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桌前落坐,萧纵卿忽然突发奇想,笑道:“今日如此开心,不如一边游湖一边用饭,赏月品酒,岂不是美事,你们说呢?”一个是相交多年的大哥,一个是患难相交的朋友,两人都是极尽风雅之人,今日一同畅游,实在是太难得了。
毕弦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萧纵卿兴致所至便随性而为的性情,回道:“客随主便。”
商君更是无所谓,淡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萧纵卿连连点头,兴致勃勃的叫道:“好好好,来人,把酒菜备到画舫上。”
“是。”看他们麻利的样子,估计是被萧纵卿训练的已经习惯了。
天河,天城中最富盛名的河道,这里白天时看,两岸满目苍翠,奇峰浅滩,风光无限,绵延数十里,而它最让人称道的,却是夜间的时光,每当月上枝头时,河道旁遍植的星木花便开始吐露芳香,子时最为浓烈,寅时消散,一年四季皆如是。此香浓烈时如烈酒,让人预醉微熏,清淡时如新茶,让人神清气爽。
每到月华初上之时,天河里小船,画舫交错,好不热闹。
萧纵卿选了河道上游的位置,且萧家的船华贵异常,船头处暗红的萧字醒目而张扬,普通船只也不敢靠近,故此身处热闹的天河之中,却难得的安静。
三人再次落在桌前,商君暗暗佩服,萧家的仆人果然训练有素,他们出了萧家即乘马车前来,才落座,这一桌子精致讲究的菜肴已全部上齐,而且都是热气腾腾的,见仆识主,萧家能有今日的成就,绝非偶然。
萧纵卿拍拍脑袋,笑道:“对了,还未给你们介绍呢,他是我新结识的朋友商君,毕弦大哥是我们萧家多年的朋友。”
这样的介绍说了等于没说,不过二人并不在意。
商君礼貌的拱手为礼。
毕弦也亲亲点头,微笑回礼。
萧纵卿举杯笑道:“今日难得聚在一起,我们先干一杯吧。”待他们举杯,萧纵情又忽然神秘的笑道:“等等,好酒应配好杯。”
说完萧纵卿从木柜里拿出一个方形玉盒,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抹荧光一闪而过。精致的盒子里装着一套玉杯。
“这是?!”商君的欣赏的盯着这套冰种碧玉杯,杯子造型简单,没有多余的雕花装饰,打磨的光滑细致。毫无瑕疵的玉质,让玉杯在月光下晶莹剔透,几乎透明。杯身似乎会聚光一般,在月色烛影下,莹光环绕。
萧纵卿把杯子拿出来,一边满上酒,一边笑道:“这套杯是毕大哥去年所送,我可一直舍不得用呢。其实说到做生意,谁也不如毕大哥,畅游天下,阅尽天下美景,揽便世间奇珍异宝。商人做到这个份上,才叫人既羡又妒呢!”
未见被夸奖的喜悦,毕弦淡淡的说道:“纵卿言过其实了。”
萧纵卿认识毕弦多年,知他不喜别人讨论他的事情,连忙讪笑道:“喝酒喝酒。”
商君只看着自己杯中之酒,并不接这话题,看得出毕弦为人低调,而他也不喜深挖别人的私事。
萧纵卿本就是爽快的人,喝着酒,看向商君,直接问道:“商君,你此次来天城,是有事吧?!”
毕弦轻轻摇头,这纵卿从小便是如此,他问这话是想要帮人家,却不想别人是否愿意道明来意。商君坦然一笑,直接道明来意:“确是有事,我这次来,一是为了做成你萧家的生意,二是来会友。”
萧纵卿了然,回道:“生意之事,还是大哥二哥在管,明日我替你引荐吧。”
摇摇头,并非场面上的假意推脱虚应,商君大方笑道:“不用了,拜帖我已送上,生意之事,顺其自然。我今日来,只为访友。”
萧纵卿大笑,商君就是商君,做事为人,都如此随性,与这人的人结交,就是开心。举起杯子,笑道:“好个只为访友,来,再干一杯。”
三人正喝的尽兴,河道旁繁杂的吵闹声由远及近,扰了一室的清静,萧纵卿不耐烦的问道:“外面为何如此吵闹?”
小溪轻声回道:“三少爷,好像是官差在捉拿要犯。”
萧纵卿拂袖:“扫兴!”
商君眼神一闪,微微眯眼向外看去,白纱纷飞间,商君隐约看见几列身着银甲的兵士一路搜查各式船只,他认得那身打扮,是尤霄的手下,想不到他行动如此迅速,看来找不到他,他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只是在天子脚下,他们并非官府官员,却敢大肆搜查,尤霄到底是何身份?!
很快,铁甲卫已搜到萧家的画舫,小溪立于船头,大声喝道:“放肆,我家主子正在接待贵客,萧家的船岂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搜查的!”
带头的小将微微迟疑,沧月谁人不识萧家,莫说是他,就是朝廷命官,见了萧家人,也礼让三分,只是今日大人下了死令,他又岂敢不从!
腰板挺直,合手为礼,小将客气的说道:“末将奉命捉拿朝廷要犯,任何画舫酒肆一律搜查,还请行个方便。”
小溪挥挥手,朗声回道:“船上只有我家主子和客人,没有你所说的要犯,请回吧。”
小将微怒,他已给足面子,他们居然不识抬举。他身后的副将却是没有这等好脾气,一商贾之家,竟是如此目中无人,副将大喝一声:“大胆,胆敢阻挠官爷公务!里面一定有问题,给我闯进去!”
身后数十铁甲卫手持长剑,就要冲上船头,小溪大惊,喝道:“谁敢!”
随着小溪的叫声,萧家侍卫也纷纷拔剑相向,一时间,剑拔弩张,商君悄然看了萧纵卿一眼,他面色微冷的默不作声,任外面已经吵的天翻地覆,他还在给毕弦和自己斟酒,现在看来倒不想十五六岁的少年,颇具大家风范。毕弦更是满脸的闲暇,反观自己,倒是不够洒脱了。
“萧家不愧为沧月大家,好大的威仪,连皇家卫甲办案都敢拦!”一道冷傲而讽刺的男声在两方人马中间赫然传来,商君拿起酒杯的手一顿,眉头紧皱。是尤霄!真是冤家路窄!
来人身着暗黑铁甲,手中银戟寒光凌厉,一双满含戏谑与冷酷的眼,让小溪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萧家侍卫也紧了紧手中的长剑,这人的出现,让人莫名的感到窒息,尤霄一步一步慢慢走上船头,冷冷的看了一眼船头醒目的萧字,哼道:“这画舫,今晚我搜定了,让你家主子当面问我的罪吧。”
“你~~!”小溪气极,频频看向舱内,主子没有发话,他也不敢造次。
“搜!”
随着尤霄傲然的下令,铁甲卫冲进舱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