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润觉得这句话真的太有道理了。
在外人眼中,她是高贵的,美丽的,身份无与伦比,容貌神人天姿,可谁看得到她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包容着怎样一颗疲惫不堪的心?
朝堂之上,商子郢年幼,她只能日理万机,身兼多职。并非她不信任手下的官员,而是有些事必须她拍板,亲力亲为。后宫之中,老太妃们倒是挺老实,没闹事的,只有她仁心殿里,整日的鸡飞狗跳,这个撒泼,那个装疯——她觉得,她以前就是不够狠,那些男人一个个的不把她当病猫那样欺负!事情都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她觉得她要是再不回击,她自己都会把自己恨死!
那些男人,一个二个的无不是仗着她的仁慈和善良来作怪,她早就该抛下仁义道德,和他们死扛到底!他们不顾及她的感受,那她凭什么要由着他们的性子来!
都说最毒妇人心,她觉得她其实可以做得更毒!
她敢说,谁要是再不长眼地用这样那样的人或物来威胁她——好!要死一起死!国她不要了,人她也不在乎,只要你敢来,她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抵抗到底!
那些对她有花花心思的男人,她要是再多看他们一眼,要是再冲他们笑一下,那她之前受得那些凌辱,真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男人是绝对不能惯的!别说不能惯,你就不能给他好脸色!你退一步,他敢进一百步!你冲他笑笑,他就觉得他不得了了!你放低姿态,他立即就敢蹬鼻子上脸!
她现在的政策,就是宁错杀一万,也不纵容一个!
所以,对木子风,她也没想给他好脸色。
木子风觉得武润——怎么说呢,他想了想,最后想到一个词——厚颜无耻!
就算他没经历过那些,可他不傻,那天他看见的代表什么,他一清二楚!而且他敢发誓那天武润绝对看到他了,那她再见到他的时候,就不觉得羞耻?
可她没有!
非但没有,她还给他摆脸色!
木子风真是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世上怎么就有这样厚脸皮的女人!光天化日和男人苟合,事情过了竟然还一副别人欠了她的模样!
她那个样子给谁看!他凭什么就得忍受她的冷言冷语!
他诊了脉,照样起身就走。
武润也不管他,走了更好,看见他那个样子她还怕影响胎儿发育!
木子风的脚步突然又停下:“胎儿虽然无碍,可房事——必须节制!”
武润手里的茶杯差点就扔了过去,她抬眸,目光里是这几日他见惯了的冰冷:“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其他的事,不必多管!”
木子风咬牙:“你以为我想管!到时候出了事,影响胎儿,你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还想你生了赶紧走呢!”
武润冷哼一声:“你现在走也没人拦着你!”
“你!”木子风气结:“大丈夫立世,岂能言而无信!我既然答应你保你母子平安,就自然不会食言!”
“你要做你的大丈夫本宫自然也不会让你难做,可你要知道,什么是你该管的,什么是你不该说的,你最好心里有数!”
“放心!太后娘娘身份尊贵,岂是我等能非议的人物!”木子风转身就走:“太后娘娘尽管放心就是!”
武润面色凝重——她招他惹他了!他至于整天摆着脸色吗!干脆让他走!她不信她大商天下还找不出一个能伺候她的大夫了!
结果木子风当天晚上就听到两个小宫女在窃窃私语,说的就是云国蕊贵妃在云国皇宫受人欺负的事,说得头头是道,把蕊贵妃的可怜刻画得出神入化!
木子风当时就急了。
他找到武润的时候,武润正在批阅奏折。
亦吉来报的时候,武润眼皮也没抬:“让他进来。”
木子风说明来意,反正他喜欢千蕊人尽皆知,他也不觉得丢脸:“我要走。”
武润写了“批”,又拿起一本:“走了好,从此两清。”
木子风盯着她:“我走了,你要自己注意,天气越来越冷了……”
武润把可疑之处圈出来:“不用你担心,要走尽早。”
木子风上前一步——她就那么巴不得他走?现在是晚上!
武润终于抬头:“亦吉,给他备车,顺便把本宫的腰牌给他一个,好让他一路畅通无阻,早日与心上人双宿双飞!”
