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柳的哭声让周娉婷心烦意乱,她刚刚一直在黑暗中等待吉庆的消息,终于得到吉庆发来的消息,她立马起身去两人商量好的地点秘密接头,但是来给她送药的人却是吉庆的贴身丫头,问她吉庆的消息,那丫头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再问下去,那丫头突然吐血而亡。
这下着实吓坏了周娉婷,她虽是出身豪门,却也只是书香门第之后,何事见过这样死人的场景,当即就慌了神,身后的丫头堪堪扶住她,两人顿时没了主见,现在吉庆不见人,整个宋庄乱成了一锅粥,侍卫们见人就杀,她们两个女人出去肯定必死无疑。
周娉婷勉强定下神来,带着丫头又顺着隐蔽的小路一路摸到了沈婵儿的后院,听到幼柳的哭喊声,周娉婷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为什么这一切都变了样子,当初她与吉庆商量之时,并没想到遇到了这么多问题。
直到她进门见到沈婵儿已经咽气之前,她依旧不知道南荣钧和沈婵儿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宋庄乱成了一锅粥,也明白了吉庆为什么不见了。
现在的状况到底是解蛊必经的阶段,还是吉庆搞砸了?她现在逃之夭夭了,还是故意陷害她意图杀死沈婵儿,一石二鸟?
周娉婷现在的脑子也十分混乱,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她赶紧拿出袖口藏着的包金紫瓶,掰开沈婵儿已经青白的嘴唇,只见从瓶子里流出两团血块,直接倒进了沈婵儿的嘴里,幼柳突然干呕起来,任何人都接受不了这个场景发生在沈婵儿身上。
沈婵儿服下血蛊之后,十分的平静,周娉婷和幼柳都是死死的盯着她的反应,门外的动静已经越老越大,很快就要闹到这边来,根据周娉婷的分析,现在外面至少有四伙人在缠斗。
宋庄的侍卫在抵抗外敌,吉庆的侍卫在帮助她脱身,九亲王亲自率领人也在奋力冲进来,另一处打斗会是何人?
可能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会是郑白羽。
忽然,幼柳见到沈婵儿的眉头渐渐皱起来,脸上也慢慢回转过来,她兴奋的大哭起来,甚至比刚才的痛哭还要严重。
“周小姐!小姐动了!小姐动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周娉婷也见到了沈婵儿的活气,心中咣当一声落下一颗大石头,看到吉庆并没有利用她,那么现在这种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照两人的计划,她现在应该来到这里,三人汇合之后逃出宋庄,吉庆干什么去了?
幼柳扶住沈婵儿的头,她刚刚动一下,只见沈婵儿猛然弹起来,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又摇晃了两下晕了过去,她的嘴角还挂着一道诡异的黑血。
幼柳赶紧拿出手绢帮她擦掉嘴角的血迹,周娉婷咬了咬牙,横下一条心道。
“看来血蛊已经解了,现在就是咱们逃出宋庄的最好时机,咱们几个先走。”
幼柳本能的问一句:“那吉小姐。”
周娉婷紧紧皱着眉头急急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跑出去一个是一个!快!”
周娉婷喊叫着便要扶起沈婵儿,幼柳也堪堪反应过来,两人一起扶起沈婵儿,欲朝门外走过去,经过两人的折腾,沈婵儿似乎有了一些反应,缓缓睁开眼睛。
两人更是高兴,扶住沈婵儿推开门,门外站着周娉婷的贴身丫头,刚刚周娉婷进门之后,派她守在门口。
丫头现在浑身僵直,看着眼前的一伙人,周娉婷与幼柳也放眼看过去,幼柳喜上眉梢,周娉婷却渐渐沉下了脸色,皱起眉头。
幼柳高兴的道:“吉小姐!您怎么才来!”
吉庆一动不动的看着三人,嘴角勾起笑容,回道。
“现在过来不是刚刚好?”
周娉婷冷声道:“吉庆,你这是何意?”
