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扇在惴惴不安的同时,祁父也在打量着这个早已闻名却没能见面的女孩子。当初收养的时候,碧玉就坚决反对,母子两人还为此闹得不可开交。连勇在电话里对他说,“爸爸,我一定要收养她”,儿子的语气太过坚决,更何况他早已成年,他就没有加以阻挠。
后来,没想到因为她,祁家发生了那么多事。碧玉搬到沈阳来住,从她口中,他对这个从来没有见过面却对祁家产生了极大影响的小姑娘,渐渐多了几分了解。
孤僻,倔强,不太爱搭理人,祁家所有人当中,就属和连年最亲。
当然,还有她继承了程家三亿资产,以及她其实是陆振南私生女的身份。这些,他自然也是从碧玉口中知道的。
苛碧玉对她甚少正面的评价,多数都是扫把星狐狸精之类的批评言辞,今天一见,没想到居然不是想象当中那种妖娆艳丽的女孩子,甚至安静得有些孤僻。
见她分明有些惴惴,祁父朗然地笑了一下,他看了画扇一眼,安慰道,“你别怕,我不是来问罪的。连年和连勇的事,我向来管得不多。”
他确实管的不多,否则当年如果插手了连勇收养她的这件事,怕是如今也不会这样。
辘这么说着,他缓缓倚向靠背,话锋一转,又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今天我之所以会亲自过问,也是因为,他这次做得有些过了。”
闻声,画扇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果然,祁家是不能容许他们在一起的。
祁父自然把她这个颤抖的反应看在眼底,他脸上的笑意敛了些,有些威严地说道,“连年已经和姚家千金订了婚,两个人又都是公众人物,你们就这么偷偷跑了,知道后果吗?”
听到这话,一直低着头的画扇居然扬起了脸,她看了祁父一眼,轻声却坚定地说,“他不喜欢她的。”
祁父回看画扇,不动声色地说,“他们已经订婚了。”
所谓四两拨千斤,大概就是对祁父这句话最恰切不过的形容了。喜欢不喜欢的,都是小孩子才会玩的把戏,他祁连年,分明已经和LISA订婚了。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画扇的脸色果然白了白,好一会儿,她才说,“他不喜欢她……就不会和她结婚的。”
祁父笑了,“别告诉我,你真是这么想的。”
画扇不说话了。
“程小姐。”祁父拍了拍她的肩,一副长辈的姿态,“连年要娶谁,我本不想干涉的。但是你也知道,连勇发生了那样的事……连年的妈妈,势必是支持他和姚小姐的。她是我的妻子,而且身体不大好,我想我有义务,确保两个儿子不会再惹她生气。”
说完这句,他不再看画扇的脸色,而是朝车窗外看了一眼,然后扭过脸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想必你家里的人一定也急了,这么办吧,我让副官送你回北京,你看怎样?”
“不要!”画扇脱口而出。
祁父微微一笑,“如果你是在等连年的话,那就不必等了。我是不常管他的事,但既然管了,会管到底的。”
“他现在在哪儿?”画扇脸色变了。
“我那儿。”
“您、您绑架他?”
“可以这么说。”
“您……您……”画扇脸色惨白,话都说不清楚了。她想骂,可是她不能,对方是连年和勇叔叔的爸爸。她想吵,可是她吵不过,他只用那副不怒自威的神色,就把她的气势给彻底压下去了。
“小刘。”祁父对着车窗外站着的男人示意,“你负责,把程小姐安全送回北京。”
说完这句,他不再逗留,从另一边推开车门,下了车。
画扇急了,失声喊了一句,“祁伯伯!”
祁父站定,扭脸看她。
画扇的手抓着车门,手上用的力气太大,指骨都泛白了,她看着祁父的脸,几近绝望地问,“您、您就从没犯过错吗?”
祁父眉头微微蹙起,没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他往回走了两步,等着她继续说。
“是,我是给……给祁家带来了许多麻烦,可、可那些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我真的想弥补的。”
祁父看着她,依旧没说话。
画扇手指更加绷紧,指骨像是要从肌肤里爆裂出来了,她垂着眼睫,没敢看祁父,声音却不卑不亢的,“我知道,我对不起勇叔叔,也、也对不起祁家……可、可因为这个就不让我和他在一起,会不会太……太残忍了?”
祁父尚在沉默,她抬起眼来,不退不避地对上他的脸,哀哀地说,“祁伯伯,我和他是真、真心互相喜欢的……我……我求您不要为难我们,至少,请您不要插手这件事,好吗?”
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哀求的语气,对一个陌生人说话。她脸皮薄,心性傲,脾气又孤僻得很,说出这样的话,没人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勇气。
可是,她顾不了那么多,这两日来细碎的温暖,她舍不得。她甚至想着,如果有用的话,她愿意给祁父跪下。
倘若一跪可以泯恩仇,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她孤注一掷,赌的,是她这一生都不愿意失去的人。
祁父沉默半晌,终于出声,却是甚为理智的一句,“你不想回北京,对吗?”
等了许久,居然等来这样的一句话,画扇的脸色又是一白,眼神却渐渐变得清冷了起来。她下了车,脸上的哀求之色缓缓褪去,换成了一副坚定与决绝。
“不。”她摇摇头,“我走。”
祁父微怔。
她在举步离开的同时,又回身有些凄然地笑了一下,“告诉连年,我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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