要任何武装人员,因为大部分阿比西尼亚人将会参加它的行列来打我们……”
果然,意大利人很快丢掉了东非。除了在克仑稍事抵抗外,意大利不仅把埃塞俄比亚吐了出来,还把本来就是意大利殖民地的意属索马里和厄里特里亚都丢了个精光,真正是折了夫人又赔兵。
想起来德国人也可怜,尽干些替意大利盟友擦屁股的活:意大利进攻巴尔干,搞砸后靠德军收拾残局;他们差一点被赶出北非,依靠隆美尔和元首夺回。现在脸皮被城墙还厚的墨索里尼又要德军替他收回埃塞俄比亚,德军的摊子再不能铺大了。
“对,得让23师撤回来,不然又成了无底洞了。”李德猛然以拳击掌,把大家吓了一跳,士兵们都朝这边张望。突然一声枪响,李德左胳膊上像被人猛击了一下,麻木了,看到前面两个士兵扭成一团,冉妮亚冲上前对上面的士兵后脑勺上飞起一脚,那人骨碌碌地滚下山坡,被几个士兵截住后提着脖子拖了上来。
大家纷纷围拢过来,冉妮亚对爬在地上喘气的士兵头上又踩了一脚,指着他说:“刚才就是他掏枪向元首射击,要不是那个士兵向他撞过去的话……”
丽达咬着嘴唇掏出枪对准地上的士兵,李德强忍着疼向她摆手。那个救了元首命的士兵当即被安德里提升为军官,但他的官只当了一分钟不到:在两人缠斗时对方的第二发子弹打穿了他的肝脏,他向元首笑了笑,永远闭上了湛蓝色的眼睛。
“哎哟妈呀,连皇帝都敢打,这可是千刀万剐的罪过呀。”狗蛋拿出祖传的狗皮膏药往伤口上一贴,疼痛感顿然消失。子弹只擦过了皮肤,没有伤到骨头,但毕竟元首在前级受了伤,冉妮亚与丽达把那个士兵拉进反斜面猫尔洞里一阵拳打脚踢,逼问出原来是化装的自由法国特工。
李德计上心来,让施蒙特伪造些德军即将大举南下进攻东非的假命令放到皮质趣件袋里,并装模作样地举行讨论会。半夜那个法国特工被带到飞机场,从机库中调出一架子母机,丽达把打得昏迷的他拉到后座位上,身上套上装有真真假假趣件的皮质趣件袋,她驾驶飞机向东飞去。
不久后她通过投弹舱爬到下面火箭助推的小滑翔机上,她解开固定挂钩,启动点火按钮,两根火箭往后喷出一股桔红色火焰,一眨眼功夫,小飞机飞出二十几公里后开始滑翔。与此同时,那架母机向断线的风筝似地栽到死海以西的地面上。
十几天后,乍得境内的自由法国一支骑兵奔袭利比亚东南的库拉夫绿洲,因为根据缴获坠毁飞机上的趣件情报,那里有意大利的一座金库,而自由法国最缺的就是钱了。当法国骑兵冲进泰拉卜村传说中的金条存放地时,只看到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一摞摞干牛粪。恼羞成怒的法军在那里实行三光政策,不惜劳心动骨把比沙拉井填平了——尽管水井并没有招惹他们。
利比亚受到自由法队的袭击,泰拉卜、焦夫等村镇成为废墟,小道被破坏,水井被填平,牲畜被抢走,主人被杀害,墨索里尼又一次感觉到利比亚遭受到威胁,他对进军埃塞俄比亚、重振东非帝国的信心大大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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