吉庆的身后跟着四个侍卫,而外面的吵闹声还没有打进来,整个院子就像是被隔绝的角落,外人进不来,她们也出不去。
吉庆冷笑一声,将目光落在沈婵儿的身上,见她已经勉强可以睁开眼睛,道。
“七少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对面除了沈婵儿,其余两人都是一愣,面面相觑,周娉婷又问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
吉庆没说话,只是看着沈婵儿,等着答案,沈婵儿现在虽然身上毫无力气,但是头脑勉强反应过来,也想明白了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她缓缓咳了一声,虚弱的道。
“无事,你们稍等。”
说罢,挣脱周娉婷与幼柳的扶持,朝吉庆走过去,她双脚用不上力,刚刚迈出一步便要倒下,吉庆身边的丫头立马扶住她,跟着吉庆走到另一边的小屋里去。
门口被四个壮汉拦住,其他人想进都进不去,幼柳急的直搓手,不断的自责道。
“就不该把小姐交给吉小姐,小姐现在毫无力气,万一吉小姐……我家小姐毫无反抗之力啊!”
说到这,幼柳再也忍不住,朝门口冲过去,被四个壮汉拦住,幼柳也顾不上很多,大声叫嚷道。
“你们放我进去!我家小姐可是念果公主,一旦她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全家都要掉脑袋!”
屋外幼柳的声音还在吵闹,再加上外面厮打的声音,乱,很乱,就像是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沈婵儿坐在椅子上,虚弱的看着吉庆,只见吉庆给沈婵儿端来一碗药,冷淡的说。
“你的血蛊还差最后一步,喝下这碗药,你才能有力气。”
沈婵儿现在确实是毫无力气,但是吉庆说的话也不能全信,她看了一眼放在自己手边黑漆漆的药汁,抬头问道。
“为何刚刚不让周小姐给我喝?”
吉庆笑了笑,坐在沈婵儿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道。
“我只是想跟你单独说说话,不想让她们打扰我们,如果我提前将这个药给了周小姐,恐怕你们现在早就跑出宋庄了。”
沈婵儿看着那碗药,就像看着一条毒蛇,随时能要了她的命,她摇头笑道。
“不必,出了宋庄,自会有人为我解掉全部连心蛊。”
“你是说郑公子吗?”
吉庆就坐在对面,带着笑容直直的看着她,沈婵儿忽然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就像有一股凉风,直冲上头顶,心中七上八下。
“你怎么知道?”沈婵儿目露警惕。
吉庆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见到信封上面的字,沈婵儿顿时胸口一滞,呼吸困难起来,猛烈的咳嗽。
“你,你怎么有我的信?”
吉庆一边微笑一边拆开信,展开来,放在桌子上,上面一排隽秀小字硬生生刺进沈婵儿的双眼,这就是她写给郑白羽的信,为什么会在吉庆手里?李妈,李妈呢?
吉庆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看,道:“现在郑公子就在外面打斗,你想见他?”
沈婵儿的双手死死的捏在一起,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局?为什么她没有提防住?她向来缜密,这一次输在了哪里,到底是哪里?
“你换了我的信,引了郑白羽来?你想杀了他?”沈婵儿心惊肉跳的质问。
吉庆只是看着信纸上面的内容,念道:“如若世上无解连心蛊解药,速去寻七爷,七爷有险。”
念完之后,她啧啧两声,瞅着沈婵儿道:“你就这么惦记南荣锋?他比你的命都重要?如果天下真没有解连心蛊的解药,你应该能想到今晚你必死无疑,你不让他来救你,却让他去救南荣锋?”
沈婵儿此刻已经冷静下来,淡然道:“若这世上并无解药,那么三爷与我必死无疑,如果三爷死了,那南荣府三足鼎立的局面就会被打破,五爷会很痛快的杀了七爷,霸占整个南荣氏,而现在三爷掌控整个宋军,三爷死了,宋军就没了,天下三分的局面也会被打破,朝廷一定会出手,第一个收拾的,恐怕也是七爷,你觉得与我相比,七爷是否更为重要?”
