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两人像是撕破了脸,南荣锋一连好几天不露面,沈婵儿也是过自己的日子,甚至还安排了小幽住进院子,怎么说也是南荣锋的女人了,总不能亏待了人家。
小幽见到沈婵儿时,像是耗子见到了猫,怕的浑身发抖,沈婵儿实在是拿不出伟大的胸襟来,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对李妈道。
“安排了吧,有什么事情你看着就行。”
李妈正好得到个惩治小幽的机会,痛快的咬牙切齿,乐呵呵的道。
“好嘞!小姐就好生坐着瞧吧!”
李妈将小幽拎出去之时,沈婵儿情不自禁又瞟了小幽一眼,从上次南荣锋遇袭负伤之时,她就发觉小幽不是一个简单的丫头,心机不浅,所以尽量避免让她接触到重要的事情,可是没想到这丫头狗急跳墙,竟然豁出去了,她成功了便也罢,若是南荣锋根本不记得,死活不承认,那么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发现小幽楚楚可怜的回头望着她,她不禁勾起嘴角,对李妈道。
“别弄死了就行。”
李妈得到这句话,简直爽死了,高声道:“小姐您擎好吧!”
门被关上那一瞬间,听到小幽终于禁不住恐吓,撕声哭喊出来。
“七少夫人——”
沈婵儿似乎没听到,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对身边的幼柳道。
“去四少夫人处瞧瞧。”
幼柳早就知道昨晚的事情,此刻正在气头上,又说去四少夫人处,当即怒道。
“还去?上次就是因为去她那,小姐才……”
沈婵儿转头看她一眼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明白吗?”
幼柳看出沈婵儿脸色不悦,赶紧咽回了下句话,怯生生的点点头。
到了四少夫人的住处,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或许是两人来的太早,对于四少夫人这样的寡妇来说,起的早起的晚都无妨,日子倒是过的清闲自在。
院子里只有几个洒扫的下人,似乎是感知到这个院子里的宁静,所有人都慢慢的挪动,轻拿轻放,晨曦落在雨水打过的树叶上,闪动绿莹莹的光亮,偶尔有些刺眼。
沈婵儿知道四少夫人昨晚可能并没有睡,今儿早上也只是眯了一小会儿,便在客厅里静静的等着,还记得这个院子里有几盆素冠荷鼎,她正好瞧到了一盆,跟郑白羽拿走的那盆很像。
正想到郑白羽之时,里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放下摸着叶片的手,转回身来。
“这一大早上的,还亏得七弟妹记得四嫂。”
今儿再出现的四少夫人跟昨晚简直判若两人,或许是昨晚真的吓傻了。沈婵儿点头行礼道。
“四嫂早。”
四少夫人赶紧道:“别别别,这府里恐怕只有已经过世的老侯爷经得起你这一拜。”
沈婵儿失笑道:“四嫂说笑了,俊儿怎样了?”
四少夫人端着茶碗,吹着浮在上面的茶叶,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传来淡淡的声音。
“好多了,御医说只要挺过今晚,就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沈婵儿像是松了一口气,舒心道:“那可好,若是当初大哥的孩子也能碰到这样医术高超的御医,怎么能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说着话,沈婵儿叹了口气,四少夫人笑了笑,抬头对自己的丫头道。
“你们出去吧,我跟七少夫人说说体己话儿。”
屋里瞬间退了个干净,沈婵儿回头看了眼幼柳,幼柳也点点头走了出去,屋里就只剩下两个眼神闪烁的女人。
四少夫人与沈婵儿对视了一刻钟,然后才抚着额头失笑道。
“原本以为七弟妹只是被七少爷保护在羽翼下的小鸟儿,却没想到小鸟儿也有翅膀长硬的时候。”
沈婵儿诚心的接受她的夸奖,轻笑一声谦虚的道:“四嫂过奖了,只是寻自保而已,处在风口浪尖,再单纯下去就是自寻死路。”
四少夫人抚掌道:“说的好,你又是怎么知道大哥孩子的事情的?”
