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栏玉砌的宫殿前,一张舒服的贵妃软榻,四季蔬果摆了满桌,五六个奴才低首静默的立在一旁,等待主子的吩咐。虽然明知道是不敬,几个小奴才还是忍不住悄悄抬起头,瞄一瞄这个女王失而复得的皇子,不仅是因为他尊贵的身份,还有他俊得让人自惭形秽的容貌,尤其是现在,皇子不坐软榻,背靠玉杆,席地而坐,淡淡的笑意凝于唇边,双眼灿若星辰,那纯净而祥和的气质,没有人能忽视。
“看什么这么出神?”秦修之一愣,一声讪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手中的青玉环佩已经被夺去。秦修之抬起头看去,始作俑者已经舒服的躺在软榻上,把玩着手中的战利品。
西烈月把吊绳绕在手指上,来回晃动着玉佩,玉身细腻润泽,玉色浓淡适中,圆形的雕花,饱满而细腻,雕工上乘,确是一件难得的精品,不过并不是什么天下奇珍。随手将玉佩丢给秦修之,无聊的说道:“普普通通。”
看着玉佩向自己飞过来,秦修之大惊,赶快起身,险险接住,将玉紧紧的拽在手里,秦修之有些无奈的看向一脸坏笑的肆意女子,海域本就以女子为尊,而她,更是除了女皇之外,最尊贵的人,我行我素是她性格。
西烈月斜撑着下巴,一脸揶揄的笑道:“这么紧张,心上人送的?”
秦修之轻笑摇头,回道:“别胡说,我说过是因为别人的帮忙,我才有机会回到海域,这玉佩不过是她给帮我那人看的一个信物而已。”
西烈月才不听这种敷衍之词,直接问道:“那送你玉佩的,可是女子。”
“是。”
了然的低笑,西烈月猜测到:“嗯,不用说一定是美艳绝伦、风华出众、仪态万千了?”能让修之看上的女子,才情气韵自不必说了。
秦修之想了想,摇摇头,赞叹道:“她长得一般,清秀吧,不过确实是风华出众,清雅脱俗。”慕容舒清的美不在她的容貌,而是那一身的清雅之风让人倾慕。
啧啧啧,西烈月微眯眼,讪笑道:“还说不是喜欢,你几时这样夸过谁?”看他那眼眉带笑的样子,就知道一颗心都系在不知道那位佳人身上了。瞟了一眼他还紧拽在手中的玉佩,西烈月笑道:“会选择这样款式的玉佩,它的主人应该还是有些品味的,说不定,也对你芳心暗许了呢!”
玉佩的主人?商君吗?秦修之没来由的一阵心跳加速,立刻回到:“不可能!”
本来西烈月也只是调侃一下他,谁知秦修之反应如此激动,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秦修之一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什么,每次想到慕容舒清,他总觉得温和而舒服,而一想到商君,他就奇怪的心绪不宁,如果说他喜欢的是慕容舒清,那么商君就是他的情敌,但是对于情敌,应该是这样的情绪吗?!他有些茫然了。
秦修之一脸深思的样子,西烈月也懒得纠缠于他的情感之事,摆摆手,说道:“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了,三日后我要去一趟东隅。”
东隅?母皇退位在即,她这个时候离开海域,好吗?!秦修之转过头,等着她解释。
西烈月利落起身,轻拍着裙摆的褶皱,不在乎的笑道:“身为太女,海外三国,我还是要出去看看的。别一副我有去无回的样子,你如果有兴趣,到时可以留在宫里好好看戏,只不过你在宫里,自己要小心谨慎些才是。”
看来他是白操心了,西烈月能傲居太女之位十几年,早该有自己的打算了,还是那样靠着玉杆,随意的坐下,秦修之漫不经心的回道:“我会的,你别担心。”
秦修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西烈月看的冒火,十年不见,他还是小时候那德行,西烈月忍不住劝道:“母皇给你恩赐,你都不要拒绝,要多培养自己的势力,毕竟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趁现在母皇对他心存愧疚,宠爱有加,就应该好好利用!
