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外边也同样是冷冷清清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毛毛细雨,地面有些湿湿的。
江光光并没有看到阿凯和阿南的身影,不由得有些疑惑。程容简还没联系上,按道理来说就算是有事,两人也应该留一个人守在这儿。或者,是得了消息。或是有什么变数?
江光光想到这儿更是坐不住,找了一个守夜的人,开口问道:“阿凯和南哥去哪儿了?”
“出去了,已经去了好会儿了。”守夜的年轻人回答。
江光光有些儿心神不宁,问道:“出去干什么说了吗?”
那人迟疑了一下,说:“好像是又有人被抓了。不过凯哥说了,让江小姐您好好休息,有消息会通知您的。”
江光光现在哪里还睡得着,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就回了客厅里。她到底还是坐不住的,就算是又有人被抓了,那阿凯和阿南也不应该会全出去。除非,和程容简有关系。
江光光想到这儿也不再想了,索性也跟着出去看看。谁知道刚到门口,就被那年轻人给拦住了,他委婉的说:“凯哥交代了,不管有什么事,江小姐都咬待到天亮才能离开。也不急这会儿。现在乱,二爷原本就不在,要是您再出点儿什么事……”
这人虽然说得委婉,但江光光却是听懂了的。大抵就是怕她大晚上出去的要是出点儿什么事给他们添?烦。
江光光自己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层,正要解释说自己不会有什么事,就有车子往这边驶了过来。那年轻人松了口气,说:“应该是凯哥他们回来了,江小姐不用出去了。”
车子开得很快,不过一句话的时间,就已驶了过来。果然是阿凯的车。
她也不多废话,倒回往里走。走了没几步,车子就在她旁边停了下来。车窗缓缓的滑下,程容简那有些疲倦风尘仆仆的俊脸露了出来,扫了她一眼,问阿凯:“她怎么会在这儿?”
他的眉头皱了粥,看起来好像有些不高兴。不然这么连话也不和人说,反倒是问一个外人。
阿凯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说:“之前那会儿联系不上您,我就去找江小姐了……”
后边儿的话他没再说下去车窗就升了起来,不等程容简吩咐,阿凯就开了车,怕程容简淋到雨。将车停到了屋檐下。留着江光光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程容简很快下了车,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儿的,一身西装皱巴巴的,看也不看江光光一眼,就往大厅里走去。
阿南的车在后边,见江光光孤伶伶的在院子里,他也不惊讶,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二爷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江光光去做了。说完就下了车,往前边儿走去。江光光没吭声儿,跟了上去。
程容简已经上了楼,客厅里只有阿凯在。见着江光光,他硬着头皮的说:“江小姐别在意,二爷在车上才问起你。”
这话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江光光嗯了一声,往厨房走去。走了两步回头看向阿凯,问道:“二爷说了想吃什么吗?”
阿凯原本是担心她生气的。见她那么一问,松了口气儿,说:“没说。不过二爷应该一整天都没吃东西,随便做点儿软和的就行。”
洗澡下来应该就要吃东西了,这样那样的弄一堆,原本就饿,等弄好估计也没什么胃口了。
江光光点点头,进了厨房。因为程容简不在,厨房里的食材也没那么多。但要做点儿什么也是绰绰有余的。
江光光将阿姨煲得有鸡汤,就开了火加热。然后又拿了青菜鸡蛋出来,打算随便做一碗鸡汤青菜面。
程容简这儿的厨房大,阿姨很会整理,做起事情来倒比在她那小院子里还顺手几分。
程容简刚下楼,她的面就已经煮好了。见阿凯出来催,她就将热气腾腾的面递给他,让他端了出去。
原本阿凯是想让她端出去,但想起之前二爷那副样儿,还是直接端出去。免得到时候二爷又摆脸色。
江光光也没嫌着,又拌了一点儿开胃的小菜,这才端了出去。
程容简看到她从厨房里出来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她的手艺和阿姨的手艺自然是不同的,吃第一筷面时他就察觉出来了。
