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转身就要走,却听玉巧叫道,“慢着。”
云小芽脚步也顿,回头看她,“怎么?”
“你——”玉巧犹豫了下,才问,“我问你,那银丁香——你到底是怎么才弄丢的?”
云小芽心里一突,明白玉巧是在确定和试探她,想了想,她决定装傻,就笑了道,“你这话问的真奇怪,若我真记得是怎么弄丢的,还能找不到?”
“那——那你那天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或是发生了什么事?”玉巧又问。
“你可是糊涂了?那天大少爷大婚,我是负责茶水的,见过的人不下百数,哪里记得谁是谁?要说发生什么事么——”云小芽作认真思索状,想了会儿就摇头,“那一天虽然人来客往闹哄哄的,却无非都是茶水上的事儿,其他要说发生过什么,倒也真没有。”
说到这儿,她故作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你为什么问这个?”
玉巧的目光闪烁,她探究的盯着云小芽看了一会儿,忽而摇头笑道,“我只是随口一问,没什么,嗯,姐姐回吧。”
云小芽便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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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人虽只比贴身的大丫鬟高那么一等,却也到底算是个名分了。
自从成了赵廷琛的屋里人,云小芽便被好吃好喝好穿戴的养在了这凤栖苑的北偏院里,有两个小丫鬟每天来给她们四个收拾屋子端茶送饭。云小芽是穷苦孩子出身,每天劳作惯了的,如今这么闲着还被人伺候,她就有些不安。
翡翠和蔓儿倒是很适应,二人每天簪花鬓草涂脂抹粉的打扮,等候随时被传去二少爷屋里侍奉。
玉巧显然不屑跟翡翠蔓儿为伍,骂一句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就咣当关上房门,整日里谁都不理。
这番模样看在翡翠和蔓儿的眼里,自然也是不爱看的,二人每天收拾打扮好后,就妖妖娆娆的站在门口指桑骂槐,“咱们是夫人选进来的,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她是什么东西?凭着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勾搭上位,可要说主子多喜欢她,怎这么多天还不传她去伺候啊?”
蔓儿就接话,“唉哟翡翠姐姐,你可不能这么说,咱们是夫人硬塞进来的,比不得人家是主子爷的心尖尖,这要是得罪了她,明儿她让二少爷撵了咱们,那可怎么好?”
“我呸,我可是夫人送进来的人,她一个下三烂的玩意儿,敢放肆到夫人跟前去?反了她了,”翡翠向着玉巧的房间狠狠的啐了一口。
云小芽正在屋子里专心的绣着帕子,听着窗外的动静,她忍不住叹气,这已经不是一次了,玉巧向来掐尖儿不饶人,但此次她的底气显然没有翡翠和蔓儿足,任是翡翠和蔓儿骂得那样难听,她也不冒头。
耳听得翡翠骂得越来越不堪,云小芽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无奈出门,来到翡翠二人身边笑道,“二位姐姐怎么生这么大气?这外面日头怪晒的,姐姐白嫩嫩的面皮子要是晒黑了,回头二少爷见了该不喜欢了。”
蔓儿冷笑一声不说话,翡翠坐在回廊的美人靠上,边翘起手指认真的看着上面的镶珠银戒指,边意有所指的笑,“有你那位同屋多年的好姐妹在,我和蔓儿黑不黑也都冒不了头去,倒是你,背靠大树好乘凉,明儿她稍稍的拉一拉你,你就飞黄腾达了,那时,你可一定要记得给我和蔓儿留点儿活路啊。”
云小芽脸上的笑就收了,她看着翡翠正色道,“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虽已是二少爷的人,说到底也就比那大丫头稍强点儿,二少爷将来还要成亲娶正房奶奶不说,便是那姨娘只怕也不会少纳。咱们就算再飞黄腾达又能越过谁去?”
说到这儿,她放软了语气,“正因如此,咱们四个才更该比别人更和睦些,不定哪天谁就帮了谁大忙呢不是?可是姐姐们倒好,二少爷的面儿还没见着,自己窝子里倒先掐上了,别的且不说,这要传进那钱奶奶的耳里,不定怎么收拾咱们呢。”
凤栖远内二少爷是主子,当家管事的却是钱奶奶,云小芽这话一出来,翡翠和蔓儿顿时就想起钱奶奶那张黑脸,钱奶奶正对她们不满意,真要闹得让她知道了,岂不正有借口撵她们?
