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登仙湖上却还有一层蒙蒙的雾气未曾散尽,微风轻拂,层层鳞光由远及近,一**着一波自远处而来,及至岸边,轻触湖岸,发出波的一声轻响,小小的浪花反卷回去,将身后的鳞纹打得粉碎。
一个白衣人坐在湖边,正自聚精会神的垂钓,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登仙亭里,一个女子正跪坐在案几之前,红案铜炉小茶壶,热气蒸腾,竟然正在煮水准备烹茶。
登县县城之内,曹辉站在曹天成的跟前,轻声跟他说了登仙湖的情况。
“这么说来,秦风竟然只带了一名女子便去了登仙湖准备与我会面?”曹天成略感惊诧。
“是的,臣亲自去探查了,离他最近的是由明将于超统领的追风营,距离登仙湖也有五里之远。”曹辉道。
“也没有发现贺人屠与霍光的影子。”陶智海躬身道:“陛下,如果他们在一侧窥伺,绝难瞒过臣的耳目。”
曹天成微笑道:“秦风此子,虽然年轻,做事倒也大气得很,仅带一个不谙武道的女子便敢与我会晤,不错,很不错,也难怪几年时间他便有了如此气候,让朕也不得不离开长安来见他一见。很好,曹辉,你跟我去吧,他既然只带了一人,朕便也只带一人。”
“陛下,臣……”听了曹天成的话,曹辉却是面露难色,踌躇不语。
曹天成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莫非那个女人便是让你念念不忘的那个王月瑶不成?”
曹辉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就是她,陛下。”
曹天成摇了摇头,“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去了,朕一人去会一会他。”
“陛下,不安排警卫吗?”陶智海问道。
“怎么,你想让那秦风笑话朕小家子气吗?”曹天成看着陶智海,反问道。
陶智海低下头,不再说话。
曹天成袍袖一拂,径自转身而去。
“曹大人,当真不派警卫,你鬼影是不是已经做了准备?”陶智海看着身边神色有些迷茫的曹辉,这家伙神情很有些不对头。
曹辉摇了摇头,“不必了。”
看着曹辉有些落寞而去的背影,陶智海有些莫名所以。在他看来,即便是陛下现在身在登县县城之内,那也是深入虎穴了,明军大军压境,益阳,武陵,桃园三郡乱成一团,而能调动起来保护陛下的,居然是一群刚刚吃了大败仗的家伙,如果秦风生出什么坏心思,还真不好对付。
登仙湖畔,秦风手腕一紧,随着钓杆上扬,一尾鱼儿被拉出了湖面,甩在湖边草坪之上,被秦风捉住,取下钓钩,扔在一边的鱼蒌里。再次装上饵料,将鱼钩仍进了湖里,做完这一切,秦风转过头去,看向一侧的那片树林。
一个青袍人倒背着双手,从那里施施然的走了出来。看似极缓,实则极快,晃眼之间,他已经到了秦风身侧,看了一眼秦风身边的另一根钓杆,笑了笑,一撩袍子,坐在了秦风身侧,熟练的装铒,抖手扔出鱼线。
王月瑶捧着茶盘过来,上面两排放了数个碧绿的茶水,轻轻地放在两人中间的草地之上。曹天成转头看了一眼王月瑶,微微点头:“有劳王署长。”
王月瑶是大明商业署署长,更是大明财富的谛造者之一,曹天成自不以一般女子来看待她,是以称呼她的官职,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尊敬。
王月瑶微笑欠身,双手抱拳向曹天成行了一礼,转身轻轻走开,对方既然称呼她的官职,她便以官礼还之。
“我不太习惯在茶里面放上很多的东西一起煮,那味道太怪了,所以便只有清茶一杯,也不知陛下喝不喝得惯?”秦风两个手指头拈起一杯,向曹天成示意道。
曹天成眼睛看着湖面,手去伸了过去,拈起一杯茶,滋儿的一声喝干,闭眼咂巴片刻,点了点头:“先苦而后甘,不错,不错。就是微微有些涩意。”
秦风一笑:“新茶还没有出来呢,这是春上的收获。长阳郡种出来的,那里的茶树也好,茶农也好,当然比不得楚国江南出产,有些许不足,我也很满足了。”
“楚国,嘿嘿!”曹天成将盘子里放在自己面前的几杯茶一一喝净,“你说得不错,自己家里的东西,喝起来总是有滋味一些儿。江南茶好,又以明前为胜,看来我得派人去取一些回来。”
“只怕不容易!”秦风一抖手,又拉起一尾鱼儿,放进了鱼蒌里。
曹天成哈哈一笑。
秦风盯着湖面,“您把一条快要上钩的鱼儿吓跑啦。”
“跑不了!”曹天成淡然道,手腕微抖,水下鱼钩刺响一声被拉直,哧的一声,追上了那尾刚刚被笑声吓得逃走的鱼儿,直接将其穿透,一缕血迹随着湖水泛出水面。随着曹天成抖腕收线,那枚鱼儿也被带出了湖面,重重的甩在草地之上。
“您作弊了!”秦风微微皱眉。
曹天成点了点头:“不错,我是作弊了,可作为大齐皇帝,有作弊的特权。”
秦风点了点头:“当今天下第一大国,的确有作弊的特权,可是也不是随时随地可以作弊的,比方说现在。因为小手段改变不了大局,您说对不对?”
