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它们丢了,可现在,它们真真切切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杜安然一动不动地站在花前,迟迟不愿移开脚步。她想等宴会结束了,再向辛母要回来,毕竟,这是她珍爱的东西。
“大家准备好,剪彩仪式就要开始了!”有司仪在店铺外高声道。
杜安然回过神,发现四周就只剩下自己了。辛家人,从没有把她当宾客看过。也是,莫说辛家人了,在A市,还有谁还把她当千金小姐……
她站到了人群后面去,也跟着看着眼前这一切。池雪作为主角站在辛母的身侧,和几位上流名媛、富商、官员一起为店铺剪彩祝贺。
彩带、鲜花、气球飘满了天空,欢呼声此起彼伏。有几个小姐端来了庆祝蛋糕,共同吹灭蜡烛许了心愿。
池雪很开心,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她如同一朵素雅的黄牡丹,站立在人群中央,大方而漂亮,艳压全场。但她的心底还是多了一个遗憾,辛子默终究没有过来。
正当礼仪小姐宣告剪彩仪式结束时,人群中响过一道低沉冷魅却不失温和的声音:“我来迟了吗?”
众人的目光随即落在了正前方,只见一辆黑色奔驰里,辛子默从容走下,对着众人微微点头。
池雪立即走过去挽住辛子默的胳膊,他终于来了:“来迟了,等会儿可要罚三杯!”
“三杯怎么够,三瓶还差不多!”酒量特别好的那个姑娘立即嚷嚷道。
“子默哥最近身体不好,你们可别勉强他。”池雪站在辛子默身侧笑道,耳中的白珍珠随着身子来回摆动。
“池姐姐,还没喝呢就开始护着了呀,那等会儿还非得不醉不归不可!”
“小彤,别闹,等会儿你池姐姐可得心疼了!”
“说什么呢!”池雪嗔道,脸上早已飞红。
辛子默的唇角弯起一抹微笑:“到时候可别怪我欺负小姑娘。”
“行啊,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喝不过辛总!”小彤笑道。
杜安然默默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嘴角也弯起一抹笑意。如果,他们与她都毫无瓜葛,那该多好,这人世间的一切还是这样美好。
她站在人群最后,看着被人群簇拥着的辛子默和池雪,一个穿着鹅黄色的齐肩礼服笑容明艳,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翩翩绅士,他们,正如徐妈说得那样,是如此般配……
她微笑着祝福他们,如果可以,愿他们一生一世白首偕老。
但,不知为何,心口的那个地方,泛过一丝苦涩。
本想吃完午饭再走的,但她显得那样突兀和异样,和整个人群都很不协调。在这里,她没有朋友,也没有人过来和她说话。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无关。她找了个借口,想让徐妈告诉辛母一声,她先走了。
但她还没有走出店铺,就有礼仪小姐迎了上来,说是辛母请她一起去酒楼。
“杜小姐,您还是不要推脱了,有什么再要紧的事情还是放一放,夫人请您过来也是因为您上次给池小姐输血的事情,她挺感激你的。”徐妈劝道。
徐妈其实把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辛母请她,不是因为看得起她,而是因为不想欠她人情。
杜安然实在不好推脱,她只得点点头。但每每提及那次输血的事情,她的心里就好像有一块巨石堵着。
酒楼里,她被安排在了并不重要的一桌,她倒不在乎这些,其实越是默默无闻越好,最好不要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同桌的都是她不认识的人,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不认识她。但她一直低着头,或是发会呆,或是给仅有的几个好友发发短信。她只不过是在打发时间……
宴席上的池雪依旧是主角,她依次给众人敬酒,谈笑风生。而辛子默一直坐在池雪的身侧,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有时候也会和池雪一起并肩去敬酒。
杜安然记得,以前的辛子默不喜欢这种场合,好几次她和叔叔去见客户让他陪着一起去,他都推辞了。再后来,她以为他本性使然,也再没有打扰过他。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杜安然将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不再看池雪和辛子默,他们和她没有关系,她没必要去在意他们怎么样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柳弯弯发来的短信。杜安然打了开来:安然姐,记得少喝点,要不要我去接你。
杜安然按下两个字:不用。
过了几秒,柳弯弯又回复道:安然姐,晋社长生病了,昨天一天都没来报社上班,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你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他了吧。
杜安然迟疑了几分钟,他……生病了吗?