江光光将小菜放在桌上,一抬头就见程容简在看着他。他应该是真饿了,这么会儿面已经吃了一半。
他的目光是有些冷的,倒也没让江光光下不来台,淡淡的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他的语气是淡的,但却有些儿咄咄逼人的。这话问阿凯阿凯好回答,但问江光光,江光光就有些不好回答了。
气氛一时就有些僵了起来,阿凯在一旁想打个圆场,看着程容简那脸色终究还是没敢吭声。
碗里的面再那么耽搁下去就要糊了,在程容简以为江光光不会说的时候,她开口慢慢的说:“有一段时间没吃阿姨做的酒酿圆子了,就过来了。”
她这谎话还真是说得不怎么高明,程容简冷笑了一声,倒也没有拆穿她。见阿北一瘸一拐的进来。他就说:“再去煮碗面。”
江光光这下没吭声,掉头就回了厨房。知道是饿得狠了,江光光加了比平常多一份的分量,有最大的大瓷碗端了出去。
阿北也不多说话,拿起了筷子就吃了起来。没多大会儿一碗面就去了一小半。
江光光一直都是挺细心的,一人倒了一杯温水放到两人的面前。
程容简吃完,额头上起了薄薄的一层汗。大抵是累着了,管也没再管江光光就直接上楼去了。
江光光等着阿北吃完,将碗筷收拾完已差不多是四点了。她像是打算回去。阿凯就说:“这会儿回去也差不多要天亮了,江小姐将就在这儿住一晚,明早直接去上班。”
他也折腾了一晚上了,程容简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明天他们肯定还是有事的。她也不想再折腾,就点点头,往楼上走去。
之前那会儿是担心的,睡也睡得不安稳。这下又困又累,想起明天还得去酒楼。倒下去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
江光光这一觉睡得有点儿久,醒来竟然已是十一点多。她没请假酒楼那边竟然也没打电话过来。
她从床上翻了起来,胡乱的洗漱了一把就下了楼。程容简竟然也是在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江光光没想到他竟然还在,稍稍的怔了一下,然后走过去,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儿。江光光想着酒楼那边的事儿,见他不说话。就说:“二爷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谁知道才刚转过身,程容简就冷冷的说:“吃的宵夜就那么算了?我怎么不知道这儿什么时候成了免费吃喝住的地儿了?”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顿下了脚步。她知道程容简是在故意的为难。一时没说话儿。
程容简眼皮也没抬一下,接着说:“吃了东西事儿总该要走,阿姨临时有事回去了,午饭没人做。”
原来是要让她做饭,江光光松了口气儿,这时候去酒楼本来就已经迟到了。既然已经迟到,那再迟会儿也没什么。
她也不吭声儿,直接就往厨房里走去。这阿姨虽然走了,但早上却是买好了菜的。冰箱里塞得满满的,一旁还放了鲜活的虾和鱼。
江光光将围裙系上,拿出手机给厨师长打了电话,本来是想请半天假的。但她昨晚走得匆忙,今早没过去厨师长也只当她有事,就让她别过去了,把事情处理好明天再去上班。
江光光原本以为是要挨训的,这下松了口气儿,连连的道了谢,这才挂了电话。
现在做饭已经有些晚了,她见一旁有阿姨烤好的点心,就那碟子装了,顺带着泡了一杯茶,给程容简端了过去。
回到厨房,她将饭煮上,然后开始忙了起来。有半肥半瘦的肉。她稍稍的想了想,就切了一块放水里加姜葱开始煮,打算做成红烧肉。
然后又将虾和鱼捞上来,打算将鱼弄来清蒸。虾打算用来做成油焖大虾。有这些荤菜就够了,灶上是煲着鸡汤的,估计是阿姨离开时煲的。再做两个素菜就行了。
程容简一人也吃不了多少。但他吃得一向讲究,总是要多做几个菜的,不然指不定又得找茬。
江光光忙得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来,等着菜做好出去的时候程容简和阿北早坐在餐桌旁了,就只等着开饭了。
昨天虽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但昨晚是吃了一大碗面的,这样子倒像是早餐没吃似的。
江光光将菜端上桌,正要回厨房,程容简就睨了她一眼,说:“还得我请你才吃?”
