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春晖对温叶秋和陈玉麒笑了笑,把文件留下,拖着萧何吏下了楼,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无奈地叹了口气:“何吏,我知道你心里苦,但也未必是坏事啊。”
“这话你自己信吗?”萧何吏摇摇头,一脸的悲凉。
“在某种程度,我信。”陆春晖努力想找理由解释:“你看,你们三个都不够格,只能破格一个吧?你现在退出,属于坐山观虎斗。他俩这一争,必然伤感情吧?”
萧何吏叹口气,没有说话。
“你想啊,那个这次败下来的,恐怕比你还难受。”陆春晖说道:“现在还不知道,估计这几天领导就得研究,估计在陈玉麒和温叶秋里面选一个吧。”
萧何吏黯然不语。
陆春晖看着萧何吏,心里也不好受:“别想那么多了,上去一个算一个,总比在这都挤着强。”
萧何吏强挤出一丝笑容:“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陆春晖叹了口气,重重地拍了拍萧何吏的肩膀,没说话转身走了。
看到陆春晖的背影消失进了楼道里,萧何吏再也忍不住,颓然地蹲在了地上,鼻子酸酸的,眼角似乎闪动着泪花。
这些天虽然平淡如水,但这样的日子,纵然你再怎么适应,那些失落和消沉总还是在不经意间就从心底泛起,他只是把这难熬的日子装出快乐的样子来度过罢了。
乔玉莹局长从来不过问畜牧的事,分管畜牧的赵逸云副局长,大事找姚子辰汇报,小事自己拍板。无论萧何吏怎么努力,在赵逸云的小王国里,却怎么也容纳不了他一个小小的萧何吏。
面对这些,他无助,他无可奈何。但即便如此,他仍然强打着精神钻研着业务知识,期待着哪天能够一展身手。他要求并不高,只想自己的能力能被领导认可,能安排给他一些工作,但可惜地是就连这点要求也变成了奢侈的愿望。
沉淀在心底不愿触及的这些事,这时就像海啸卷起的巨浪,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在他的心底里翻腾着,冲撞着,承受了太多委屈的萧何吏再也忍不住,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但这种无声的哭泣并不能缓解他的痛苦,反而让他的胸口更加闷得发疼。
不知过了多久,萧何吏慢慢地从地上站起身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向政府门口走去。
陆春晖是列席局党委会的,既然他说没有自己,那肯定就是没有自己了。其实这样的结果,萧何吏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毕竟他在单位的地位付出,与王叶秋和陈玉麒相差甚远。如果这次是直接提拔,不管是提拔谁,他心里也是很容易接受的。可这是竞争上岗,就算让他竞争恐怕也不会成功,却为什么还要用这么残忍的践踏尊严的方式来对待他呢?
萧何吏使劲晃了晃脑袋,努力不去想这些一想就扎得他胸口疼的事。
出了政府大院,萧何吏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很远。
直到一声寒鸦的悲鸣划过寂寥宁静的天空,萧何吏才从恍惚中惊醒,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白杨林。记得他刚来东州报道时,就住在这附近的一家叫白杨客栈的小旅馆里。
踩着厚厚的层层枯叶,望着秃秃的棵棵白杨,萧何吏心里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初见时,一个傲立挺拔苍翠欲滴,一个踌躇满志神采飞扬,而现在,却都在经历着酷冬严寒,秃枝败叶,狼狈不堪。
萧何吏苦笑着摇瑶头,他又怎么能跟白杨比呢?再过些日子,料峭的春寒就将过去,二月春风的剪刀仿佛已经能看见影子,再下个月杨絮就该漫天飘洒了吧,而自己呢?自己的春天什么时候才能来临?
想到了杨絮,萧何吏走到那棵最粗的杨树旁边,拍了拍树干,苦涩地说道:“你就算开了花又怎样?别人开花招人怜爱,你开花,只是招人烦而已。咱俩还是一样。”
轻抚
着树干,萧何吏低低的叹息:“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伤心泪。”
这是苏轼《水龙吟》中的首尾两句,萧何吏把离人泪改为了伤心泪,觉得这两句简直就是为了千年后他的无助与悲凉写的。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轮明月挂上了树梢,冬天的月色总是那么美,尤其是隔着稀疏的枝条望过去。
萧何吏想起了上次那个委屈的寒夜,乔素影握住他的手说风雪总会过去。今夜,明月还在,伤心也在,只是那劝慰的人却不在了。
萧何吏自嘲的摇摇头,一直以为自己不需要安慰,所有的委屈历来都是自己吞下化解的,今天怎么变得婆婆妈妈多愁善感起来了。经历过那么多的欺凌与不公,自己不也一路微笑着走过来了么。
想想以前贫苦困窘的生活,萧何吏的心渐渐地平和了,在心里对自己说,现在的日子已经够美好了。
一路走着回到租屋,早已深夜,陈玉麒还没睡,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站在那里默默无言地看着萧何吏,一脸的担心。
“我没事,睡吧!”萧何吏的心里仿佛淌过一股暖流,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进屋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综合科的气氛起了些微妙的变化。
看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变,但萧何吏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变化了。不管是陈玉麒还是温叶秋,尽管依然氛围轻松和谐,但掩盖不了两个人的心事,尤其是陈玉麒,总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脸上即便挤出点笑容,也显得那么不自然。王叶秋倒还好,还是淡淡的模样,话也跟平时一样少。
这也难怪,平时关系平淡和睦的同事现在却成了竞争对手。虽然对这两个人的品行都还算比较放心,但萧何吏还是禁不住暗暗有些担心,在名声利禄面前,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的洒脱呢?两个人会不会因此刀兵相见而日后心存芥蒂形同陌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