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你找我有什么事?”方姨在底下毕恭毕敬地说道。
“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替我换了一些鲜花?”杨羽的脸色十分难看。
方姨露出疑惑的表情说道:“我今天没有进过太太的房间。”
“你没进?”杨羽的面色显得踌躇了起来,过了片刻,她将目光对准了奕可,“是不是你进过我的房间?”
她唇角微瑟:“是的,妈,我刚才打扫过你的房间……”
“那么花瓶里的花也是你换的了?”杨羽脸上的表情急遽地变化着,说话的声调也越来越大声。
她看到杨羽的脸上明显地带着怒气,咬了咬嘴唇,小声地说道:“是!”
杨羽登时就拉住她的袖子往房间里走去,指着那花瓶中的百合跟满天星吼道:“谁让你帮我换成这样的花!你是故意的吗?”说罢,一挥手,将那只透明水晶花瓶往地上一掼,摔得粉身碎骨,那娇嫩的百合折断了枝叶,满天星也宛若一把枯草,横七坚八地躺在地上。
“妈,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您喜欢鲜花,所以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些的……”她磕磕绊绊地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不要自作聪明好不好?我知道你分明是故意的!这么多花里面我最讨厌的是百合!”杨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里面燃烧着一簇愤怒的火焰。“你来我们乔家已经有三个月了,难道你连我一点喜好都不知道?我看你分明是没安好心!”
“老夫人!您不要骂少奶奶了,也怪我没跟她说清楚。”方姨向她求情。
“我最讨厌的就是自以为是的人!尤其是像她这样的人!方姨,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我的房间,尤其是她!”说毕,她拂袖离去。
奕可呆愣愣地望着地上蜿蜒曲折的水流,那是刚才从摔破的花瓶中流出来的。她蹲下身子,拾起那一块块的碎片。
“少奶奶,这点粗活就让我来做吧。”方姨在一旁好心地提醒她。
“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方姨,为什么她对我横竖都不满意。”她呜咽地说道。
“少奶奶,老夫人第一天来的时候就交待我了,她房间里最忌讳摆上白色的花,像这种百合更是连见都不想见。我也不清楚这其中有什么原因。以后你小心一点就是了。”方姨温和地劝她。
她的手一哆嗦,手指头就被碎片划破了。
她已经记不清了,乔承驰有多久没有回房间来睡了。而今天发生的这一件事又被杨羽在他面前大说特说,而乔承驰仍然什么话也没有跟她说。这比责骂她还要难受。
这一天她出门的时候,看到对面的马路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她继父的儿子刑承天。自从她在婚礼上见过他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见面。
可是今天他为什么会来?
她咬着嘴唇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走过去。
两人一见面显得生疏了不少。
“你瘦了。”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你过得好不好?”
“你……有什么事吗?”她左顾右盼,生怕被乔家的人看见。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我想了很久,原本我不想再来打扰你的生活,但是我决定还是想来告诉你,在你的婚礼上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人打架?”
她不安地仰头望着他。
“我不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因为那天我跟他就是同一桌,我看到他鬼鬼祟祟地一直盯着你看,后来还跟踪你。我就觉得这个人很有问题,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居然发现他想进你的化妆室。于是我上前想问个究竟。然而我的手才刚刚地碰到他的肩膀,他就变了颜色,掉转头就往另一侧跑去。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可疑的人,一路追着他。眼看着他快要被我追上的时候,他突然站住了,猛地握紧了拳头,就打在我的脸上。我们两人就扭打了起来,不管我怎么问他,他都不曾开口说一句话,似乎想掩饰什么。后来一听到有人过来,他就挣脱我往大门口跑去了。”
她听着邢承天说的这些话,不禁睁大了眼眸:“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长得倒是挺斯斯文文的。对了,我们扭打的过程中,他还掉了一个皮夹。我给你拿过来了,但是皮夹里除了有一千块钱之外还有一张照片,证件什么的统统没有。”他说着将那皮夹递给了她。
她接过来一看,是个深棕色的名牌皮夹,一打开,一张酷似她的照片映入眼帘。不过仔细一看,这张照片上的女子还是跟她有几分差别的。
“原本我一看到这张照片,也发现长得跟你很像。不过仔细一看,发觉不是你。那个男人长得文质彬彬,西装革履,怎么看也不像个变态的人。我记得他戴了一副眼镜,最后连这眼镜也被我打落了。看来你婚礼的保安工作做得也不怎么样嘛。”邢承天说着说着,语气之中又含着一丝讥讽。
她的脑海中掠过了一道身影。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瞟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就接了起来。声音也随之变得轻柔起来。
对方显然是个女的。看来这么多年以来,他想通了。他对电话里的那个女孩子很温柔,收了线之后嘴角还带着甜蜜的微笑。
“你想到了吗?那个男人是你认识的人还是混进来的?”
