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警觉的听着房顶上的动静,虽然极轻,却也能听出,梁上不止一个人,怕修之贸然出门,会被他们抓住,商君没有细想,就将他带到墙边。捂着修之的嘴,本是怕惊动外面的人,但是现在手下的碰触的皮肤越来越灼热,商君不得不抬起头,对上修之有些飘忽的眼,他才发现,修之的额间居然渗着薄薄的汗珠,身体僵硬,连呼吸也有些凌乱不稳。
他们现在的姿势,实在有些。。。。。暧昧。商君尴尬的收回手,指了指屋顶,秦修之先是一怔,抬起头,就听见房顶上瓦片轻轻响动的声音,他终于明白商君为何忽然“投怀送抱”了。明知是权宜之计,秦修之却是更深刻的明白,自己对商君的碰触,毫无抗拒能力。
两人对视得有些尴尬,故又各自别开视线,屋顶上人竟是忽然没了声息,商君立刻想到,刚救回来的女子,就住在隔壁!
“糟了!”商君低叫一声,冲出了房门。
赶到旁边的房间,房门已是大开,房间里,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正和夜焰交手,一时间难分胜负。夜焰应该也是听见动静赶过来了,屋里的人交了手,原来在其他房间寻找的黑衣人,也应声冲了过来,几个隐身守护的暗士与他们也打了起来,不大的小院里,两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
商君与修之站在一旁,观察着局势,好在这次夜袭的黑衣人并不算多,只有七八个人,而且除了屋内与夜焰交手的魁梧大汉武功算得上高强之外,其他人不过平平。看身手,行事作风,他们都不像是死铁甲军的人。
商君眯眼看去,发现房间里居然还有一个黑衣男子,他正抱着床上的女子想要从窗户翻出去,商君闪身进入,因为有伤在身,商君不想与他多纠缠,直接亮出了软剑,寒光乍起,抱着女子的男子连忙向后躲闪,只是抱着女子的手始终没有松开,看得出,他是有些武功的,可是手中抱着一个人,商君这一剑又是来得极快,男子的右臂还是被划出一道极深的口子,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商君扶住女子的腰肢,硬是将她抢了过来。
男子点了受伤的穴道,又要迎上来,却在看清月华下商君的面容时,愣了一下,满目惊讶,即使男子蒙着面巾,商君也从他眼中看出惊异的情绪。商君暗想,他认识他?!
看男子受了伤,魁梧大汉狂性大发,一柄大刀耍得虎虎生威,把夜焰逼到角落里,他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直扑商君而去,力透千钧的挥出一刀,商君抱着女子,不好闪避,唯有举起软剑,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刀,一股劲力透过剑身袭来,商君后退了一步,压下翻涌的血气,商君单手婉转剑花,将大汉逼退,原来藏于袖间的腰牌不小心掉落在地。
腰牌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铁甲军!”大汉双目圆瞪,新仇旧恨一腔怒火全泼向了商君,再次举起大刀,一心只想将商君置于死地。
大刀与软剑再一次短兵相接,划出一道玄白的火花。商君皱眉,握紧手中的赤炼,此人招式古板,却是力大无穷,他现在胸口如烈火煅烧,虎口隐隐作痛。商君连接两刀,大汉也已经是气血翻涌,惊叹于这孱弱得仿佛随时要倒的男子竟如此厉害。
大汉粗声喘息着,改为横握大刀,朝着商君持剑的手砍下去。
眼神一暗,商君现在几乎快要提不起剑来,这人的蛮力让他的身体吃不消!
商君眼神虽然依旧犀利,面色已是苍白如雪,他的伤势必又加重了。秦修之大惊,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急道:“夜焰,保护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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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焰一跃向前,手中的莹白长剑直刺入大汉的肩胛骨,大汉吃痛,手中的大刀立刻握不住的哐当落地,商君看夜焰出手了,放松下来,气血翻涌再也控制不住,喉头一甜,一抹殷红自唇间滑落。抱在怀里的女子也扶不住的软倒下去,一直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飞快上前,接住女子滑落的身体。
商君只觉得眼前一黑,也缓缓向后倒去。适时一双温暖的手将他揽到了怀里,耳边,是熟悉的男生焦急的低唤着:“商君,你醒醒,商君!”
看到商君又再次受伤昏迷,秦修之心疼,夜焰愤怒,随着主子到这片大陆之国也快一年了,商君无论品行武功,都让他们敬佩不已,更别说主子对他推心置腹,情同手足。
就是这些人,害他再次伤重,夜焰下手也变得毫不留情!
大汉兵器已落,肩上又受了伤,拳脚抵挡了一阵,最后还是败在了夜焰的长剑之下。院内的黑衣人也不敌暗士,被扭送到了屋里,其中一个年轻男子虽被擒住,口中不停的谩骂着,仍是死命挣扎。夜焰不耐一脚踢在他的脚弯处。男子跪倒在地,又立刻被点了穴道,只得跪在地上。
商君靠在修之肩上暗自调息了很久,才缓缓睁开眼睛,低声说道:“点灯。”暗士点起数盏烛台,将房间里照的通明。
秦修之扶着商君在躺椅上,低声问道:“你怎么样?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商君轻拭唇角的血迹,他好像有些习惯这身体的残破了,淡淡的笑道:“我没事。”
半靠着软榻,商君直直的盯着站在最旁边,怀里抱着昏迷女子的黑夜男子,他脸上的黑巾被揭了下来,看样子,年纪也不过二十七八,相貌算的上俊秀,不过在他和修之面前,长相从来不值得提及,经过了这一晚上的打斗、变故,他依旧冷静沉着,明明已是阶下囚,那股尊贵的傲然之气丝毫未损。
这样的人,刚才何以露出惊异之色?!商君与他对视,问道:“我们见过?!”