沈婵儿说着话,眼看着吉庆端起她面前的那碗药,自己喝了下去,心中不断质疑:难道她只是在试探她?
待她说完,吉庆也喝完了,只见她咧开嘴笑了笑,嘴角残留的药汁还是黑色的,配上她此刻阴郁的笑容,异常的诡异。
“你既然这样心疼七爷,我就送你下去陪他。”
沈婵儿有些听不懂她在胡说什么,但眉头已然皱起,捏在手里的古铜色桌布越来越紧,渐渐的勒起一道痕迹,只是一道钱钱的痕迹,却在沈婵儿划开了一道口子,不知道什么东西不断往里面进,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断的外溢。
“什么意思?”
沈婵儿尽量冷静的问了一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见吉庆猛然从椅子上跳起来,两步逼到她面前,瞪圆了眼睛大声嘶喊道。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你还问我什么意思?从我姑姑嫁入你们南荣府的当天我便已经心许七爷,但谁知她非你不娶!你有什么本事,有什么能力?我苦苦哀求,甚至用尽手段,到头来得到了什么?!现在整个天下都知道我吉庆不洁,是个不干净的女人!都是因为你!他才会恨上我!”
喊到这,她激动起来,一把推在沈婵儿身上,沈婵儿现在本就是浑身无力,被她猛力一推,毫无抵抗能力便跟着椅子倒了下去,只听咣当一声,疼的她眼前一黑。
屋外似乎听到了里面喊叫和摔倒的声音,幼柳的喊叫声更加响亮,甚至加上了周娉婷,但是连个女人无论如何也拼不过四个壮汉,两人也只能在外面向里面喊话。
“小姐!小姐您怎么样啊?小姐!”
“吉庆!你有话好好说,吉庆!她可是公主,你不可胡来!”
听到门外的喊声,沈婵儿勉强睁开眼睛,躺在地上,看着眼前一双锦缎小鞋慢慢朝她走过来,厚厚的底子似乎很柔软,鞋子上的苏绣忍冬花儿更是惟妙惟肖,这手艺,像极了三姨太,那个好久不见的娘亲。
沈婵儿被吉庆一把拽起来,吉庆拎着她胸前的衣服,蹲下身恶狠狠的看着她,上下打量起来。
“你说,你到底有何魅力,能让那样一个男人为了你而放弃自己的命?能让那样一个男人心中只有你?男人就该三妻四妾,为什么他不要,为什么他只要你!”
不知为何,沈婵儿开始一阵阵迷糊起来,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难以呼吸,虽然心中震惊刚刚听到的消息,但她还有一丝理智存在,四周瞧了瞧,忽然瞧到几个香炉摆在窗边,窗边细细的风一阵阵吹进来,这时候她更是敏感到可以闻到那个香烟诡异的味道。
“这烟……烟……”
吉庆没想到沈婵儿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刚刚抬起的手停在空中,讥笑的看了她一眼,讽刺的道。
“你还挺聪明,不错,那烟确实是有问题,我刚刚给你的那碗就是解药,你给我记住,害死你的不是我,而是你的多疑,跟南荣锋一模一样的多疑!”
沈婵儿现在不仅浑身无力,就连仅有的呼吸的力气都被这诡异的味道夺走,她开始无力的咳嗽,脸色涨红,伸手向门口够去。
“幼柳……幼柳……”
但是她的声音已经细若蚊鸣,就连蹲在一边的吉庆都听不清,更何况在门外闹的很凶的幼柳和周娉婷。
沈婵儿绝望的转过身,躺在地上看向吉庆,心里竟然安定了下来,如果这样死去能回到上一辈子,她宁愿去承担一个破烂的公司,宁愿去承受未婚夫出轨的痛苦,也不愿再忍受这个黑暗的世界,但是……
她的脑子里全是南荣锋的影子,此时此刻她才懂得南荣锋对她的爱,他的爱就像草原上的风,不细腻,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用尽他的全力保护她,却不想老天不公,让两个人落得如此田地。
“锋……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