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杜安然最终只回了一条:我知道了。
她要不要去看他,其实她心里很矛盾。她收起手机抬起头,恰好看到池雪挽着辛子默的手臂端着红酒从他们这一桌走过。他爱情事业都很圆满,而她,什么都没有。
偏偏,他还是不会让她好过……
那一顿饭,杜安然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她酒量本来就很差,等饭局一结束,所有的事情都忘在了脑后,还是被人架着回到了酒店客房里。
“不能喝也不知道少喝点!”有太太皱着眉头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借酒消愁。”
“她有什么愁的,世和欠下的一大笔债不是都还了嘛。”有人鄙夷道,“我听人家说,这杜安然估计是做了有钱人的小三,要不就是情人,不然就凭她,哪还得起那么多债。”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世和欠我们家的钱上个月也都还清了呢!”
“就是嘛,你算算,光欠你们家的,就足足有五百万了吧!”
“那你们倒有没有听说,是被哪位富商包养了?究竟是不是市长家公子啊?”一群女人又开始了八卦。
众人皆摇头:“不知道,不过看这样子,家底应该不浅。”
“姐妹们都在说什么呢?”宴席结束,池雪仍旧离不开辛子默,一直挽着他的胳膊走来走去,她的脸上挂着笑容,至始至终都没有变。
众人见池雪和辛子默来了,都不再谈杜安然的事情,转而笑着八卦起了池雪和辛子默。
直到天色将晚,众人才慢慢散去,一辆接一辆车开始离开酒楼。池雪笑容满面一直送所有人离开,累得腰酸背痛。等到送走了最后一批人,她才毫无力气地躲在辛子默怀里撒娇。
“子默哥,今天好累,你累不累呀?”
“累。”这种人情上的往来从身累到心,他又怎么会不累呢。
“今天白天我光喝酒了,都没吃饱,现在好饿……”池雪也有些醉意了,脸上泛出红红的颜色。
“回去让徐妈给你做点点心。”辛子默扶着她,想送她回去。
“你不要离开我……”池雪紧紧搂着他,不愿放手,她怕一放手,他就离开她了,“你陪我回家好不好……”
“让司机送你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不,你送我回去……”醉意朦胧,池雪越发难以自拔,她躲在辛子默的胸膛里,仰起头,看着他微蹙的眉头。
夜色如水,灯光照在辛子默清俊的脸上,池雪凝视他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踮起脚,想吻一吻他。
辛子默几乎是本能地拒绝,他微微推开她:“不早了,快回去吧,孙平还在等我过去。”
池雪一颤,风吹过,酒醒了一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低下头,不再开口。她以为,像辛母说的那样,子默已经被她打动了,可现在,他却连一个吻都不肯施舍于她。
“我累了。”辛子默走到自己的车前,打开车门走了进去,池雪没有跟上来,他便对她淡淡一笑,池雪挥挥手。
她想,很多事情,她都理解地太过简单了。而眼前这个男人的真正心思,又是什么呢……
辛子默开车走了,但他并没有走远。城市的偏僻角落里,他给酒店经理打了电话。
“杜安然还在吗?”
“在,杜小姐还在。”
“好好照顾她,我等会过去。”
“是,知道了。”
辛子默将车停在暗处,看着那栋高耸的酒楼,目光停在某一层上,灯红酒绿的城市里,他默默点了一支烟。
杜安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头疼欲裂,胃也隐隐作痛。她很后悔喝这么多酒,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敢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喝这么多酒。
今天一天,她的心里都好像有一块石头堵着,沉闷得透不过气来。
她跑进卫生间里洗了洗脸,看着镜子里满脸苍白、毫无血色的自己,仿佛一个蜡人,没有生气。
看了看时间,已是夜里十一点多,手机里有好几个母亲打来的电话,还有柳弯弯的短信。
也不知道母亲睡了没有,她试着打了电话回去,还好,母亲接了。
“妈,公司加班,一直忙到现在,我马上回家。”她撒了个谎,她现在撒谎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了,她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模样。
一个多月过去了,她都没有告诉母亲自己在辛氏上班,她不敢说。只有晋少南是知道的,但晋少南再也没有干涉过她,大抵是对她绝望了。
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受尽冷眼,她最恨的还是自己……
白茹云没有起疑心,杜安然稍稍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房间。临走时她想起,酒楼离池雪的店铺不远,她没有忘,她的蓝宝石菊和胭脂点雪还在池雪的店铺里。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过去的时候,辛母还没有走。
辛母显然也挺诧异的,但顺着杜安然的目光落到那两株花上,她就什么都明白了。白天的假意也都做尽了,辛母这会儿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好看的脸色。
“这么晚了,有事吗?”辛母走了上来,她本是留在店铺帮池雪送客人的,顺便整理整理店铺,没想到杜安然会过来。
“伯母……”杜安然声音不大,她已经没有力气了,“我想问问,这两株秋菊是杜家别墅里的吗?”
“你是说这两株?”辛母明知故问,指了指蓝宝石菊和胭脂点雪,“前几天我刚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怎么,你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