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处决(下)
新任知州老爷上任的头一件案子居然是审自家人,还允许百姓旁观,一时间是热闹纷纷,只要是无事的,都跑到知州衙门瞧热闹去了。
只是这审自家人,向来只有在戏文上看到包龙图斩包勉的,却没亲眼瞧过,这一时间知州衙门口已经围满了人,几个衙役拿着水火棍让人后退。
“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像是假的。若是真的,知州老爷哪里敢打开门让咱们看。”
“说的是。”这人的理由好像说服了一群人,众人纷纷点头,那边有一瘦小的年轻人道:“未必。说不定知州老爷是演戏给咱们看的。”
“拿那么多的金子银子演戏?”
年轻人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再说咱们这位知州老爷算盘打的精光响,这点的银子便为他买了个好名声,到比他送东西到上官那走门路强的多。”
这人的理由好像也是很有道理,先前被说服的人觉得自己又被他说服了,又点了点头。
“演戏还能这样?你见过有这么演戏的?哪有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先头那人很是不服气,自己的观点叫人否决了,他只觉得不舒服。
胖婆子瞧着章延闿双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顿时来了底气,她不过是瞎蒙的三月,没想到就中了,她想了又想,三月,好像是有那么一日:“三月十八日。”
“审得京城高氏,心邪狐媚,行丑鹑奔。觇人之财,百计营谋,千思算计,佯装宦官家人,招摇撞骗。天不容贼,出访就擒,拟判满徒。今有女,为其拐骗,不知其家,姑念幼小,暂居州府,待寻家人。立案存证。”
章延闿笑道:“你到是赖定是本官老家的下人了。既然你自称是本官老家的下人,那本官的事想必都是清楚的。那好,本官且问你,本官今年多大,是什么时候生的?”
“章煦。”
这边结了案,那边章延闿命顺儿将胖婆子带到后衙。为数不多的下人已经站在院子里的空地上,静静的等待着,谁都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只是从一开早便在这等着。
胖婆子已经软成了一滩。
顺儿应声站了出来。
章延闿带着人走了过来,在簇水的招呼下众人忙向章延闿问好。
胖婆子冷不防自己这上头出了事儿。其实她们跟着太太陪嫁过来的私下都直呼老爷的大名儿,他们哪里瞧得起章煦,也都叫疲了嘴儿。
年轻人不由的竖起大拇指:“真有您的,大叔,您听出来了?”
“若是让我晓得京城有什么,胖婆子就是样子。”
衙役上堂,吆喝了“威武——!”新任的知州老爷从后堂出来,走在他前头的是那个泰宁侯,他只坐在堂下摆着的一把太师椅中。知州老爷等泰宁侯坐下后,站在堂上威严的瞧了外头的人群,这才撩了衣摆坐下,敲了惊堂木:“带犯妇!”
钱师爷笑了笑,又将官凭拿到了别处请众人都仔细的瞧了。哪里有人见过官凭,一个个都稀罕的不得了,管他认不认识那上面写的是什么,说的是什么东西,都踮着脚要看个清楚。待钱师爷将官凭让众人瞧毕已经是花去了不少的时间。
世芸只吩咐一声:“赏胖婆子个全身。”顺儿逮了胖婆子便将她拖了下去,怎么没了也不晓得,只见世芸吩咐着那几个从京城来的人:“你们几个给我听清楚了。”
胖婆子一听不由的暗骂,她哪里有什么凭据。老爷给二爷的信她早就交了二爷,哪里还能有什么凭据。她笑道:“二爷,老爷给您的信,我不是交给您了么?”
百姓们又笑了起来。
钱师爷忙取了官凭出来,却不是给胖婆子看,而是走出大堂,往百姓围观的地方去:“请诸位看看,若是有认字的还请念出来。”
“好了。都散去了!”
“你是打外地来的。哪里人啊?瞧着像是四川那边的。”
胖婆子叫这惊堂木敲得三魂没了两个,再一见这大堂是如此的威严,早已没了底气,她半日没声,那衙役已经喝道:“老妇,大人问你话呢!”
叫人锁了的胖婆子被人拖了上来,只往地上一丢,还不等她喘个气儿,就见章延闿重重敲了惊堂木:“下跪妇人,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家有何人,为何来济宁。”
章延闿四周瞧了瞧,指了指自己:“我?你……本官日前是接到家父的来信,只是另有人带来,并非是你。”他重重的拍着惊堂木,“大胆刁妇!你是受何人主使,竟敢在本官跟前陷害本官?是何道理?还不从实招来。”
胖婆子立马叫冤枉:“小的说的句句是真,二爷,您如今做了官儿,怎么能不认亲呢?您真是要寒了老爷的心么?”
“章老爷?吏部的哪个章老爷。他唤什么名儿?”