秦修之别开头,摩挲着手中的环佩,看向天边的碧云,淡然回道:“宫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早在十年前就见识过了,这次回来不过是完成父亲的遗愿,我不会一直呆在海域的。”富贵荣华,崇高身份从来就不是他想要的。
西烈月微微眯眼,问道:“你还要走?”
“嗯。”
看向他始终不离手的玉佩,西烈月奇道:“因为她?”是什么女子把修之迷成这样?!
“不是。”看来她是误会了,秦修之将玉佩收入衣袖,回道:“我只是习惯了外面的生活而已。”习惯了独自一人,习惯了清贫自顾,习惯了自由自在。
西烈月轻叹一声,看着这样的修之,她想到了他的父君,那个同样风华正茂的绝色男子,当年他为了母皇来海域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她不知道,他走时的决然她确是真正见识过的,为了心爱的人,他来的义无反顾,同样为了心爱的人,他走的决绝毅然。
修之是否也是这样看似随性温和,实则内心刚烈?!
已经踏出宫殿的西烈月最后还是在宫殿门前停下,低声交代道:“只怕你想走也不一定能走得了,更没有人会相信你真的想离开,所以还是不要那么清高,抓住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东西才是正事。”
这宫里的阴险龌龊她早就见惯不怪了,她,言尽于此。
十年了,他早就不是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皇子了,秦修之缓缓闭上眼睛,唇角扬起的弧度让旁边的小奴才都看痴了。
叩叩叩
萧纵卿剑眉轻皱,看向窗前西斜的月亮,这么晚了,回来找他的人,他已了然,有些不情愿的起身,萧纵卿还是打开了房门。
“三儿。”门外,果然不出所料,是萧纵寒苍白的脸。
“二哥。”萧纵卿让萧纵寒进屋,直接问道:“这么晚了,有事?”
萧纵寒慢慢悠悠的在书桌前坐下,随手翻开几页桌上的书籍,嘴上平淡的说道:“你难得回家一趟,现在不来,我怕明日一早,你又不见踪影了。”他这个亲哥哥,想要见他一面,可不容易。
萧纵卿不说话,因为他说的是事实,明日一早,他确实就要离开。
萧纵卿沉默不语,书房里,静的只听见两人浅浅的呼吸声,他倒是越来越沉得住气了!萧纵寒冷声问道:“萧家的生意,你是不打算管了?”
“有你和大哥在。”萧家没有他帮忙,一样是苍月第一家。
他这是什么态度?!一向冷静自持的萧纵寒也忍不住发怒了:“小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年了,你还要这么多久?”他不是一定要三儿管理萧家的事情,他可以做他喜欢做的事情,但是不能像现在这样,对人不理不睬,满脸寒霜,整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忙些什么!
萧纵卿再次沉默。
“是因为那个商君?!”萧纵寒实在不忍看他这样,干脆直接说道:“你如果真的那么喜欢他,就去找他好了,虽然我和大哥并不希望你陷入这样的情感里,但是更不希望你像现在这样!”他知道三儿变成这样,和那个叫商君的男子一定有关系,两年前回来,他就失魂落魄!当年商君来萧家的时候,他就看出三儿对他不同一般!!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三儿竟是陷得这么深!
果然,提到商君的名字,萧纵卿原来还冷漠的脸立刻就变了,手也不觉得握成拳!他何尝不想去找他,但是现在还不行!!他还不能保护他,还不能帮他实现心愿!
背过身,萧纵卿打开门,轻声说道:“二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不用担心了,不早了,你身体不好,早点休息。”
西斜的月光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孤傲而萧索,萧纵寒看着这个可以算是由他和大哥抚养照顾长大的弟弟,心里百味掺杂,三儿,是真的长大了,却是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一切都是无益,罢了!萧纵寒不再多说什么,缓步离开。
萧纵卿有些愧疚的看着萧纵寒消瘦的背影,在心里轻声说道:对不起,二哥。
十五已经过了,月亮还是这样亮,就像我们一起赏月的每一个夜晚一样,商君,你是否也在赏月?是否还记得我?是否~~如我想念你一样想念我?
我已经知道你的仇你的恨了,我能帮你,照顾你,保护你的,一定!
你要等我!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