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婵儿完全搞不懂今儿是怎么了,整个西北大营像是炸了锅一样,现在的西北大营里全是南荣铮的亲兵,当初留守的几万大军已经全部出征,由大伯和父亲率领,临时在西边军营里调遣了二哥过来镇守西北大营后方,所以周娉婷才说,南荣二少爷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
“呜——呜——”
忽然听到外面的号角声,沈婵儿走出帐篷,发现连看守自己的侍卫都不见了,外面乱哄哄一片。
她抓了一个路过的侍卫,快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亲兵表情惊恐的道:“七少爷,七少爷攻进来了!”
沈婵儿双腿一软,眼睛里热热的,四周硝烟四起,号角声震耳欲聋,原来这就是打仗,她扶住帐篷,看到不远处急急走过来的一队侍卫。
当先一人向她拱手道:“二爷请七少夫人过去避乱。”
沈婵儿点点头,她早已经料到,避乱是假,南荣锋已经来了,南荣铮怎么会让她在这个时候跑了呢。
她跟着侍卫走到南荣铮的帐篷,四周精锐站成了双层,将整个帐篷围的水泄不通,里面有人撩开门帘,她走了进去。
“七弟妹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外面太乱,恐伤了七弟妹。”
沈婵儿轻声笑道:“倒是二哥想的周到。”
屋里的气氛很凝重,两个人坐在椅子上,都在等南荣锋走进来,西北大营已经被南荣锋的军队攻破,除了还没成年的八少爷,他是南荣府最小的庶子,手中并没有亲兵,不知道他哪里调来的这些精兵强将,连二少爷亲手调教的亲兵都没办法抵挡。
二少爷看了眼沈婵儿,笑道:“这么干等着挺无聊的,要不然二哥献丑一曲,给七弟妹解解闷子?”
沈婵儿很欣赏南荣铮这份从容,真诚的点头道:“多谢二哥。”
帐篷里顿时响起悠扬的曲子,跟外面惨烈的厮杀声大相径庭,犹如一曲魔音从天籁传来,超度那些可怜的灵魂。
“二哥真是好雅兴。”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只听“铿”的一声,南荣铮手里的琴弦不小心断了一根,沈婵儿吓一跳,南荣铮可惜地摸着那把雕花琴,惋惜道。
“以后不能再弹了。”
门外的人说着话走了进来,轻笑道:“小弟赔二哥一把便是了。”
沈婵儿应声看过去,一身戎装的男子款步走了进来,带着一身硝烟气息,却整洁如初,一根精致的马鞭握在手里,目光淡然如水,倒像是新年来拜年的。
南荣铮站起身,笑着看向南荣锋,道。
“那就要七弟的那把希音,可好?”
南荣锋可怜兮兮的道:“二哥可真是夺人所爱啊。”
两人相视一笑,沈婵儿完全看不出剑拔弩张的气势,但却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沈婵儿很想站起来,却一动都动不了,全身绵软无力,只能本能地抬头瞅着南荣锋。
南荣锋坐在侍卫搬来的椅子上,一根蟒皮马鞭松松垮垮地缠在手腕,闲闲地敲着军靴上的马刺,瞅了南荣铮一眼,淡然笑道。
“二哥用心良苦,小弟怎么能驳了二哥的面子,这不,快马加鞭的就赶来了,我已经来了,二哥有什么话就说吧。”
南荣铮将手里的琴轻轻放在一边,抚掌笑道:“七弟好气魄,这可是皇帝亲卫,怪不得我那精锐都不堪一击,你这样真当真枪地指着二哥,让二哥怎么敢说话?”
南荣锋冲旁边的副将使了个眼色,副将走了出去,不一会就听到外面撤军的声音,但也是撤到营外,将整个西北大营围的水泄不通。
南荣锋瞅着南荣铮,南荣铮失笑道:“还有一炷香时间,若是七弟痛快些,或许还能救她一命。”
南荣锋向沈婵儿看过来,忽然眉头一皱,快步走到她身边,拎起她的手腕握了一会,看着南荣铮冷笑道。
“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怎么把她扯进来!”
南荣铮无奈道:“如果不用缱绻,二哥又拿什么跟七弟你要东西呢?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交出部署图,我立马给你解药。”沈婵儿现在才知道自己刚才喝的那杯茶里有什么,抬头望着南荣锋,只见他看着自己眉头死死的皱在一起,他为难了?