翡翠涨着脸不说话,蔓儿已挤出笑来,上前拉着云小芽的手道,“我和翡翠也是太看不上你隔壁那位的轻狂样子了。不过你说的对,咱们几个是同一批进来的,情分上自该比别人更浓厚些,如今都侍奉了二少爷,以后该相互帮衬了才对。”
云小芽这才笑了,她目光在翡翠和蔓儿脸上转了转,又落在了玉巧的门上,就又皱了眉,“二位姐姐,你们有没有觉得——玉巧她有些不对劲儿?”
翡翠和蔓儿互相看了一眼,便齐声问,“哪里不对劲儿?”
云小芽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下来,但就总觉得——她不应该这么安静才对。”
翡翠就起身拉着云小芽的手,笑得极亲热,“走,咱们进屋里说话去。”
说罢不等云小芽反应过来,她和蔓儿一左一右的将云小芽使劲一拽,就进了蔓儿的屋子,示意蔓儿关上门,翡翠这才低声道,“你也感觉出来了?”
“怎么,你们也……”
翡翠点点头,“听春喜说,每次去她的屋子里打扫,她都蔫蔫的躺着,端给她的茶饭,她也吃的很少,春喜眼瞧着她瘦得脸都尖了,就力劝她喝点鱼汤,结果那鱼汤才端到跟前,她就吐了个稀里哗啦。小芽,你说——她这是怎么回事?”
“她这是病了吗?”云小芽一听急坏了,“这病了就得找郎中啊。”
“她不肯,”翡翠按住云小芽站起来要走的身子,“她不但不肯,还送了春喜一只银戒子,求着春喜不要说出去,说是才进来就这样了,怕招二少爷的厌弃。”
“是这样的吗?可是这有病不治,回头二少爷那边也一样瞒不住啊,”云小芽觉得这倒像是玉巧的性子,当下更是着急。
“你在她隔壁住着,还是多留心点吧,到底一起进来的,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翡翠说得极诚恳!
“这是自然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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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选进凤栖苑后,云小芽有两件事不安,一是处子的落红;二就是葵水。
她曾听婆子们说过,女人跟男子行房后,若当月葵水不来,便是有了身孕了。
云小芽很害怕,既然二少爷根本不记得那晚的人是谁,那她如果有了身孕,该如何是好?
女子不贞,是为大忌,特别是在规矩严谨的赵府,若是发现了污秽的行径,一律打死。
若非如此,云小芽哪会在玉巧被带走后夜夜僵梦?
提心吊胆的煎熬了十几天后,云小芽的葵水如约而至,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剩下的,便是落红那一关了,但她已打定主意,虽然夫人将她选进来做二少爷的屋里人,但她只要不往二少爷跟前凑,努力让自己灰扑扑不起眼,二少爷一辈子不理她也是可以的。
巧姑不就曾被夫人送给老爷做了屋里人吗?然老爷的那几个姨娘都是天资国色,老爷从来不看巧姑一眼。
主意打定,云小芽便轻松了许多,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玉巧了。
可还没等云小芽和玉巧说上话,钱奶奶居然亲自来了北偏院。
她站在玉巧的门口,问玉巧,“听说你病了,我带了医婆进来瞧瞧。”
玉巧脸色发白,瑟瑟发抖,“不,我……我没病,没病……”
钱奶奶哪里理她,向医婆摆了摆手,冷着脸道,“给她瞧瞧,若真是生了什么不好的毛病,就去回了夫人,将她挪出去。””
医婆上前不由分说将玉巧按坐在椅子上,其中年长的一位给玉巧搭脉,云小芽站在门口,看见玉巧额头冷汗淋漓而下,若不是医婆按得稳,她已从椅子上滑坐到了地上。
年老的医婆脸上突然惊讶起来,她不敢相信般的看了看玉巧的脸色,再将她的手腕托起来重新探脉,终于,她放下玉巧的手,起身到钱婆子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钱婆子眼前刷的一亮,脱口道,“真的?”
医婆肯定的点了点头,钱婆婆再看看玉巧,嘴角竟有了些笑意,她唤来春喜,“将她扶去躺着,我去回二少爷。”
说罢转身带着医婆去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云小芽和翡翠蔓儿。
蔓儿朝屋内探了探头,低声问,“不是说病了吗?这是怎么了?”
云小芽却顾不得理蔓儿,她推门进屋,来到玉巧的床前,担心的问,“玉巧,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啊?”
玉巧的脸色却极古怪的,她含着泡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却将脸转到一边,不肯看云小芽,冷冷道,“你是来幸灾乐祸的吧?”
“幸灾乐祸?”云小芽讶然,“我为什么要幸灾乐祸?”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病了的消息就是你告诉她们的,”玉巧恨恨的看着云小芽,“你以为我没有看见你和那两个贱人有说有笑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