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K省原省委副书记汪大洋退下来以后,也曾想着再干一些事情。***但通过和一些官员的接触,他发现不仅是一个人走茶凉的问题,人们似乎对他这个已经退休的省委副书记心存疑虑。他开始有些不解,后来想明白了。官场和窑子一样,都是最无情的地方。官场冲的是权,窑子冲的是钱。没了权、没了钱,在官场和窑子里肯定就是不受欢迎的人。
作为像他汪大洋这样一个高官,当初人们对他趋之若鹜、奉若神灵、言听计从,冲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官位。这个位子不管让谁来坐,人们都会对他卑躬屈膝,哪怕此人是一个混蛋、流氓、缺心眼、弱智、白痴、脑残。原因很简单,人们怕他、敬他,就因为他是领导。在官场上,领导就是一切。而他一旦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人们为了讨好新的主子,就没有人愿意再来和他有什么来往了,为什么?为了避嫌。
比如有一次他到江阳市去找廖不凡,廖不凡对他非常客气,一直是笑脸相陪,高接远送。廖不凡还对汪大洋说:“汪书记,你能来我们江阳,是我们的荣幸。”
廖不凡还指着满桌的酒菜说:“汪书记,你只要到我们这里,永远都是这个标准。”
听了廖不凡的话,汪大洋当时的确有些感动。看来,这个廖不凡还没有忘本。想当初,廖不凡由市长提为书记时,他汪大洋是说了话的。
汪大洋说:“不凡啊,看到你们的进步,我很欣慰。你们还能记得我这个老头子,也让我很感动。这也没啥事,只是这几天没有事,下来跑跑。”
廖不凡说:“汪书记,你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对了,汪书记,多出来跑跑好,对你身体有好处。我们江阳就是你的根据地,有事没事多来转转。我们随时欢迎你的光临和指导。”
汪大洋说:“你们干的很好,指导就谈不上了。你们很有朝气,见见你们,我会觉得自己年轻些。”
酒足饭饱之后,廖不凡送汪大洋到宾馆休息。廖不凡问:“汪书记,这次来有什么指示吗?”
汪大洋说:“我这次来,给你添麻烦了。”
廖不凡说:“汪书记,你这是什么话。你是不知道,我们对你很想念啊!”
汪大洋说:“不凡啊,我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只是顺便想问问,你们这里的金矿据说要公开招标了,我有一个侄子,对了,也是一个企业家,想把业务扩展到金矿这一行。希望你能关照。”
廖不凡说:“汪书记,我们这里的金矿原来属于一家国有企业,现在已经濒临破产,正准备将它拍给有实力的企业集团。据专家们分析,我们这里的金矿还有大约100多个亿的储藏量。还可以开采下几年。我们这次是采用公开招投标的形式,为这家国有企业寻找婆家。当然,汪书记你既然开了口,我会尽力的。”
汪大洋说:“好,好,我随后让汪东山来见你。”
随后,招投票的结果却让汪大洋大失所望。据汪东山讲,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该送的也送了,但结果他还是在紧要关头以一票之差被淘汰。事后他听人讲,中标那家公司,在相关人员身上所花费的是他汪东山的三倍。
汪东山原来想着有二叔汪大洋的关系,再加上他所送出去的数额,应当是十拿九稳。可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是被淘汰了。看来,二叔汪大洋的力度现在已经远远不如当年了。
事后,廖不凡也曾主动给汪大洋打了电话,对自己进行了深入的检讨。他说:“这次招投标,在公开透明的前提下,他对汪东山的事非常上心,事前做了精心的安排。但没有想到,在最后关头,汪东山会以一票之差没有中标。我已经将这次招标的负责人痛骂了一顿,让他们吸取教训。”
汪大洋说:“算了,不凡,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廖不凡说:“汪书记,这次的事情我没有办好,我有责任。这样吧,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
汪大洋说:“好的,好的,下次到省城了,来家里坐。”
汪大洋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感到很没有面子。看来,这个廖不凡口口声声对自己表忠心,其实早就把他汪大洋不放在眼里,至少是没有放在心上了。白眼狼,这就是白眼狼啊!
反省一下自己,他汪大洋在台上的时候虽然很红,但他真的没有培养几个信得过的人。一方面,他自身的家族不像王国庆那样满门忠勇,人才辈出。另一方面,异姓的官员们也没有养下几个贴心的人。他深深地体会到,在这方面,他和人家王国庆相比是大大的不如啊!现在屈指数来,他手里也就有这几张牌。一个是省城新州区的书记汪海洋,那是他的堂弟。一个是山阳市委的秘书长毛为民,那是他的亲信。还有一个是他的儿子汪东海,目前是省人事厅的一名副厅长。
自己到江阳连一件小小的招标之事就没有办成,汪大洋深感世态的炎凉。后来,他几乎就关上门,不再过问天下的事了。在家里闷了一段时间,老伴怕他再闷出个好呆来,就劝他出去走走。
汪大洋说:“工作了几十年,除了开会,我啥也不会。在外面我又没有几个朋友,你让我出去干什么?”
老伴说:“你出去钓个鱼也行啊,总比你闷在家里强。你是不知道,现在退下来的老同志,钓鱼的人可多了。韩华华省长,现在还是咱们新州老年钓鱼协会的会长呢!”汪大洋的老伴是省政协的退休干部,退休以后,她就学会了打麻将,每天下午两点半开始上阵,一直打到五点,雷打不动。韩华华的老伴也是她的牌友之一。她们几个老太太也多少带了一点彩头,否则没有动力啊。不过她们打的不大,是硬十块点炮。老伴说了,输赢不多,图个娱乐。她也曾劝汪大洋去打麻将,但汪大洋认为以自己的身份,去搓麻,不合适。
后来汪大洋在家里实在是闷得发慌了。他退下来以后,仍然享受着副省级的待遇,能按时收到《人民日报》、《参考消息》、《内部参阅》、《K省工作》等几份报刊。他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报,晚上睡觉前的最后一件事仍是看报。老伴就说:“该歇歇了,这些国内外大事和你还有啥关系?”
汪大洋摘下老花眼镜说:“习惯了,改不掉了。”
可是报刊上说来说去,就那些内容。一张报纸他能翻来覆去看几遍。实在是没有啥意思,他就让儿子汪东海给他置办了一套钓鱼的家什。他要出山了!
收拾好行头,汪大洋就给韩华华打了一个电话。
汪大洋说:“韩省长,你好啊!我是汪大洋!我要找你报到了!”
韩华华没有想到汪大洋会给他打电话,这家伙很长时间都没有和自己联系过了。
韩华华说:“是汪书记啊,你好,你好!你开什么玩笑,向我报到?”
汪大洋说:“韩省长,是这样,我现在也置了一套钓鱼的器材,我要加入你的钓鱼协会了。”
韩华华一听是这事,就在电话中热情地说:“好啊,好啊,热烈欢迎。你可是我成立钓鱼协会以来钓到的最大的一条鱼了,省委副书记,你这条鱼够大的。你过来吧,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在七星湖呢!”
作为一名退休的副省级干部,汪大洋目前还有专车,有秘书。他招呼上司机小胖就直奔七星湖去找韩华华了。七星湖是新州郊区的一处风景区,湖水面积约5万亩。韩华华通过自己的老部下,在景区管理处要了几间房子,挂上了“新州市老年钓鱼协会”的牌子。韩华华有时候还会约上一些老同志在这里喝茶聊天,吃全鱼宴。心情好或不好的时候,还会在这里小住几日。韩华华的钓鱼设备就放在了协会这里,用起来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