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空气就象凝固了一般,但又似有一股风暴被卷在里面。
轩辕翌脸色阴沉得像是六月风暴前的天气,眼神阴鸷得紧盯着我,身上那股想要毁灭的气息,压抑得让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原本伫立在一旁的平平,见到轩辕翌如此凶猛地杀气后,早已吓得跪在地下瑟瑟发抖。
看着轩辕翌的脸越靠越近,我攥着簿被的手也越来越紧。有些无助地看着他淡笑着、但却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出让人心惊的话,“雪儿,你就这么不想生我的子嗣?没有朕的允许,竟敢擅自喝下红花汤?”
“皇上,这不是宫里的规矩吗?每个妃子在侍寝后不都是要喝红花汤的吗?雪儿只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一些自觉而已,没有让皇上督促,自个就办好事了。”我一脸无辜地张着大眼看着他,淡笑着说。
“好!很好!雪儿可真是个聪慧又善解人意的人哪!”他的俊脸上泛起淡淡地笑,看起来是那么地柔和,可是这份柔和,却和他眼里的冷酷成了反比,让我见之,整个人就感觉到一阵凉意嗖嗖的上身,猜不透他下一步到底会怎么做?
“可惜了,主子不懂事,连个奴才竟然也学不会察颜观色,不知道规矩,这样的奴才留着何用?”话音一落,轩辕翌的大脚便狠狠地踹在了平平那跪在地下的娇小身上,像是把所有的怒气都倾注在了那一脚上,贯穿了内力的那一脚,踹得是那么地重、那么地狠、那么地绝,快得让我来不及反应。
我的心在这一刻停止了,惊骇得张大嘴巴、瞪大眼晴,就这么傻傻地看着平平的身子如飞箭般地射向墙上,一道血箭狂喷而出后,再重重地反弹摔落在地下,有如一株经过暴风雨吹打过后的残花一般,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下,不知是死是活。
我似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感到肺部严重缺氧,就快要窒息了。看着那血箭四散,喷得满墙、满屋到处染上那鲜红的颜色,刺眼的鲜红,落在我的眼里,几乎让我碑飞魄散。
下一刻,我凄厉地尖叫,便响彻了整个皇宫的上空,“啊……平平……”恐惧惊慌,让我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衣衫不整、云鬓散乱、脚步踉跄着,直往地下的平平扑去。
看着气息全无的平平,我手脚冰冷,拼命用手拍着平平的脸,声嘶力竭地狂喊着,“平平,你醒醒……你快醒醒……姐我在这里……快别睡……你要撑住……”
她的唇角不断地有血溢出,我怎么也抹不完。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太医!快叫太医!来人哪!快叫太医!!!”我的神智已经完全慌乱,冲着像是被我的狂乱反应吓傻的轩辕翌怒吼着,“快去叫太医……快叫太医呀……”
我慌乱地不知所云,“平平你不能睡……快点醒过来……小姐我要梳头了……你可不能偷懒的……知道吗?你想睡觉……我可不允许……”
平平的脉搏没有了!我拼命地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手碰触过的地方,不会的!不会的!!!平平是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她说过,她要陪我一辈子呢?我都还没有给她找婆家,她怎么能就这么撒手而去了呢?
“平平……太医马上就来了,你要坚持住啊……”我感觉到自己被人拉开了,我高兴地看到,太医终于来了!
我满怀希望地看着太医检查着平平的身体,最后,却看到太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拎起药箱又走了。
他说了什么,我怎么没有听见?等等!为什么要把平平抬走?你们要把她带到哪里去?我的平平,她是要守着我的!她不能走!!!我在心里惊恐地呐喊着。
下一刻,我已扑在了平平的身子上,死死地抱着她,“不要!我不让你走!我不会让你走的!”我撕心裂肺地、悲恸地大哭着,泪如滂沱大雨般地下着,任谁……也掰不开我那如铁钳般地五指。
是谁?谁敢打我的?
我感到后肩传来一阵剧痛,脑子里一阵眩晕,眼前一黑,便沉入了黑暗。
再次醒来,又是掌灯时分。
看着那在风中飘摇的烛火,我迷迷糊糊地想,最近怎么这么能睡?总是从早睡到晚,醒来又总是黑暗时分,总是第一眼便看见这盏摇曳的烛火。
“平平……平平……”嗓子好干,喊出的声也破碎得不成样。
这丫头,平时总是守在床头的,一见我醒了,总是会乖巧地给我端上一杯水润喉的,今天是怎么回事?喊了半天也不见人影,她去哪了?
突然,一个小小的白影飘到了我的面前,手中端着一杯水递给我,看着我喝下后,张着那双圆碌碌地大眼朝着我腼腆地笑着,我也朝它浅浅一笑,“小白,谢谢你了!”
我看见它的猴眼中,带着一丝怜惜看着我,朝我用力地摆着猴手,示意我不用谢它!下一刻,它便扑到我的怀里磨蹭着,我感觉好冷,紧紧地抱着它,就像是抱着我剩下的唯一温暖。
房门“咯吱”一声轻响,走入一个年约十五岁左右的宫女,她有一张讨喜的圆脸,一双大眼灵动异常,看起来特别顺眼。
她一进门,看到我怀抱着小白猴站在房里,愣了愣,随即便笑开了颜,那如阳光一般温暖的笑容,奇异地在我心里划过一丝暖意。
“圣女,你醒了?奴婢名叫暖香,是高公公让奴婢过来服侍你的,圣女可以叫奴婢为香香。圣女睡了一天都没有吃饭了,一定饿了吧?奴婢这就去给圣女端饭去。”她浅笑着,柔声细语地说着话,似是怕惊扰了我。那得天独厚的嗓子非常地圆润,让人觉得听她说话,就像在听人唱歌似的一样好听。连名字都取得好,暖香,好一个暖香!