“我回去查一下吧。”在事情没有得到证实之前,她不想把那件事说出来。
“那好吧,以后多回家吃饭吧。悠悠,还有你妈都很想你。”邢承天说道。
她点了点头:“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邢承天认真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尔后笑了起来:“你都已经结婚了。我总不能一辈子打光棍吧。”
“那你什么时候结婚?”她又紧叮不舍地问了一句。
“没这么快,才认识几个月而已。”邢承天第一次露出羞涩的表情。
“我期待吃到你的喜糖。”她由衷地为他高兴。她十七岁那年,邢承天第一次向自己表白。她惶恐极了,对他避之不及。在她没有搬出家之前,他一直对自己很好,可是她接受不了他的爱,他也就单身到现在。眼下他终于有了一个女朋友,她的心里一来为他高兴,二来也隐隐地为自己解脱而感到欣喜。
邢承天蓦地又绷紧了面孔。他总是这样,忽阴忽晴,即使在笑,脸上的笑容也很快被阴霾所掩盖。
“我走了,你要小心这个人。”
她朝他挥了挥手,直到他的背影看不见了,这才穿过马路对面,而站在门口则是满脸乌黑的杨羽。
杨羽的身边站着方姨。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到门口。
“真看不出来追求你的人也不少啊。”杨羽乜斜起眼睛冷冷地瞅了她一眼,那语调充满了不屑与鄙夷。对于她来说,这个衣着寒酸,相貌也并不是十分突出的男人,在马路的街边与她交谈了大概有半个钟头的样子,看上去两人关系匪浅。“怎么?向你的仰慕者告我的状吗?”
她的眼睛稍微地睁大了一些。面对杨羽的冷嘲热讽,她可以说已经习惯了。
“他是我的哥哥!”
杨羽嗖地一下将目光对准她的脸说道:“既然是你哥哥,为什么不请他来家里坐坐?鬼鬼祟祟地站在外头讲话,谁知道你们在嚼什么舌根。”
“没有得到您的允许,我不敢把他带到家里来。”她吸了一口气,不疾不徐地回答道。
“哟,你什么时候这么怕我了?”杨羽双目微睐。“你如果真的尊重我,就不会天天惹我生气。还在外面招惹那种不三不四的男人……”
“妈,他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他是我继父的儿子!”她黑蒙蒙,略带苦涩的眸子望着杨羽。
“你都说了是你后爸带来的儿子,那么跟你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了。”杨羽不以为然地说道,“你看看你,我一提到你那个所谓的哥哥,你就急着跟我顶嘴。谁知道你们两人有没有关系呢。好了,你自己以后行为检点一点,我可不想看到你做出对不起我儿子的事。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明天心妮就出院了,以后你要好好地对待她。”杨羽说着说着,又伸出修长的手指戳着她的脑门说道,“心妮她对你前嫌不计,对你推她下楼的事也不追究了。你看看人家对你多好,可是你呢。我警告你,以后要是再对心妮做出伤害的事情来的话,我绝对不会饶过你。你最好自己拎拎清楚。”
说毕,她就带着汤盅去医院了。
杨羽的这些话贬得她一无所处,在杨羽的心里,心妮反而取代了奕可的地位。她觉得自己真是憋屈极了,苦闷地回到卧室里,脑海的一隅闪过邢承天所说的那些话。而手上也紧紧地攥着邢承天给她的那个皮夹。当邢承天向她诉说那个人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是周和泽做的。
对,她是发过请帖给芷卉。也许是芷卉不方便出席她的婚礼,才由周和泽代替她来的吧。可是那一天,奕可因为要接待太多的宾客,根本就无暇顾及到周和泽有没有来。她打开他的皮夹,看到透明的隔层里夹着那张相片时,突然明白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