江光光一噎,说了句不是。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然后坐在了阿北的对面,吃了起来。
红烧肉做得匆忙,火候虽然不怎么够,但汤汁却是很好吃的。她用来拌了颗粒分明的米饭,又夹了青菜,然后默默的吃了起来。
程容简的心情大抵还是不怎么好的,吃着又嫌弃鱼没挑刺。江光光放下碗,挑了干净的鱼肉放在他碗里,他这才没说什么。
程容简好似有些烦躁,也不知道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吃了没多少他就放下了筷子。到沙发上去看电视去了。
江光光炒的那一大碟子油焖大虾,他连一块走都没动。阿北虽然吃了一些,但也没吃几只。
这么剩下挺可惜的,江光光将手洗了,剥了虾壳闷头就吃了起来。一大碟子虾全进了她的肚子,吃过东西,她很自觉的去了厨房,收拾干净出来,程容简仍旧在看电视。
他的视线虽然是停留在电视上的。但明显是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光光走了过去,沉默了一下,开口说:“二爷,我能回去了吗?”
程容简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谁拉住你了?”
他还真是像吃了炸药似的,句句话都是带着刺儿的。
江光光一噎,他又开口说:“去给我冲杯茶过来你就可以走了。”他的语气稍稍的缓了下来。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去拿他面前的杯子。电视上正放着本地的新闻,重复的播放着疗养院一老人走失,至今未归,让其子女赶紧与疗养院联系。右下角有老人的照片。
那照片上的人看着不过四十来岁,眉眼之间有那么些熟悉。江光光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脑子里闪过什么,她的脸色一白,来不及和程容简打招呼,她就往外边儿跑去。
边跑她边拿出手机来打电话,疗养院那边的电话打不通,崔遇的电话同样是打不通的。
江光光咬紧了牙关,陆孜柇果然是狠的。只要崔遇看到这消息。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江光光才跑出没多远,一辆车就在她的面前停下。程容简那张带着不耐的俊脸露了出来,说:“上车。”
江光光这下没有推辞,拉开车门就上了车。她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程容简看了她一眼,问道:“去哪儿?”
江光光的眼皮跳得厉害,原本是想说去疗养院的,但怕崔遇已经看到了那消息,就说了崔遇住的地儿。
程容简倒是没说什么。知道她急,车子开得有些快。江光光一路上都在打着崔遇的电话。但电话却是一直都没有人接。
到了地儿,她低低的向程容简说了声谢谢,就朝着楼上跑去。电梯前早站了不少人,电梯还在楼上,她没有再等,四处的环视了一下,然后从消防楼道跑了上去。
到了崔遇住的地儿,门是虚掩着的。她推开门,看着门口放着的鞋子,她的心里咯噔的一声。
客厅的地板上是摔了茶杯的,瓷片和茶水洒了一地。但却并没有人。
江光光的视线就落到了里边儿紧闭着的房门上,她快步的上前,伸手向去推开门,但却打不开,门被从里边儿反锁上了。
江光光现在已能肯定崔遇在这儿,陆孜柇也在这儿。她咬紧了牙关,四处的打量了一下,发觉没有窗子可翻,不敢耽搁,就拍响了卧室的门。
里头并没有声音,她急了起来,开始叫崔遇的名字。程容简进来的时候江光光还在拍门。
程容简一把将她扯开,然后狠狠的一脚踹在门上。门被他一脚给踹开,里头陆孜柇正将崔遇压在床上,像上次一样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
床上的崔遇已经奄奄一息,甚至连挣扎都是无力的。难怪任凭着江光光怎么拍门这里边都没有一点儿声音。
程容简这下也意识到要出人命。上前扯陆孜柇没能扯开,一圈就揍在了他的脸上。
陆孜柇闷哼了一声,手总算是松开。他骂了一句不好听的,立即就去还击。
江光光此刻根本就顾不了两人,上前去看崔遇。崔遇的脸色已是青白,江光光换乱不已,上前去掐她的人中。过了好会儿她才缓过来,然后闷咳了起来。一张青白的脸这才有了点儿血色。
“你还好吗?”她的目光是呆滞的,江光光急急的问道。
崔遇的眼中是空洞而绝望的,躺着一动也不动的。江光光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朝着她的身下看去。
这一看之下她就呆住了,崔遇的身下已是一片鲜红。浅色的被子上触目惊心的一片。而那鲜红,还正蔓延着。
江光光的脑子里轰隆隆的一片,饶是没经历过,她也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哑着声音说,“你等等,我我马上……叫人。”
崔遇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空洞而茫然的说:“没用的,没用的。”