“你掐住了老虎的脖子,可是你不可能一直掐着。”曹天成将鱼儿拉到跟前,取下来,扔进了自己的那个鱼蒌。他点了点秦风身边的鱼蒌:“那些鱼儿为什么会在你的鱼蒌里,因为贪心,鱼儿贪心了,会变成人嘴里的食物,人如果太贪心,便有可能大祸临头。”
“的确是金玉良言。”秦风哈哈一笑,随手提起鱼蒌,直接仍到了湖水里面,看着曹天成:“我不贪心,我只拿我该拿的,至少现在是这样。”
“那现在,你觉得哪些是你该拿的呢?”曹天成问道。
“昭关!”秦风吐出两个字。
“昭关?”曹天成失笑道:“看起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贪心,整整三个郡,就凭你这几句话,你就想全拿回去?”
“是!”秦风直截了当地道:“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属于我大明的,您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将越京城改名吗?因为还有三个郡在齐国手中,我保留越京城的名字,就是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还有三个郡没有拿回来呢!”
“看起来你自觉得很有把握能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拿回这三个郡?”曹天成道。
“当然,这三个郡,现在于陛下而言,已是食之无肉,弃之有味,虽然有些舍不得,但陛下也明白,现在他们已经成了包袱。这数年的残酷压榨,这三郡已经被齐国榨得没有什么东西了,如果醒说还有的话,那也只是一桩接着一桩的暴乱和无穷的仇恨。先前陛下还有大军镇压,现在,您恐怕是力有未逮了吧?”
“我是一个守财奴,宁肯他们烂在手里,也不愿意将他们送人。”曹天成呵呵笑道。“难不成你认为凭你现在手里的这些兵马,就能让我乖乖地拿出这些土地来不成?”
“凭我的这些兵马,当然可以拿回来。”秦风耸耸肩,“因为您已经抽不出太多的兵马来对付我了,我听说,长安只剩下了五千龙镶军,看来这一次,楚人下了大本钱啊!陛下不会是想调一些郡兵来与我作战吧?我可不想我麾下的将军们立下太多的功劳,因为奖赏他们既要官职,又要银钱,我大明,很穷啊!能省则省呐!”
“你的消息倒很灵通。”曹天成哼了一声。
“当然,楚国大军两路出击,连皇帝闵若英都御驾亲征了。肖锵也蠢蠢欲动,如果让秦军出了横山,想必您的头要更疼一些。陛下现在想必就已经很头痛了,所以才会到这里来。陛下如果不来,我还真有些吃不准,但您既然来了,我觉得拿回这三地,问题就不大啦。”
曹天成沉默片刻:“我付出了这么多,那么,我能得到什么呢?你能给我什么呢?”
秦风微笑道:“我可真没有什么可给您的,我只能说,到了昭关,我的兵马便也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啦!”
“我付出了这么多,自然需要一些回报,这个回报既然一时之间找你讨不回来,那自然得找别人讨回来。”曹天成冷笑道:“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那我大齐也不惮于与你恶战一场。虽然郡兵战斗力不如你的军队强,但我胜在人多啊,用人命来填也可以与你拼一拼,你觉得十个人换你一个人行不行,如果不行,我还可以再添一些。”
“所以说,我和您才坐在了这里,我不想付出什么,但我可以帮您从别处讨一点什么回来以作为弥补。”秦风微笑道。
“你就不怕回家之后被你老婆一脚踢下床来!”曹天成冷哼道。
“所以这一段时间我决定不回越京城去了,先在外面逛荡一番,去昭关看看风景也不错啊!”秦风笑道。
“我现在真是后悔没有将你剿杀在萌芽之时啊!”看着秦风,曹天成看起来有些后悔。
“我听说一个伟大的人物,从来不会因为做过的事情而后悔,他只会向前看。”秦风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