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改变主意,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考虑了一下,尽管在见到祖甲之前,我已经把所有想说的,都归纳好了,可是看见祖甲的时候,我的心里,又很不踏实,他的城府太深,仅凭我只言片语,估计无法打动他。
但事在人为,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要按计划进行下去。我跟他讲述的很详细,抛开一些不能明言的细节,从人祖时代,一直讲到了人祖神念的湮灭。
我只是想告知他,如果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那么殃及的不仅仅是某一群人,而是这个世间。
我很诚恳,摒弃了以往的恩怨,甚至摒弃了对祖甲的成见,开诚布公的把自己要说的,完整的表述了出来。
我说的很认真,祖甲听的也很认真,没有插嘴,直到我讲完之后,他还是默然不语。
“我的话,你能听懂吗?”
“宁侯啊。”祖甲低头想了想,微笑着对我说:“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但那又如何?与我何干?”
“与你无干?”
“人,只有这一世,平庸平淡是一生,轰轰烈烈也是一生,莫要相信来世,轮回,那都是虚妄的。只要这一世身在顶峰,可以俯视这片江山,哪怕后世天崩地裂了,又有什么关系?”祖甲说道:“我只能顾及这一世,至于这一世之后会发生什么,与我没有关系,我也不会理会。”
我无言以对了,此刻,我看不见祖甲的心魔,但是我能想象的到,在他的身躯里,同样会有一条漆黑的影子,那条影子对权力和利益的渴求,不会比姬容少,他的心魔顽固到这种地步,或许就和我所想的一样,用任何语言,都说服不了他。
“宁侯,我不明白,你为何这样执着?”祖甲继续说道:“我曾经许诺过你,大事既成,我在北为王,你在南为王,各自开疆拓土,建不世之基业,这有什么不好?过好了这一世,比什么都强,千万不要相信什么来生,每个人,都没有来生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祖甲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和我料想的一样,我说服不了他。
“既然如此,那就请回吧。”我淡淡的说了一句,心里的念头,已经坚定了。
既然说服不了他,那只能灭杀他。祖甲和朵骨荣只要不在了,我有把握让羊九奇他们彻底的保守这个秘密,把所有铭文的一切都隐藏起来,让这个秘密沉寂,永远的沉寂下去。
“宁侯。”祖甲慢慢的站起身,他或许已经感觉到我心里无尽的杀机,语气一下子也变的很淡:“我们都在解读天物上的铭文,我承认,现在我奈何不得你,但你也要知道,你同样奈何不得我。”
祖甲说完这句话,身子一闪,从洞开的窗户轻轻的飘飞出去,他一翻出窗外,就淹没在夜色中,无声无息,察觉不到了。
我陷入了沉思,灭杀祖甲和朵骨荣,对现在的我来说,的确无比的困难,但是,并非绝对没有办法,我想尝试一下。
在我没有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首次见到姬其,就惊为天人,姬其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他对铭文的理解,也不断的加深。不过从已经发生的情况来看,诸神之间,都是不断的变强的,姬其很强,但他也没有把握把诸神全部诛杀。
在这样的环境下,想要占据主动,就只能另辟蹊径。我想到了石盘,想到了穿梭时空,我设想着,能否回到属于我的时空中,找到姬其,把他带回现在的时空里,凭姬其的实力,将现在的祖甲和朵骨荣灭杀,应该不是难事。
这可能是我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这个办法能否奏效,我不敢确定,但是我相信,如果中间没有什么预料不到
的意外的话,应该可行。
这个主意产生之后,我就急不可耐了,每拖延一天,就让我感觉不安。接下来两三天,整个王都充斥着喜庆,前来王都庆贺祖庚生辰的诸侯全部到齐。
我随着庆贺的王公贵族一起,在王宫内见到了祖庚。离开王都一个冬天,短短三四个月,祖庚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的精神不济,当初刚刚萌生的活力和精神,全部都被那次弑杀所打碎。
那次弑杀,让祖庚知道了一些事情,他还活着,但他的心,可能已经死了。
庆典很隆重,从各个封地封国来到王都的诸侯王公们,依次献上自己的贡品,还有对商王的祝贺。
当我面对面的站在祖庚的面前时,我能感觉到,他死灰的眼睛里,好像泛起了一点点涟漪,他无力的缩在那张象征着权柄的王座上,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只言不发。他只是默默的看着我,眼神憔悴。
我在心底叹息着,感伤着,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那就意味着再也回不到从前。即便现在我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也不会再和祖庚回到那段没有隔阂和任何杂念的时光中。
正式的庆典结束之后,还要热闹几天,但是我心里装着事,一刻也不想耽搁。大典结束的当天,我就独自离开王都。
我来到了小郎山,这里戒备森严,是一处重地,我避开守卫,来到小郎山的地下墓穴中。那口黑色的棺椁,静静被放置在墓穴的墓室中央,我没有打开棺椁,只是不由自主的趴在上面,想听一听。
我知道,母亲就在这口棺椁里,但我不能确定,来自鬼方的上古传说是否是真实的,黑色的棺椁,真的能让死去的人重新复活吗?