江光光的眼睛一片赤红,咬紧了牙关,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还在门口就撞见程容简进来,他的视线落到那染着血的被子上,沉声说:“叫救护车。”
这边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有邻居出来。偶有人站在楼道里看看,随即又回自己家去了。
江光光拿出手机打了电话,进卧室的时候程容简已经用被子将崔遇给裹了抱了出来,声音沉沉的说:“去摁电梯。”
这次电梯倒是来得很快,崔遇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不知道救护车什么时候能到,程容简又让江光光拿钥匙开车。
他的钥匙是放在裤兜里的,江光光看着被鲜血晕染开的被子,手颤抖着,一连摸了几下都没摸出来。
程容简一脸的隐忍,倒是没有再骂她。
车是程容简开的,江光光在后边儿稳着崔遇。她想说点儿什么安慰安慰崔遇,嘴唇颤抖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好在救护车来得很快,车子刚驶出小区就来了。程容简停了车,七手八脚的将人抬上了车。
那血流得太多,江光光是心神不宁的,拉住护士问情况怎么样。护士的脸色很不好,丢下一句大出血,孩子肯定保不住了,让家属跟上就急急的上车走了。
江光光的脸色惨白,脑子里嗡嗡的作响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是程容简将她推上车,她才一点点儿的回神。
血已经浸在了车椅上,连带着车里也有淡淡的血腥味儿。气氛有些压抑,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下车江光光还来不及看崔遇一眼,崔遇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护士没多大会儿就让家属签字,说是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大人的情况也很不好,血一直止不住。让家属赶紧去办入院手续。
江光光的身上哪有带那么多钱,连手续也是程容简去办的。
崔遇的情况一直都是危险的。一直都在往急救室里送着血浆。江光光浑身冰冷,想找护士打听一下情况,但护士是来去匆匆的,哪有时间搭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才从手术室里出来,江光光立即就迎了上去。医生的脸色很不好,她还未开口,她就呵斥道:“不想要孩子也没那么胡来的!他今天算是命大,不然大人也别想保住!”
江光光一怔。医生已气愤的离开。后边儿的护士是知道那医生的脾气的,叹了口气,说:“病人之前用了堕胎的药,情况很不好。要不是及时送来医院也许就要切掉子宫了。”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崔遇那绝望空洞的眼神以及那一句句的没用了,眼泪一下子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那护士也没问江光光是崔遇的什么人,说她现在很虚,让她晚会儿去给她弄点儿热乎的吃的。别到时候落下什么毛病。
两人正说着,程容简就陪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医生从这边走来。看胸牌应该是这科室的主任。
……
崔遇被推出来的时候?药还没过,人还是昏迷着的。失血太多,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眉头也是紧紧的皱着的。
江光光的眼眶湿润,过了那么会儿才想起程容简在一旁。她伸手擦掉眼角的湿润,对着程容简说:“二爷能不能帮我守着她一下,我下去买点儿用的东西。”
他们是匆匆的过来的,什么东西也没带。崔遇之前那样子,她是不敢让她单独呆着的,怕她再出事儿,只能是拜托程容简了。
程容简没说话儿,递了一张纸巾给她,才说:“我已经让阿姨准备好带过来了。待会儿要是差了再去买。”
来的时候天空还是明亮的,这会儿已快是暮色四合了。远处已有点点灯光霓虹。
江光光没有和他客气,点点头。浑身脱力一般的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将崔遇那放在外边儿的手放到了被子里。
之前那会儿一直慌乱没顾得上,江光光迟疑了一下,开口说:“二爷能不能派人去疗养院那边看一下。”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说:“崔遇的妈妈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那边。”
程容简倒是没推辞,点点头出去了。
没多大会儿他就走了进来,淡淡的说:“人一直没被带走。”
这倒是在江光光的意料中的,陆孜柇放出那些消息,原本就只是为了引出崔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