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萧何吏猛地回过头来,定睛一看,可不正是小云吗!
“萧哥,你也在啊。”小云冲萧何吏笑了笑,又撅起嘴不满地说道:“晚上我和飞扬约好了去看演出,票都买好了,你可不能把他拉走啊!”
“呵呵,别说我不会拉他走,就是拉也未必拉的走啊。”萧何吏笑了笑说道,可一看到小云那身刺眼的打扮,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小云,你这是穿的什么啊?”
虽然春寒犹在,但小云却已过早地穿上了单装,上身穿一个齐腰小毛衣,外套一件雪白的毛坎肩,一个短得不再短的小皮裙子差点就能露出屁股,脚上却又穿一双过膝的棕色长皮靴。这还不算,一头好看的顺直乌发染成了金黄,蓬松地像个爆米花,脸上浓妆艳抹,耳朵上还分别挂着一个手镯般大小的耳环。
“不好看吗?”小云冲云飞扬搔首弄姿地摆着造型:“萧哥,你落伍了!”说着挎起云飞扬的胳膊:“只要我们飞扬看着好就行,其他人,哼,我才不管呢!”
萧何吏皱着眉看着小云,才几天不见,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摸样了,想想心里也有些自责,把小云招进项目科,可是对她的关心太少了。
“小云,别胡闹!你看你穿的!”云飞扬有些尴尬地抽出胳膊。
小云愣了一下,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委屈,再看萧何吏的时候,眼神里便多了一层怨恨。
“小云,你今天没来上班吧?”萧何吏责备地望着小云。
“这种烂班,我才不上了!没几个钱,还无聊得要死!”小云扭过头去看着云飞扬:“是吧,飞扬?你也说过的哦。”
云飞扬脸一红,没说话,他确实跟小云说过类似的话,但没想到她竟然当着萧何吏的面说了出来,一时左右为难,既不好说不对,又不好说对,只好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
萧何吏的火腾地冲上了脑门,冷冷地说道:“不想干就跟单位辞职。”
小云现在似乎一点也不怕萧何吏了,不屑地撇了撇嘴:“辞什么职啊,爱咋地咋地,直接开除不就完了!”
“你!”萧何吏指着小云,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手也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小云,别胡说!”云飞扬拉下脸,厉声对小云喝道,又转过脸,有些惶恐地对萧何吏解释道:“萧哥,你别误会……”
“哎呀,飞扬,咱们走吧,演唱会就要开始了。”小云拉了拉云飞扬的胳膊,转头对萧何吏说道:“萧哥,其实你也就在二队时威风,现在在局里,我看好像说什么都不算呢。”
萧何吏听完不由一呆,半响没说出话来。
“要不你去我们公司吧,工资肯定比你现在多得多,去不去萧哥?”小云凑上前来,笑嘻嘻地说道。
“小云,你给我滚!”云飞扬有些恼了,一抬胳膊把小云甩了出去。
小云踉跄了几步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顿时哭
了起来,指着云飞扬骂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姑奶奶现在随便找个男人就比你强!”说完从地上爬起来,哭着上了一辆通体鲜红的跑车走了。
“萧哥,你别在意。”云飞扬歉疚地说道。
萧何吏长长出了一口,摇摇头不解地问道:“小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唉,”云飞扬叹了口气:“麻队不是开了几家娱乐城嘛,小云没事就爱去玩,大家都知道他是麻队的女儿,自然就百般讨好她,她天天在那边呼风唤雨,慢慢就惯出毛病来了。”
“这是多长时间的事了?”萧何吏皱着眉头问道。
“也就这个把星期的功夫,以前我陪她一起去,倒还安稳,就是最近这些天,她也不来上班,天天泡在那里,更变本加厉了!”云飞扬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哦,”萧何吏隐隐有些自责,自从小云不给她打扫卫生,他其实就该问问的,不过转念一想,小云说得也对,她是大老板的女儿的了,有的是呼风唤雨的资本,而自己,只是一个处处受制的小职员,又有什么权力和资本去对人家指手画脚呢!想到这里,萧何吏摇摇头叹了口气,看看云飞扬,苦笑着说道:“飞扬,你也不想干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咱们兄弟之间什么时候也有隔阂了?”