只见南荣锋转身三拍掌,门外的侍卫立马听声而动,屋里南荣铮的亲兵也蓄势待发,只见门外进来两个侍卫,架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进门就不断的落泪,楚楚可怜地看着南荣铮,满是惊恐与担忧,美丽的脸蛋哭的梨花带雨。
南荣铮的眉头渐渐皱起来,正过身子,看着南荣锋的方向。
南荣锋用马鞭子抬起那个女人的小脸,啧啧两声道。
“多水灵的脸蛋,受到惊吓可就不好了,可别吓到腹中的胎儿。”
沈婵儿眉眼一动,立马朝那个女人的小腹上看去,只见稍微隆起,显然才怀孕不久,她的眼睛又挪向南荣铮,他脸上的戾气,瞬间就熄灭下去。
“七弟,你已经毁掉了大哥的孩子,你还要毁掉二哥的孩子?”
南荣铮这句话说出来,不管刚才的气氛如何,现在只觉得周身的气温瞬间与外面的冰雪一样寒冷,双方的侍卫齐齐“哗”的一声端起长矛,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沈婵儿浑身一冷,西北强劲的西风刮在身上,都没有现在这样冷,她呆呆的看着南荣锋,只觉得很吃力,很无助,她怎么会遇到这样一个人?
南荣锋轻笑道:“二哥不能这样说吧,当初你毫不犹豫地杀了唯一能救他的郎中时,怎么没想到是你最终毁了大哥的孩子?”
南荣铮盯着他,空气顿时凝固了很长时间,那个女人似乎受不了这种压力,哭出声音,瘫软在地上。
南荣铮终于摇摇头,疲惫的道:“罢了罢了,我终是没有你狠。”
说完,给沈婵儿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掰开沈婵儿的嘴,喂她吃了颗药丸,过了一会,沈婵儿就慢慢站了起来。
南荣锋对她道:“你先出去等我。”
沈婵儿点点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见到现在可以盛气凌人的南荣锋,当初那种可以相濡以沫的感觉已经不见了,她看了眼南荣锋,又看了看南荣铮,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外面的冷风吹在身上,她才发现自己穿的少了,刚刚的貂裘脱在了里面,现在又不想回去拿出来,只能搂了搂双臂,踏着积雪走到营帐不远处,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伸手接住一片缓缓飘落的雪花,又要下雪了么?
忽然想起娘家父亲的一句话:南荣府里现在乌烟瘴气,谁都避免不了,做事要多留个心眼才行。
南荣锋果然没有避免出来,他同样是那滩泥淖里的一份子,她还想着他的双手是干净的么?她还认为他一直是可怜的庶子,什么都是被动,无力反抗么?想到这她苦笑一声,她可能真的看不清那个大家族里的每一个人了,有谁还能独善其身呢?
不知道营帐里发生了什么,沈婵儿看到南荣锋手里拎着那个女人又走了回来,而南荣铮的人一个都没出来,知道可能是出事了,但她不想打听太多,跟着走出门的南荣锋走出了西北大营。
当第二天南荣锋入驻西北大营时,她才知道,不仅是出了事,而且出了大事,南荣锋将南荣铮赶出了西北大营,逼上了前线。
这一日天气晴朗起来,这在西北很难见到,整日的除了大风就是大雪,下的欢了,积雪能有几尺厚,这四周的牧民一到了这个时候都会用棉被盖住自家的畜牧棚子,就算这样,也有很多牲畜冻死饿死。
刺眼的阳光射进帐篷,沈婵儿情不自禁闭上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南荣锋进门就见到她刚刚闭上眼睛,笑道:“怎么不待见我?我进来你就装睡。”
沈婵儿不理他,只是闭着眼睛任凭他坐在床上,拍了拍她的肩膀。
“现在西北大营已经是咱们的天下,你想要吃什么,跟厨房说一声就是了,听侍卫说,你今儿中午怎么又没吃饭?”
沈婵儿听到他说西北大营已经归了他,就心中一阵厌恶,逼走自己的亲兄弟,入驻了西北大营,很光荣的事情呵。
见她还是不跟他说话,南荣锋今儿倒是心情好,自己脱了大衣挂起来,坐在床边搂住她的肩膀,像是哄她道。
“今儿天气好,我教你骑射?”
沈婵儿禁不住他缠着自己,只能冷淡淡的道:“我头疼。”
南荣锋不悦起来:“这些日子怎么总闹头疼?我看你是不想搭理我!”
说完话,他便嚯地站起身,站在床边一把拽住沈婵儿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沈婵儿吃痛,但知道他发起脾气来越是挣扎他越是痛快,只是紧紧咬着嘴唇瞪着他。
南荣锋看她还敢瞪着她,不禁大声吼道:“你回来就是这个样子,我哪里惹你了?还是说你在二哥那里待的舒服了,不待见我这里了?”
他这话彻底激怒了沈婵儿,她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多说一句话,心中倒是没有多少难过,只是一阵阵发紧,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人,他可以对他的亲二哥和亲侄子下手,以后如果她挡了他的路,或许他也绝不会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