沈婵儿瞅了她一眼,端起身边的茶杯,用杯盖儿在茶叶上拨了拨,静静的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四少夫人似乎很赞成一般的点点头,然后才看着她道:“这件事如果没有七少爷的默许,恐怕我也没办法得手,所以这笔账的一半要算在七少爷身上。”
沈婵儿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没多少感觉了,只是淡然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对我无甚影响。”
四少夫人纳闷的道:“那你今儿来是做什么?”
沈婵儿放下茶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道:“想是来关心一下四嫂的人,我听说四哥死后,四嫂因为悲伤,向托克要了一名会唱曲儿的丫头过来陪四嫂,不知那个丫头现在何处?”
四少夫人的眼神稍微一动,沈婵儿静静的看着她,低下眼睑瞅了瞅手腕上的伤痕,像是在等着四少夫人慢慢回忆。
四少夫人果然像是刚刚想起来一般,笑道:“前段时间七弟说要个机灵的姑娘有用处,我把她打发过去了,怎么?难道七弟妹不知道这件事?”
沈婵儿哦了一声,抬起头笑道:“也是刚刚知道,我已经把她交给李妈了,是死是活还不清楚呢。”
四少夫人浑身一紧,直直的逼视着沈婵儿,盯了一会儿,又慢慢换上了一副悠闲的神态,仰回身子瞅着沈婵儿道。
“有什么话,七弟妹不妨直说。”
沈婵儿也喜欢开门见山,瞅着四少夫人道:“我只是来提醒四嫂,莫要叫别人当炮使了,四嫂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说完话,沈婵儿起身,施施然行了一礼,瞅着四少夫人笑了笑,走出门去。
听到她的脚步渐行渐远,四少夫人抓起手边的茶杯,用尽全力掼在地上,远远的传出“啪”的一声脆响。
沈婵儿和幼柳两人已经走出了月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幼柳浑身一抖,走近沈婵儿,低声道。
“四少夫人发的哪门子火气?”
沈婵儿轻笑一声,看着眼前墨绿色的树冠,从上面撒下斑斑驳驳的树影,撒在两人身上,有一种享受大自然的感觉,她情不自禁就站住了脚步,抬起头看着那一片树影,透过手指的夹缝,欣赏一寸阳光。
“要开战了。”
忽然听到沈婵儿的方向传来一句话,幼柳有些没听清,但是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出声,也不便问,一脸纳闷地歪了歪头,正想等着她再说一遍,她却放下手臂,向前走去。
远远的遇到两个人朝这边走过来,沈婵儿抬头望了一眼,便已经低下头去,捡起了一小块玉石一样的鹅卵石,就在她起身之际,那两人已经擦肩而过,这一切都发生的这样安静。
沈婵儿看着手里那块鹅卵石,忽然想起自己胸前那块印信,方想起九亲王给她的警告:回到南荣府后,一切当心吧。
他们两人就像陌路人一般擦肩而过,她低身捡石,他仰头看鸟,相遇的这样自然,擦肩的这样刻意。沈婵儿无奈的勾起嘴角,看着那块石头越发认真起来,忽然感觉石头如波浪一般荡漾起来,她睁圆了眼睛,保持那一份荡来荡去的乐趣。
“小姐,姑爷或许是真的没看出是你来,不要再哭了,哭坏了身子。”
幼柳拿出手绢在沈婵儿的眼角擦了擦,引出一串水珠来,沈婵儿仰起头,透过那块晶莹的鹅卵石看着斑斑驳驳的碎阳,忽然感觉窒息。
自从回到南荣府,她就隐隐感觉有一张网已经织好,等着他们两人跳进来,经过九亲王的点拨,她似乎能看到那张网,但是一眨眼,又不见了,只能感觉那张网已经扣了下来,不断箍紧,直到将他和她在毫无危机意识下,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