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找到突破点,对于王桥来说始终是一个难题。
在档案局没有任何工作,去了等于白去。可是不到档案局上班,根本谈不上什么突破点。王桥到档案局去了两次以后,决定不再到档案局去无所事事。
电力局篮球队还没有到集训的时间,王桥也不可能为了打篮球而限制自己的行动,他再次来到泸东的工地。
工程进展得非常顺利。
王桥在工地上首先就遇到了老廖。王桥道:“我走了没几天,工地完全变了样子,那个村民老张又来捣乱没有?”
王桥曾经在工地和工人们一起打过架,赢得了老廖认同,他朝着老张家的方向骂了一句:“这家人他马的是吃硬不吃软,现在根本就不到我们工地来了,以前的要求提都不提。”
在王桥离开工地前,王桥正准备去与村民老张谈判。他没有料到这一次谈判的效果这样好,惊讶地道:“老廖用了什么高招,将那个犟老头放弃了自己的不合理要求。”
老廖道:“我和安全员去谈过一次,谈崩了,被狗追出了。”
想着老廖被几条田园犬撵得屁滚尿流的画面,王桥笑得很是开心,又道:“后来怎么做到的?”
老廖道:“这回我们是搭了顺风车,是跟着腾飞姚总享福。那个张老头为了儿子家的田土,跑到腾飞工地上闹事。后来他儿子家的窗户被砸了几个大洞,房门被泼了粪,还被几个社会拦住,吃了几个耳光。张老头的儿子被弄了,于是他彻底老实了,不仅没有到腾飞工地上闹事,连我们工地也彻底不来了。”
王桥道:“这就是人性的劣根性啊。人们往往都喜欢标榜吃软不吃硬,其实吃硬不吃软才是人的本性。在社会上很少人会吃软不吃硬,说这话的人都是见风使舵之徒。”
老廖竖起大拇指,道:“还是你的水平高。说出的话有道理,我们只能骂娘。”
“说得再文雅也是费话,骂娘往往能说到点子上。” 王桥也被自己绕口令式的说法弄笑了,道:“解决了就好。大家可以集中精力做工程,陈总在哪里?”
老廖指了指远处的转变处,道:“陈总在小坡后面,正在带人刷小边坡。”
在转变处的一段工地上,陈强背着手正在仔细地看挖机手老王刷边坡。见到王桥过来,道:“听你姐说,你们都到广南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桥道:“我昨天回来的,我姐还要在那边住几天,顺便看一看广南的市场,说不定还能做到几单生意。”他知道姐姐留在广南,肯定能做成几单生意,这是不容置疑的。从广南王家的态度来看,明显是对自己更寄予希望。更希望他能在从政路上走得更远。
陈强知道王晓曾经在广南住过,还认为拉生意靠的是以前的老关系,没有太在意,道:“现在的关键是训练队伍,有了生意,技术力量跟不上,更麻烦。今天我带了几个新手来看老王刷边坡。”
挖机手老王刷的是一条小边坡。
刷坡即指利用人工或机械对道路、大型基坑等边坡的倾斜表面进行平整处理,简单地说就是把土方弄成设计的坡度。这是技术活又是精细活。
公路边缘有一条白线,老王就要沿着这条白线刷坡,如果刷成蚯蚓形状就上不了台面。老王是被陈强挖过来的高薪水技术能力。正在给其他几位挖机手作示范。
所谓术业有专攻,在老王掌控下,身形巨大的挖机如变形金刚一般灵活,动作精确到位。很有艺术美感,刷出小边坡非常平整。
两位新招的挖机手被陈总多次批评后,心里并不服气,觉得自己手上的活已经很不错了,陈总老是挑错,就是想少发点钱。看过了老王的动作后。这才明白自己做活太粗糙。
老王刷了一段,换一位新机会去做,刚开始行动,老王就吼道:“停停,你是在哪里学的动作,师娘教的嘛。”
老王站在公路上大声指挥,但是仍然让新机手把边坡刷成了蚯蚓形状。被训斥的面红耳赤的机手被换了下来,让另一位机手上去操作。不一会,骂声又起。
在工地上看着大家做事,王桥心里觉得舒畅起来。这种做了就能看到实效的事情,比起在办公室勾心斗角要有意义得多。
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有一张网联系着,办公室勾心斗角往往又会影响到工地上的事。陈强和王桥站在一边,说道:“这一条公路牵涉到成津和昌东两个县,从修这条公路,我就能看出成津和昌东两个地方领导哪一个是办实事的?”
