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凉看着对面一身周正的男人,四十的年纪,不秃顶不大肚不猥琐,有房有车有产业,正是一个男人最风光的年华,成熟、稳重、多金、风流、倜傥、潇洒…..
难怪,不安于室。
“说吧,她想要什么,钱、房子、汽车还是公司的股份?我说过,只要她同意离婚,我不会亏待她。”男人的声音算是醇厚,只是用这样薄凉的话语谈论一个和他相濡以沫十多年的女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妻子,着实让人唏嘘。
苏凉心下黯然,隐忍着翻开桌上一份文件,“陈先生,我的当事人孟潇女士说,只要你答应她提出的一个条件,她什么都不要,马上和你离婚。”
“哦?你确定她这么说?”男人摸着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型,脸上如释重负的笑容显得格外刺眼,“她想要孩子是不是,你转告她,这不可能,我的儿子必须跟我。”
“不是。”苏凉摇头。
“那她想要什么?”
男人步步紧逼,苏凉不疾不徐的把桌上的文件往后翻了一页,“根据病历记录显示,陈先生于2010年8月23日在云城华山医院接受了肾脏移植手术,而*的正是您的妻子孟潇女士。”
“不错。”想起妻子昔日为自己的付出,男人似乎有所动容,却也不过是几秒的事,转而又摆出一副冷漠的嘴脸,“如果她想以此为要挟,我可以多给她一百万。”
苏凉暗笑,拿出手机点进一段录音,女子春风化雨的声音清清淡淡的溢了出来。
“我的肾是捐给我爱也爱我的老公,既然现在你已经有了新的爱人,让她把肾捐给你,至于你身体里那一颗,请把它还给我。”
女人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是在诉说一件云淡风轻的事,却也正是这样的态度,反倒让人心惊,都说哀莫大于心死。
曾经蜜里调油的夫妻,你侬我侬,爱到情愿用自己的一颗肾救对方,此去经年,当初的誓言还言犹在耳,那个身体里有着自己一颗肾的男人却转而把别的女人拥在怀里。
何其讽刺!
苏凉留意着男人的表情,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更多的是难堪,以及,仇视,他的双手紧紧捏住桌沿,似乎有掀桌子的气势,苏凉便也只当没看见,公事公办道:
“陈先生,这就是我当事人孟潇女士唯一的要求,请你尽快给出答复。”
男人沉默良久,突然摸着头发瞪向苏凉:“告诉她,放弃这个想法,作为交换,我可以把儿子的抚养权给她,再加一千万作为抚养费。”
一千万?倒也不是小数目了,不过就这么把儿子当个物品似的交换出去,是不是太凉薄了,苏凉低眉掩去眸底的讽色,道:“我想陈先生可能没有听清楚,以上条件是孟潇女士唯一的要求,不做商量。”
男人终于爆发,大掌拍向桌子,几声巨响之下,直接爆起了粗口,“滚!”
苏凉有条不紊的收拾好桌上的文件,从容站起身,看向暴怒的男人,“孟潇女士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所以也请你尽快给以答复。”
话落,她转身离开,身后砰砰巨响,想来男人终于还是踹翻了会议桌。苏凉只是加快脚步走出大楼,当烈日炎炎兜头照来,她深深舒了口气,清丽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讥诮,又很快恢复如常。
如果不是闺蜜黎娟软磨硬泡求着,她是绝不会接离婚案的,毕竟看着一对曾经山盟海誓的夫妻对簿公堂争论每一分财产的归属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尤其,还牵扯到孩子的抚养权问题。
缓了缓情绪,她又给孟潇打电话,“恕我直言,您的丈夫可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做好对簿公堂的打算,你也准备一下,有什么证据都好好收着,总体说来,我们的胜算很大。”
“我都明白的,麻烦您了,苏律师。”
孟潇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情绪,苏凉想起初见的那个女子,三十五六的年纪,穿烟灰色长裙,留长长的黑发,举手投足间都是与生俱来的风情,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名伶。
也难怪,面对丈夫的出轨,她能如此平静,甚至离婚提出的条件,也这般惊世骇俗。
把她的一颗肾还给她!
实在,厉害!
结束了手里的事,苏凉开着她那辆黑色的大众朗逸回事务所,说来她所就职的这间事务所规模虽然不大,名气倒是也不小,当然,这和她没多少关系。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么,她算是沾了光。
车子滑进办公大楼的地下车库,苏凉拎着公文包下车,手机就响了,做她这行的来来去去的电话本来就多,只是看见来显的时候,她还是极快的皱了皱眉头。
“回家一趟,别迟了。”
简单利落的不到十个字,也不容她吱唔一声,电话就断了。
苏凉呡了呡嘴,随手把手机放回包里,看了看时间,叹了声,又回到车里,出市区就遇到堵车,一辆车跟着一辆车,挤的水泄不通,后面的车不停摁着喇叭,让苏凉险些降下车窗破口大骂,有本事就飞过去,摁喇叭有个毛线用。
可到底是没这么做,她一个律师,总不能去逞一时的口头之快。
车海缓缓向前挪动着,走走停停,一个红灯堵了五六分钟,眼看着就要过去了,又被卡住,将将停稳,后面的车就撞了上来,她理所当然就撞了前面的车。
得!
这下有事忙了,苏凉烦躁的扒拉着长发,亮了双闪。
“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前面一辆车的车主显然也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拍着她的窗玻璃就大骂,苏凉一把推开车门,实在也是没什么好脾气了,“先生,请你搞清楚情况再骂人,你没看见是后面的人撞了我的车,我才撞的你。”
这酷暑的天太阳还明晃晃的挂着,大马路上暑气正厉害,一股热浪袭来,整个人燥的更厉害了,男人抹了把额头的汗,“真他妈的倒霉,不会开车就不要出来混,他娘的。”又骂骂咧咧的跑去找后面的车主。
苏凉也跟着过去。
车是好车,宝马7系,难怪车主这么嚣张,敢情是看不起她这辆挡路的大众。
苏凉刚想说话,方才还拽的横七竖八的男人一改蛮横的样子唯唯诺诺冲着车里的人点头哈腰,“对不起,顾总,我有眼不识泰山,没事,没事,一点小磕小碰,我自己修,自己能修,没关系,不用不用,您忙您忙。”
然后,男人迈着小碎步回到车里,发动车子…走了!
苏凉傻了眼,敢情这老虎变病猫变得也太快了些,再往那高级车里一看,司机稳稳当当的坐着,后座似乎还坐着一个男人,看那架势,完全就没有想下车的打算。
她走近,敲了敲车窗,“先生,你撞了我的车。”
车里的司机往后看了眼,突然推开车门下车,“苏小姐,麻烦你把车钥匙给我,你的车我会送去维修。”
“你说什么?”
苏凉挑眉,顺着司机的目光看向车后座,黑压压的车厢里,后座男人的面容看得并不真切,只隐约能感觉到那个男人不同凡响的气场,大气磅礴,印象中,她并不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这时,司机先生又指了指身后的汽车,“车里是顾斯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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