看着她要转身离去,我赶紧扬声急问:“香香,你等一下。那平平丫头呢?有没有见到?”
她带着怜悯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暖香,去帮我把高公公请过来吧!”我笑着吩咐。
“奴婢马上就去!”
来得很快!似是在随时等待着我的召唤一般,高升那高瘦的身影就已映入我的眼帘。
“雪主子,不知找奴才有何事吩咐?”高公公一如以往地恭敬。
看着伫立在一边的暖香,我淡淡地说,“香香,我和高公公有事要谈,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看着香香退下后,我从怀中掏出焰主令,伸手放在高公公面前让他看清楚,既然焰说过他是烈焰的人,自然不会没有见过这个东西。这也是我第一次使用焰送给我的这个礼物,这个在烈焰甚至可以说在江湖中都至高无上的令牌,是否真的有用?
高升马上跪了下来,“主子有吩咐,奴才誓死完成!”那瘦脸上的虔诚不似有假。
我收起令牌入怀,淡淡地说,“高公公,我不用你用死来完成什么事。我只想问你几句话,平平……”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又一窒、一痛,狠狠地抽搐着,“她……真的去了吗?”
高公公点了点头,这轻点的头,却像重锤砸在我的心上,砸碎了我最后的一线希望,连眼前亮堂的灯火,都瞬间变得灰暗。
“皇上已经追封她为烈女贞洁,赐葬在烈士园中,并赏银千两,快马送至其家安抚家属。家属悲伤,却也高兴得到了这笔赏银,这辈子是不用再劳碌了!”高公公没有多话,只是恭敬且详细地回答着我想知道的话。
好!很好!轩辕翌,你总算还像个人!不过,我会让你付出更大的代价的!
平平和我亲如姐妹,从我进相府那一天,她被派到我跟前做丫头开始,不管是在我快乐的日子里,抑或是在我伤悲的日子里,她都像是一根我身边的定海神针,稳稳地伫立在我的身后,默默地支持着我,像个母亲一样地照顾着我,给我温暖和鼓励,她在别人的眼里,或许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下人,但是,在我的心里,她却是我在这个世界里一个最重要、最重要的依靠,甚至比亲人还要亲的人。
她……她就这么没了?怎么能就这么委屈地替我而去呢?想起她那音容笑貌,那一声一声清脆的“小姐”喊声,仿如仍在耳边回旋,想到她的一切,我的眼泪又拼命地流了出来。
“雪主子,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哪!”高公公怜惜地劝着。
我抹了抹泪,深呼吸着,收住了情绪。朝着高公公笑了笑,“让公公见笑了!”
“皇上很后悔,他都不敢过来看你了!已经一日一夜坐在大殿没有安寝了。”高公公想起那个可怜地在大殿中坐了一天一夜的男人,心也无比地沉重。
皇上,对任何事都可以理智对待,可唯独对雪主子,心如刀尖,细如发丝,一丝一点,都看成是重中之重。所以,才会一心想要雪主子生下子嗣,所以才会对雪主子喝下红花汤之事,大发雷霆之怒,所以,才会造成这无法挽回的憾事。
情,有多苦?爱,会有多恨?幸好,自己已断其孽根,再也不用受其之苦了。高升心里暗自庆幸着。
“高公公,麻烦你帮我请皇上过来吧!”我浅笑着说,眼神却飘落在远处不知名的地方,游荡着。
高公公应了一声,“是!”眼神却担忧地看着眼前的主子,她是那么地美,美得缥缈,美得似是要飞升而去的感觉。也许,皇上怕的就是这个抓不住的感觉吧?他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便往外走去。
“雪儿,你找我?”一声欢呼响在我的耳边。
我转过头,看向那张带着歉疚的俊脸,他的胡子长出来了,黑眼圈也出来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那么俊美的一个男人,那么至高无上的一个男人,却是一次又一次毁了我的幸福我的平静的一个人。
我带着漠然冷绝看着他,他的笑容,映在我的眼里再也没有丝毫的温度。
我毫不犹豫地扬手,将巴掌挥在了他带着笑意的脸上,我要打掉他的歉疚,我要打掉他的骄傲,我还要打掉他在我心中曾经有过的一丝影响,这一巴掌,打得很重,重得让他不敢置信得睁大了那双凤目。
我以为他会发怒狂飙,我安心地等着他的惩罚,可惜,没有!他竟然没有生气,只有一脸浓重地哀伤。
“轩辕翌,这一巴掌,是你要还拆散我和二哥姻缘的债。”我还没解气,又扬起一巴挥了过去,“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上,打痛了我的手,也打痛了我的心。
我咬着牙继续说,“这一巴掌,我是替平平打的。你是如此随意地作践一个人的生命,你竟然残忍地一次又一次地剥夺我身边的幸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恨你?好,你现在如愿了,我恨你!我恨你!!!”
我朝他怒吼着,泪又开始奔流……
轩辕翌一脸哀伤地看着我,“如果你高兴,你就再打多几下吧!如果不能爱,那你就恨我吧!至少,这样我还能在你心里占有一个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