百姓们没想到知州大人会想的那么细致,有大胆的大声叫道:“那有什么事,只是要劳烦您了!”
处理好了这一茬,章延闿却道:“这要怎么办?”这么多的东西,确实是从那些商人家收的,到是个难办的事。
而那里章延闿已经将案子断的清清楚楚的。
先头说话的瘦小年轻人已经率先念了出来:“十月三十日。知州老爷是十月三十日生的。”
“得了,我瞧的真真的,您是真的!”
胖婆子仔细的想了又想,章延闿是二十岁成的亲,今年是……“二爷今年二十五岁,是三月生的……”
中年人得意的晃晃脑袋:“那是,我在这码头上也跑了二十多年了,什么地方的人没见过。你们四川每年都有上好的川橘天麻沿水路运到我们这来,都是找我做的中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年轻人正要说什么,那惊堂鼓敲响了,中年人忙肃穆站直,悄声道:“升堂了。”
那几个人立即软腿跪了下去。
胖婆子只道:“二爷,二奶奶饶命,是他们逼着我收的,说这是送给老爷太太的。”
章延闿忍住笑。他早就去请了下辖属官带了自己官凭前来,有近的已经到了,只等他宣上大堂。等属官到齐后,章延闿开命衙役拿着,让大家同自己的官凭比对着。
章延闿点了点头,却是把人交给了世芸:“这是内宅出的事,交给你处置!”
章延闿看着胖婆子,冷冷一笑。她们平日里是什么人难道他不晓得?他一出手便叫她露了馅儿,也要多谢章太太出身好,连带着下人也瞧不上没出息的章老爷,要不,他怎么能抢的先机?
“你说你们老爷命你来看你们家的二爷,可有什么凭据啊?”
世芸指着胖婆子神色严峻的道:“这就是胖婆子,她是京城太太跟前的人。老爷让她带话给爷,‘要做好官,不要受人财物’。她倒好,转眼就忘了,收了这么些东西。尤其可恨的是,她居然要偷偷跑走,叫人知道了,还满大街的说这是爷收的东西。她贪财卖主,这能饶么?”
年轻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是没见过,所以特地来看一看。”
百姓们一听顿时笑了起来。
世芸一出一声毛骨悚然的笑声:“逼你?你但凡记住老爷一句话,忠心对二爷,你敢收?还敢把事情赖到爷的头上。来人!”
章延闿满是带着一抹的笑意,他随即招人过来:“去,把吏部给本官的官凭拿过来,让她看看。”
“本官问你呢?”
胖婆子忙说了自个儿的名字:“老妇人是京城人士,是京城吏部考功清吏司章老爷家下人。我们家二爷升任济宁知州,我们老爷太太叫我来看二爷。”胖婆子也就是初临大堂叫吓住了,等她回过神了,说话也就顺溜了。要说害怕,二爷别自己还害怕呢,反正现在人家都认为二爷是贪官,只要她死不忍下,二爷就拿自己没法。
胖婆子这才回过味来,好个二爷,他先前那抹惊讶是故意流露出,引自己上钩,上她以为她猜的是对的,不论自己说的是几月,二爷都会这样,为的就是引自己上钩,露出破绽。是她自己在众人面前说自己是太太跟前的人,是自己说太太疼二爷的……这么一层的关系,她居然不知道二爷的生辰。这明显的说明她是个假的。
“打你这个刁妇!既然你说你是章大人家奴怎敢直呼家主名讳?本欲掌嘴,见你初上大堂,暂且记下。”
章延闿又道:“尔等未曾见过官凭,本官已名本州辖下各官员取了本人官凭前来,还请大家一辨真假。只是有劳众位略等一会儿。”
那几个人忙应着:“胖婆子在路上受了风寒,一命呜呼,已经就地葬了。”
章延闿命人收回官凭,猛地将惊堂木一拍:“刁妇!你还敢说是本官老家下人?连本官的生辰都不晓得!”
胖婆子叫章延闿问住了,她还真叫问住了,谁还关心章延闿是什么时候生的。
“三月多少?”
世芸笑道:“这有什么,你已经断明了这是坑骗的财物,就去还人,那些人是断不敢收的。你就归账做册,一律为百姓做好事,修那济生堂,义渡义学。”
章延闿不由的笑了笑:“咱们去做了那事,他们哪里还能闲的住,少不得要捐了钱财,这到省了我好些事。到底是夫人,聪明过人,两下就把这难题解了。”
世芸笑笑,这才想起来,是要送郑濬走的,章延闿忙往外头走:“坏事了!”可到了门口,顺儿一路小跑过来,“爷,侯爷说今儿不走了。还要再过些日子!”
不走了,还要待一些日子,这是……“为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