男子只是看着商君,却不回话。秦修之上下仔细的打量着男子的样貌身型,最后对着商君笑道:“如果我没看错,他就是那日你救下的‘马夫’。”好的易容,不仅是对脸的易容,还有身体、声音甚至神态。眼前这人,显然学艺未精。
男子脸色微变,商君也从他的脸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就是那自称叫予函的人。
有些疲惫的躺下,商君不再看向他们,声音里,也尽是倦意:“你们是什么人?”
谁也没有回话,一道不屑的男生尖锐的响起:“呸,你们不用再装了,既然是铁甲军的人,怎会不认识我家主子,要杀就杀,装什么傻!”
商君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脸愤恨的年轻男子,话却是对着始终不语的予函说的:“这块铁甲军的腰牌,是我救下那位姑娘的时候,在看守她的黑衣人身上找到的,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那位姑娘。”
“哼,说的好听,你谁也认识,就这么巧救了两位主子?!我看这根本就是铁甲军设好的圈套,要一网打尽!”又是年轻男子愤愤不平的低吼,夜焰上前想要点他的哑穴,商君朝他轻轻摇头,手撑着脑袋,依旧是对着予函笑道:“若不是我救你,你可能已经被捉了去,而那位姑娘本身就已经被抓住了,就算我是什么铁甲军,需要费那么大的劲,来一网打尽你们这些本来就在网里的鱼?”
“谁知道你们又想出什么诡计,得到主子们的信任,另有图谋也说不定!”
商君忽然低笑出声,即使震得胸口疼痛不已,依旧没有停下来,他今天正真是见识了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予函虽然只字未说,却已经是默许年轻男子的叫嚣。他承认救他们,是想从他们身上找到与陇趋穆有关的突破口,但是这不表示他非他们不可!
“随你们怎么想,本来也不过是随手救了两人,其中的恩怨我并没有兴趣知道,但是你们深夜来袭,恩将仇报,我要一个交代!”缓缓坐直身子,商君声音不高,几乎是虚弱的,确是每一句都直砸人听者心里。
“你。。。”年轻男子还想说什么,予函轻轻抬手,他身边的大汉立刻呵斥道:“一切有主子定夺。勿在多言。”
年轻男子恨恨的瞪着商君,却不敢再多言。
第一次见这男子,就知道他非一般人,现在这样懒散的坐在软榻上,一双清眸似乎是闭着,脸色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可是他散发的气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会错认,他不是铁甲军的人,他从没听说过陇趋穆身边有这样的人,这或许是他的幸运,只是这么优秀的人,必是有来历的,虽然心中极为欣赏,他仍是不敢轻易信任,妄图亲近。
“我与你救下的女子,是一对兄妹,我们也算是名门之后,不想得罪了权贵,遭到暗杀,幸好有人暗中通知,我与妹妹连夜出逃,一直被铁甲军追杀,本想先离开沧月,谁知在边城被铁甲军抓住了,家将只能把我救了出来,妹妹就被他们带走了,那次大战,我与家将走失,在客栈遇见了你。得你相助,我算逃过一劫,与寻来的家将汇合之后,一路打探,才找到了妹妹的行踪。今夜才会夜袭救妹。”予函抱着女子,仍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说道::“今夜鲁莽之举,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好个予函!好个鲁莽之举,还请见谅。一段语焉不详,诸多隐晦的说辞就算是对他的解释了?!商君冷笑,他只听清楚一点,就是他们被铁甲军追杀,既然从他这得不到太多线索,卫溪、齐凌又不在,舒清也下落不明,他实在不应与他们再做纠缠。
“放了他们。”让夜焰解了他们的穴道,商君对着予函淡漠的回道:“予函,我姑且相信你说的话。带着你妹妹,走吧。”
他竟没有多为难,这出乎予函的预料,此人到底是怎么的心事作风,怎样的心怀?!心中对他的欣赏更胜,刚才已经听人叫他商君,予函还是想听他自己告知他名讳,于是问道:“多谢公子,敢问公子名讳?”
“萍水相逢,不劳多问了。”
对于商君不愿多谈,予函也只能暗自惋惜。
“告辞。”
一行人才出的小院,就听见远处传来轰轰的低鸣,年轻男子一脸惊异,奇道:“什么声音?”
商君在修之的搀扶下,也出到院外,脚下微微的震动,响声也越来越近,即使天还没亮,但是远处灰蒙蒙的沙尘他却是看的清楚。商君低叹:“来得好快。”不愧是沧月久负盛名的铁甲军!
远处传来的声音越发明晰,那是至少上百铁蹄齐奔所发出的踏蹄声,予函脸色一沉,大喝道:“赶快上马,不要拖累了他们。”今天怕是在劫难逃了,无谓在牵连他人!
商君再次正视眼前急于御马离去的男子,想不到,他还有点担当,只是听那马蹄声,商君低喃:“只怕来不及了。”
果然,商君话音未落,火把的光芒已经直冲云霄,刺痛双眸,染红午夜的黑幕。马队以极快的速度飞驰,离小院不过数里之遥,转眼即可围攻上来。小院背靠一座矮峰,马队成半圆形包围过来,予函无论从哪个方向走,都不可能躲过攻击。
而他们,似乎也难逃过这一场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