云飞扬脸微微有些发红,神情也有些惶恐,赶紧解释道:“萧哥,我说过,我干什么都无所谓,只是想跟你一起干,可是现在……”
萧何吏背过身去,半响才缓缓地说道:“飞扬,我当初让你来,确实是一番好意。但现在看起来,我当时想得有点太多了,也想得有点太少了,以前二队的弟兄们一个个都腰缠百万了,只有你还是个临时工,唉!都是我耽误了你啊!”
“萧哥,你别说了,我不后悔。”云飞扬眼里闪着坚定自信地光芒:“萧哥,只要我们想干,就一定不会比他们差,哪怕我们起步晚!”
萧何吏叹了口气,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云飞扬,半响缓缓地说道:“飞扬,我现在的很多想法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也有一些想法是从来没改变过的,那条路对我来说不合适,就算成功了,我心里也不踏实,也不会觉得光彩!”
云飞扬眼中的光亮渐渐暗淡了下去,无力地点点头:“萧哥,我明白。”
“去吧,去哄哄小云,也劝劝她,别让她偏得太远!”萧何吏侧过身,向后轻轻地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回去也好好考虑考虑,如果真得不想在这干了,就辞职吧!”
“萧哥,如果你需要我……”云飞扬向前走了一步,轻轻地说道。
萧何吏摇摇头:“不需要,我谁也不需要。”
云飞扬站了半响,轻声说道:“萧哥,那我走了,就像以前,你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用车也好,别的也好,飞扬都一定有空。”
“嗯。”萧何吏黯然地点点头,过了许久,直到听见云飞扬的车
渐渐远去了,这才回过头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停车区,心里有些酸酸的不是滋味。
每个人都在变,自己在变,任永书在变,段文胜在变,小云也在变,柳青香、苗苗、麻子、黄猛等人也在变,只是每个人的变化都不同,他们的人生大多都是在上升,而只有自己,不但止步不前,而且看不到未来。
突然又想起了傍晚跟任永书的隐形叫板,萧何吏心里隐隐有些后悔,自己究竟有什么资格呢?混到今天,自己无外乎只是能干好一点琐碎的工作罢了,除了这点,自己还剩下了什么?
路有千百条,到底那一条才是自己的?萧何吏有些痛苦,如果单纯为升官,他可以去求乔小红,如果想过得舒服,他也可以去找柳青香,甚至,连苗苗这样一个女孩或许也能养得起他,只是,那些是他想过的生活吗?
在楼下呆呆地想了好久,也没理出个头绪,萧何吏叹了口气,转身向政府大门走去。
习惯的力量是巨大的,一个人一旦形成了喜欢加班,不让事情过夜的习惯,如果碰到事情没完结,就算你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萧何吏现在就是这样,走两步停一停,仿佛总有根绳子在背后拉着他。
“不想了,都抛开!”萧何吏在心里狠狠地对自己说道:“他们都睡得着,你一定也行!”
刚迈出没几步,另一个声音却又响起:“现在这种情况,回到小破屋也是心烦意乱,还不如干脆加班整出汇报材料算了!”
萧何吏又犹豫了,停下来发了一会呆,最后苦恼地摇摇头,折身向西副楼走去。
开门,亮灯,泡茶。
萧何吏坐在桌前,看着那份给市里的汇报材料,心里突然一阵悲哀。
来到农林局,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干出一番成绩,不在乎能当多大的官,只希望领导们提到自己,能一挑大拇指,这年轻人不错,有能力!与业务相关的农民、养殖户、企业提到自己,能赞一声这人公道正派热心。
萧何吏常想,一个公务员或者一个领导的成功,不在于你在位时听到的上级表扬和下级奉承有多少,而是你离开的时候,百姓脸上能否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惋惜、遗憾和不舍。
然而,这些目标仿佛自己越来越远了,萧何吏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汇报材料上,那上面到处充斥着什么什么的重要保障,什么什么的重要体现,什么什么的关键措施,什么什么的必要手段,流畅的排比仿佛显得很有才华,也让领导语气铿锵,仿佛很有力度,但这都是什么呢?虚头八脑的套话、虚话、官话、废话!
萧何吏点燃了一支烟,心里微微有些发凉,这些曾几何时自己还引以为傲的文字游戏,究竟与自己的理想抱负到底有多远?
可是想归想,做还得做,几颗烟吸完后,萧何吏开始俯身写起材料来。
首先是数字化的归纳,给出一个简洁却又印象深的概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