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靖伯侯府,林兰再三确定自己的仪容没什么问题,方才下马车,李明允要扶她,她一躲,自己扶着车辕下来,脚一触地却是一阵酸软,不由得剜了这个始作俑者一眼。
李明允知他恼了,只一味赔笑。
进了府,两人便分开了,李明允去靖伯侯那,林兰进了院内。
乔云汐今日邀请的人不多,也就五六个人,冯淑敏也在,还有几位夫人也是见过的,算是相熟。
大家相互道喜,寒暄了几句,坐下吃茶。
冯淑敏低声抱怨道:“你也不来串门子,山儿都记挂你了。”
山儿是冯淑敏的儿子,今年六岁,长得虎头虎脑很是可爱。
林兰苦笑道:“我哪有你这般自在,没有公公婆婆老太太拘束着,什么事都能自己说了算。”
“说的也是,我虽自在却也长日无聊,若非有山儿,我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冯淑敏亦是苦笑,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有各的苦处。
乔云汐笑道:“你们聊什么呢?大过年的还唉声叹气。”
林兰莞尔:“我们再说侯爷夫人做了娘,越发的明艳动人了,我和林夫人呐是在自叹弗如。”
乔云汐笑嗔道:“你若是羡慕便也早早的生一个。”
冯淑敏也笑道:“自叹弗如的是我,你有什么资格?瞧你那肌肤,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了。”
另一位夫人笑道:“可不是?我听侯爷夫人说,她是一直按你的食补方子调养的,越发的光彩照人,李夫人,你什么时候也替我们写个方子,也让我们受益受益。”
林兰趁机道:“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同,这食补的法子也自是不同,等我的药铺开了张,到时候你们来,我一定替你们量身定制合适的食补方子。”
乔云汐道:“你的药铺什么时候开张?”
“有些事还没准备好,大概要到三月了。”林兰道
“到时候一定通知我,我好备一份开张大礼。”乔云汐笑道。
“那是一定的,你不送,我便上门来讨。”林兰玩笑着说。
乔云汐失笑:“你们瞧瞧,她到是吃定了我。”
先前那位夫人笑道:“李夫人替你调养的跟水葱似的,这份大礼您还能少?若是我们也得了这样的好处,多大的礼我们也送。”
众人一阵哄笑。
“什么送礼不送礼的,我说着玩的,虽说开的是药铺,可药铺不一定就是治病,我这可有不少美容养颜的方子,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林兰笑道。
在座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管家夫人,不缺钱少势,唯有青春美貌是千金难换,无处可求,听林兰这么一说,无不心动,纷纷表示到时候一定来捧场。
林兰有这等技能,在诸多贵妇中十分吃香,比她李家二少奶奶的身份还要引人瞩目,几次聚会下来,很快积累了超高的人气,成为京城贵妇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过年过年,过完十五这年便算过去了。
终于空闲下来,林兰腾出手解决白蕙的事。
“你伺候二少爷多年,一直尽心尽力,如今到了该婚配的年纪,我自是不能委屈了你,一直在替你物色合适的人家。。。。。眼下到是有个合适的,是叶家徐管事的长子,名福安,跟你同岁,我和二少爷已经见过福安,很不错的一个小伙子,徐管事夫妻为人也很和善,你若嫁过去,必定会对你好。。。。。。”林兰徐徐说道,一边观察白蕙的神色。
白蕙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听到最后竟是晃了晃,如风中残叶,几乎有些站不住。
林兰又道:“二少爷也觉得这门亲事十分妥当。”
白蕙眼中已然有了雾气,盈盈流转,语声低涩:“奴婢不想嫁人,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二少奶奶和二少爷。”
林兰微笑道:“说什么傻话呢!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白蕙抬起头,神色决然:“二少奶奶若是嫌弃奴婢,发落了奴婢去洒扫庭院,或是去劈柴烧火都行,只求二少奶奶别让奴婢嫁人。”
林兰心中一凛,她倒是敢说。
目光在她苍白凄楚的脸上转了转,林兰慢声问道:“你可是有了喜欢的人?若是两情相悦,我也不妨替你做这个主。”
白蕙动了动嘴唇,欲语还休,二少奶奶虽然面带微笑,可目光凛然,隐有震慑之意,她如何敢说。
“你再考虑一下,这门亲事是我和二少爷都看好的,念在你多年伺候的份上,我们总不会亏待你,更不会害你,想必你也有所耳闻,过了正月,夫人要调整府里的下人,年纪到的,或是打发出去,或是配人,想来夫人定不会这般为你着想的。”林兰语声温柔,却是隐含警告。
白蕙如何听不出二少奶奶的意思,可他不甘心,二少爷温润如玉的人,怎会如此狠心,她也一直以为二少奶奶是能接纳她的,现在才明白二少奶奶分明就是一只笑面虎,表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却早就想好了要打发她,二少爷定是迫于无奈才对她避而远之,才答应把她许配给别人。
白蕙违心地点点头:“容奴婢再想象。”
林兰莞尔一笑,也不逼迫她,话都已经说明白了,她也已经尽心了,白蕙若是执意不允,那就只好由着老巫婆来打发了。
白蕙惶惶不安的过了一日,到了申正,跟周妈说去找红裳借个花样便出去了。
李明允下了值回来,走到半道上,突然从一座假山后钻出个人来,怯生生的唤住了他:“二少爷。。。。。。”
李明允一看是白蕙,蹙了下眉头:“你怎么在这?”