王桥道:“从哪一点看得出来?”
陈强道:“在成津那一段,县委书记侯卫东至少来过三次,昌东这边的县委书记和县长一次都没有来过,宫方平倒是来过一次,但是其毕竟不是一把手。”
王桥道:“昌东这边是特殊情况,县长出事,县委书记也焦头烂额。”
陈强关心地道:“静州的案子有结果没有,不能一直把你吊着,这对你不公平。”
王桥耸了肩膀,道:“在组织面前,一个人的命运什么都算不上,吊着就吊着。”
陈强想起自己的遭遇,用手拍了拍王桥的肩膀,道:“你比我当时的状况好,我当时是一无所有,你至少还有退路。”
如果没有与广南王家见面,王桥甚至生心退意。如今与王国栋深入交流以后,他的想法又有变化,只是这个变化暂时不能为外人道也。
正在公地上做陈强的学徒,一道无线波从昌东县城传了过来。王桥拿起手机前脑子里迅速地想了一会应该是谁,第一个想的是李宁咏,遗憾的不是,第二个想的是姐姐,也不是。
打电话来的人是在组织部工作沙军。
彭克案发以后,很多在昌东熟悉的人便突然间隐没于海潮中,明明知道在哪里,却见不到。比如在组织部任办公室主任的沙军,就突然间从生活中消失了。还比如预算科的杨柄勇,也在悄无声息中地离开了自己的生活。
看到沙军的名字,王桥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他稍稍与陈强拉开几步距离,道:“沙袋,啥事。”
电话里传来沙军爽郎的笑声,道:“祝贺蛮子啊,我就知道调你到档案局只是暂时的。”
一声祝贺反而让王桥觉得摸不着头脑,道:“什么事值得祝贺?”
沙军道:“你真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肯定是邱主任的手笔。”
王桥道:“别卖关子,到底什么事情?”
沙军道:“你要调到城关镇任党委副书记,消息准确,估计很快就要通知你去谈话。”
沙军是组织部办公室主任,他说出的消息自然是准确的。城关镇是昌东最大的镇,县政府驻地所在镇,位置相当重要,出任城关镇党委副书记是一项相当有前途的任命。
放下电话后,王桥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思考着这项任命是如何而来。他迅速做出了判断:“此事绝不是广南王家所为,他们在这三年里都不会发力,让我自己的基层去摸爬滚打。”
他又做出另一个判断:“更不可能是邱家,邱家若是愿意出手,就不会让邱老大来摊牌。”
他随即给杨琏打去电话,告诉了这个消息。
“不会是邓建国。我是去找过他,讲了你的情况。但是他还没有到职,肯定说不上话。” 杨琏又道:“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邓建国的任命下来了,他还是到静州,任市委副书记,比当初预料的晚了一些时间,但是结果还不错。等他到任后,你到静州来,我单独请他到家里吃个饭。”
前一段时间,坏消息一件又一件地劈天盖地打来。谁知转眼间风水轮流转,从广南回来以后,好消息又接踵而至。
这时,王桥想起了李宁咏。从广南回来时,若是李宁咏接了电话,或者说是回了电话,两人或许还有一点可能性。那天王桥一直在等待电话,结果没有等到。自从这个电话以后,王桥便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与李宁咏便不会回头。
“蛮哥,又是什么事,难道纪委还是找你谈话。”陈强见王桥打过电话就站在一边抽烟,等到他走过来,便问道。
王桥摸出一枝烟,递给了陈强,道:“刚才接到了一位老朋友的电话,我有新的工作岗位了,城关镇党委副书记。”
陈强道:“这是什么情况?按常理风向不会转得这样快,你用了什么手段?”
王桥摇头,道:“我现在都是一头雾水。”
陈强道:“这终归是好事,中午到镇上去吃饭,喝酒庆祝。”
王桥道:“其实我喜称工地上的生活。”
陈强道:“这里不是你的舞台,你还是要回到聚光灯中间,不能在山沟里钻。”
组织部办公室,谷丽得知了王桥的新任命,第一时间给李宁咏打了过去:“宁咏,王桥的新任命下来了,城关镇党委副书记。”
李宁咏吃惊地道:“真的,假的?”
谷丽道:“你就少装吧,没有邱主任运作,王桥能够这么快就复职!”
王桥和李宁咏分手还很隐蔽,时间亦短,只有家里人知道,外人多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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