母亲被葬在这里很久了,我听不到棺椁里有任何动静,她好像陷入了一场永无苏醒之日的沉睡中。
我用鬼方印启动了石盘,接连穿梭时空这么多次,我可以大概的掌握时空的错转。
白光,噩梦,昏厥……我已经习惯了穿梭时空所产生的副作用,在苏醒之后,我第一时间就赶到封神台的废墟,到地下洞穴的深处,用那种黑色的沙子恢复了铭文神能。
这次穿梭时空,精准度还算比较高,算算时间,这个时候,我刚刚卷入不久,如果再回忆的更详细些,大概就是当初带着小红花还有老帽他们赶到三里峡的时候。就是在那时,我们遇到了一棵古怪的树,然后在三里峡的地下空间里遇到了瓶子空间,而且第一次遇到妖人。
我赶到三里峡,是以最快速度赶过去的,我在沿途不断的观察着,当我来到那棵古怪的大树附近时,树已经被劈开了,树里包裹的尸体也被处理掉。从这些可以推断的出,当时的“我”,还有我所率领的队伍,已经从这儿经过,朝地下洞穴挺近了。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无论对当时的“我”,还是队伍里的其他人来说,如果发现这个时空中,还有另一个庄正,那么就会引起他们的恐慌,还会产生误判。所以我很小心的隐藏着,一路跟到了地下洞穴。
这条路,是曾经走过的,我的记忆很深刻,我看到了地下河,就是在地下河的时候,我第一次从水里捞出了那块天物铜镜。我继续朝深处走,朝着记忆里瓶子空间所出现的方向摸索而去。
我来的,可能正是时候,在我赶到之后,就察觉出,瓶子空间已经存在了,这个时空里的“我”,就被困在瓶子空间里,在进行忍耐和人性的一场考验。
我不想和现在这个时空的自己发生任何交集,所以我没有打碎瓶子空间,我知道到了一定的程度,姬其会出现,会告诉这个时空的“我”一些经验和道理。所以我
就在瓶子空间附近隐藏了下来。
当初,我被困在瓶子空间里很久,我不是没有耐性,只是害怕在这个过程中再发生什么,所以等待的有点焦躁。
我不吃不喝,完全靠铭文神能在维持生命,就这样静静的等待了几天之后,我听到瓶子空间里,传出了一声隐约的枪响。枪声透过虚无的瓶子空间,传到耳朵里的时候已经非常微弱,不过我知道,那是姬其在给这个时空的我展示生死还有长生诀的奥秘。
我继续等了下去,不多久,瓶子空间瓦解了,这个时空的我死里逃生,从瓶子空间里挣脱,我没有露面,也没有阻拦,仍然在暗中观察。
这个时空的我逃脱了,只剩下姬其。这时候的姬其,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里经历了很多次“轮回”,他为了心里的的那个目标,煎熬了这么久,他的脸上,仿佛已经没有表情了,他的喜怒哀乐,他的一切,都在流淌的时光里渐渐的淡化,到了此刻,可能只剩下那个目标,在支撑着他。
姬其望着这个时空的我消失时的背影,不知道在作何感想。
我躲在暗处,在想着该以什么方式出现,姬其应该了解前因后果,我这样出现的话,他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就在我尚未决定如何出现的时候,姬其慢慢的转过头,望向我藏身的地方,他的目光淡然,但淡然中有一缕可以洞察一切的精光。姬其是诸神里面最强的一个,特别是在经历了几十个世纪之后,他对铭文的理解不会像人祖那样透彻,可是已经无比的强大了。
他明显察觉到,隐藏在暗处的我。
“出来。”姬其可能心里很明白,在这个世界里,绝对没有能够威胁和偷袭他的人存在,所以他察觉到暗处有人,依然镇定,淡淡的冲着我隐藏的地方说了一句:“出来。”
我慢慢站起身,毫无遮拦的出现在姬其面前。
姬其淡然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点波动,他可能完全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这个时空里。
“情况有变,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不想啰嗦,姬其明白一切,我只需要把现在的处境讲明白,他就知道该怎么做。
我简单的说了说,告诉他,现在只要跟我回到祖庚时代,然后把祖甲和朵骨荣这两个人抹除掉,那么铭文大事件从某种角度来讲,就算是终结了,只要祖甲朵骨荣一死,我们这方的人渐渐淡忘铭文的存在,把这个秘密永远隐藏下去,就等于完成了人祖未完成的夙愿。
只不过,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秘密,是否可以真的永远隐藏下去。祖甲说的没错,后世的事,谁能预料的到,我不敢保证在若干年以后,会不会还有另外一个人,无意中发现,这个世界上原来存在着铭文这么神奇的东西,我也不敢保证这个人会不会全力的去寻找铭文的秘密。
那些,的确不是我能掌控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现在,在自己能够到达的时空里,让铭文消失在世间。
“为了这件事,我情愿付出一切。”姬其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但是他的眉宇间,有一丝不解的疑惑:“可是,这件事情,真的和你说的那么简单吗?除掉祖甲和朵骨荣,事情就真的结束了吗?”
“什么意思?”
“如果事情真的是如此简单,我,又何必在时间里奔走?”姬其眉宇间的疑惑越来越重,他不是怀疑我,也不是怀疑我的动机,他只是怀疑事情比我说的更加复杂:“你可知道,这么多年了,我连死的权力都没有,因为目的没有达到。”
“你相信我!”我急切的解释着:“我经过人祖的神念提点,我们只有一条明路,那就是杀了祖甲和朵骨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