白蕙看了看跟在二少爷身后的冬子,欲言又止。
冬子识趣的说:“小的饿了,先去找点吃的。”说完脚底抹油就溜了。
李明允待叫住他,他已是跑远,不由的心下恼怒,这个不仗义的奴才,回头定要重重的罚他。
白蕙却是缓缓的跪了下来。
李明允忙道:“你这是作甚?有话起来说。”
白蕙执拗着不肯起,眼泪如断了的珠帘,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李明允急了:“你倒是赶紧起来,叫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二少爷,您是不是嫌弃奴婢了?”白蕙唏嘘道。
“你且起来再说,如若不然,我可走了。”李明允不悦道。
白蕙这才抽泣着站了起来:“奴婢哪里做的不好,二少爷非要打发了奴婢,二少爷若是嫌奴婢哪里不好,奴婢改就是,只求二少爷莫要赶奴婢走,奴婢的命是夫人给的,夫人当初说过,让奴婢和紫墨一辈子伺候二少爷的。。。。。如今紫墨姐姐不在了,只余下奴婢,二少爷怎能这般狠心。。。。。。”
李明允头大如斗,看着神色凄楚哀怨的白蕙,暗暗叹息:“白蕙,本少爷不是嫌弃你。。。。。。”
“二少爷是怕二少奶奶不高兴吗?奴婢不会跟二少奶奶争什么的,奴婢只求一辈子能在二少爷身边,端茶递水,哪怕只做个卑微的丫头。”白蕙急忙道。
李明允错愕着,她怎么会这样想?李明允干咳两声,说:“白蕙。。。。这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我和你二少奶奶感情深笃,此生只想与她共度,不会再做他想,你是个好姑娘,应该有自己的幸福,二少奶奶已经为你物色了一门好亲事,希望你莫要辜负了二少奶奶的一片心意。”
白蕙泪眼婆娑,幽怨道:“二少爷若是不喜奴婢,只管打发了奴婢去做姑子,奴婢这辈子绝不会再嫁他人。”
李明允有些恼火:“你自己再仔细斟酌斟酌,辜负了旁人的心意是小毁了自己的一生幸福是大。”说罢拂袖大步离去。
白蕙望着二少爷决绝的背影,直觉心底一片冰凉,为什么会是这样?二少爷难道对她当真半分情谊也无?这么多年来,
她心里只装着这么一个人,满满的全是这个人,而今,突然叫她另嫁,这不是在生生的剜她的心吗?
林兰在屋子里算账,第一批药材已经到位,余下的最迟二月中也能到位了。
银柳掀了帘子进来,附在二少奶奶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兰面色沉肃,冷冷道:“她还是不死心,非要自取其辱。”
“二少奶奶,她今儿个已经躲在房里哭了一日了,锦绣和如意都劝过她,她也不听,现在倒好,跑去找二少爷。”银柳很是气愤。
“且看二少爷回来怎么说吧!”林兰闷闷道,这白蕙还真不叫人省心。
“奴婢只怕她破罐子破摔,整出什么幺蛾子来。”银柳担心道。
“这也难说,我好心好意为她着想,她想不通,指不定还道是我为难她。”林兰把账册一合,自嘲道,这好人可真难做:“你和玉容这阵子给我盯紧点,别叫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银柳点点头,不忿道:“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太可气了。”
正说着,外头文丽道:“二少爷回来了。”
话刚落音,只见李明允掀了帘子进来,面色沉郁,一脸的不悦。
林兰给银柳递了个眼色,银柳连忙退下。
林兰亲自替他解了披风,笑道:“这是跟谁在赌气呢?脸色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