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悦越说情绪越是激动,那张瓷白的脸因为激动而绽放出红晕,整张精致姣好的面庞因为怒气和嫉恨而险些扭曲了,“我为了你来到天研一中,我为了你费尽心思装饰打扮,别人都把我捧在手心里,你一直不看到眼里也就罢了,如今、如今我竟然还比不了你们家捡回来的这么一个垃圾?!”
姚悦的声音太过声嘶力竭,帐篷外有不少同学都纷纷来围观了,而连年怀里因为高烧而瑟缩的画扇,也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垃圾……
她甫一清醒一些,劈头盖脸而来的,就是这么两个字。
刊姚悦的话,彻底激怒了连年,他咬牙切齿,从唇齿间挤出一句,“你敢再羞辱她,别怪我不客气。”
“哈!”姚悦冷笑,她也寒声说,“我羞辱她怎么了?她不是垃圾么?好,她不是,她是把自己爸妈都克死的扫把星!你们祁家收养她,早晚也会被她克——”
姚悦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身影就朝她逼近了,“啪”的一声脆响,姚悦呆住,所有人都寂静了。
摭——许远。许远给了姚悦一巴掌。
姚悦好半晌才回神,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打我?”
许远素来张扬明朗的脸上都是怒气,他一醒过来就听这边吵吵嚷嚷的,刚刚从人群中挤进来就听见姚悦在骂小扇子。许远冷笑,“我打你怎么了?你姚悦长得好一些,全世界的男的就都得像你爸一样惯着你?”
姚悦银牙几乎咬碎,精致美好的面庞彻底扭曲了,她捂着自己的半边脸,恨恨地剜了许远一眼,继而目光如炬地把视线移到了连年怀里眯缝着眼睛看着她的画扇。
所有人都呆了,发生了之前那件姚悦嫌弃别人衣服不好的事情,此时此刻,不管是男生女生,都没人敢上前劝慰素来骄奢跋扈的姚大校花。所有人更是都没想到,在如此难堪的境地之下,姚悦还敢发难。
帐篷内本就狭小,她离连年并不算远,她先是咬牙切齿地盯着画扇那张痛苦的小脸看了一眼,然后忽地抬起了自己的右脚,用足足有五厘米那么高的尖跟往画扇的肚子上跺去!
连年惊惧,想也不想地就俯身趴在画扇身上,姚悦那一脚,就实实地踹在了他的背上。
连年疼得不轻,眉毛霎时就皱起来了,画扇被他捂在怀里,身子跟着他的颤抖也抖了一下。
姚悦呆了。
下一秒,许远终于悚然回神,冲过来拉扯连年,等到看见连年一脸厉色,他一把把画扇抱了起来,紧紧护在怀里,然后对连年说,“和她的事,你自己处理,别伤了小扇子!”
许远剜了一眼呆愣在当地的姚悦,抱着画扇,分开帐篷口的人群走了出去。
连年从地上起身,背部被高跟鞋尖跟踹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他整了整自己身上干净整洁的白衬衣,看着姚悦的脸,“你再踹我一下试试?”
姚悦惊愕地微微张着嘴巴,她没想到……她没想到他会替那个小东西挡那一下的。
连年盯着姚悦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说话了,他的声音冷得像是寒冰,“谢谢你喜欢我,要不,你再踹我两脚,等于扯平了?”
姚悦捂住了嘴巴,凄然而泣。
连年安静地站在当地,就那么一脸冷漠地平静至极地等着姚悦来踹他,姚悦一直在哭,一直一直在用一种后悔的眼神看他,连年想起画扇,就催她,“给你机会你不要,以后可就没有了。”
姚悦依旧没动,连年不耐,拔脚推开众人往外走。
身后,姚悦捂着嘴巴失声,“连年,我明天就要出国了!也、也许就再也不回来了!”
连年脚步根本没顿,姚悦啜泣得愈发厉害,“我跟着你们班来野炊,我故意掉进水里,我喝得烂醉如泥,不过是希望你能陪陪我,哪、哪怕只有一会儿也好,你、你却只顾着那个小东西!”
连年秀挺的脊背微微一窒,姚悦的语气忽然间就变成哀求了,她明天就要走,也不在乎旁人会怎么看了,直言不讳地说道,“连年,我喜欢你,从初中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你是校草,我是校花,我们那么般配,你对我就……就没有一点感觉么?”
连年素白的衬衣勾勒出颀长秀挺的身形,他背对着姚悦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来,看着姚悦的眼,少年的声音里少了几分方才的敌意和清冷,反倒是疲倦至极地说了一句,“我早说过,我们是同学,或者,可以是朋友。别的,就再没什么了。”
姚悦失声打断,“那她呢,刚才你拼命护着的那个小东西呢?!你和她不过认识几天而已,居然就对她那么好,祁连年,我和你可是从初一就相识!”
说到画扇,连年的神色一下子又凛冽了几分,他垂着眼睫想了一下,然后抬眼锁住姚悦的脸,字字清晰地说,“她和你不同——你有那么多人疼你崇拜你,她举目无亲,只剩下自己了。”
说完这句,连年举步往外走,姚悦恼恨地喊了一句,“祁连年,她根本就配不上你,根本就配不上!我告诉你,终有一天、终有一天你会求着我喜欢你的!”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姚悦声嘶力竭喊出的这句话,竟然会一语成谶。
回忆到这里,画扇揪着衣角的手彻底绷紧了,她的指骨几乎从皮肤里爆裂出来。不能想……那些往事,果然是不能回想的。
偌大的祁家,空荡荡的。
连年在门口站了好久,隔壁有人恰好开门出来,抬眼看见连年的脸,过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连忙殷切地打着招呼。
连年认出是隔壁的李阿姨,就微微笑了一下,没做声,只点了点头。
李阿姨说,“连年,你好久没回来了,出国有三四年了吧?”
“是。”
“回来看看,还是住一段就走?哎,你妈她说搬走就搬走了,这三四年愣是没回来看一眼,她这一走我连个说话对劲儿的都没了,我可真是想她啊!”
“嗯。”连年眉眼淡漠地应承着,“我出国了,我妈自己住着冷清,就去找我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