“我——确定她没事,我会回来的……”
“不用!我说了,你走了我们就两清,我们之间的承诺也就不复存在,你不必觉得有损你大丈夫威名,就当是我这个小女子单方面解除约定!”
亦吉把腰牌递给他:“一路顺风。”
木子风深吸一口气,转身。
亦吉上前:“娘娘——”
武润抚额:“你就别给我添乱了。”
亦吉为自家娘娘抱不平:“娘娘,奴婢只是看不惯!他凭什么看见娘娘就那个脸色!娘娘您心里的苦他又不知道,那他凭什么——总之,他自己还不是喜欢有妇之夫!他怎么不觉得自己丢人!”
武润叹口气:“人家是青梅竹马,喜欢也喜欢得冠冕堂皇。”
亦吉真想呸:“奴婢看他就是死性不改!蕊贵妃都快生了,他也不想想他还去干什么!他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武润重新拿起奏折:“他撞死也和本宫无关——去把来福找来。”
现在唯一能让武润正眼看的两个男人——只有商子郢和来福。
亦吉不知心里什么滋味,自家娘娘明显排斥男人,近身接触的这两个,唉——皇上那是自家孩子,不一样;来福本就不是男人!这样下去,是好是坏?
大考结束,太学府迅速收卷关门,谢绝探视,审卷在不公开的情况下正常进行!
敖卓凡在那个酒楼里醉死了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真想拿把刀把自己杀了算了!
他敢说,武润和叶炫烈、玉擎远的关系绝对不是那么单纯的——结果,让他猜着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酒后吐真言的两个人,说的都是武润对他们的拒绝和不理不睬。
也就是说,他们的遭遇可以说是和敖卓凡在武润面前碰的钉子是一样的!
敖卓凡算是知道了,不单纯的是他们,和武润半点关系也没有——也不能说没有,至少让这些男人喜欢的根本,是武润太吸引人了!
但敖卓凡此时顾不得介意武润的美被其他男人觊觎,他就着急自己误会武润了!从那两人的话里能听出来,武润对他们根本就没有半点其他的意思!是他们一个个上赶着巴着武润,可武润根本就不为所动!
可他呢!说她不守妇道!说她宠幸下臣——他就该去死!他怎么就做了如此禽兽不如的事!
摸到旁边是酒壶,他又仰头喝下去——醉死算了!干脆别醒了!
来福小心地开口,虽然主子一般不会对他发火,可他也尽量不说让主子不高兴的话:“娘娘。”
快三个月了,武润知道自己情绪不佳对胎儿可能会有影响,可这几天她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性子,想到那些臭男人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来福,本宫上次让你物色的人选,你找到了没有——本宫再加一条,至少五十岁以上!”
“回娘娘,找到了。而且,此人娘娘也认识。”
武润挑了眉:“宫外的大夫,本宫又认识——莫非是万子西?”
果真是万子西。
武润之所以让来福在宫外找,其实就是不想多生事端。不是她信不过,而是宫内人多嘴杂,她不能允许这件事出一点点的纰漏:“他怎么会来?那人不是傲气得很?”
其实是万子西主动找到来福的,来福当时就变脸了,想下杀手——这事要是传出去,娘娘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可来福没想到的是,万子西竟也是个高手,更何况,万子西会用毒,最后来福没办法,才向武润回禀。
武润真是奇怪万子西怎么会知道这事,可现在他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万子西会不会把这事说出去。他既然和来福见了面,自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当初自己求他他还不见得乐意救人,这会儿怎么主动起来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武润只得让他先进宫。
她以为,见了万子西,总能问出个所以然来。谁知道,人家闭口不谈,问急了,他冒出来一句——太后娘娘无需担心,在下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绝不会把此事说出去的。
武润也不管了,万子西真的挺符合她的条件,而且万子西的医术有目共睹,就这样,他留下了。
天气阴冷得厉害,整个都城笼罩在十年不遇的寒冷里,朝堂之上的低气压一直未曾缓和,没有人敢找死地拿不开心的事去惹怒太后娘娘!贪赃枉法的也收敛了很多,总之如此一来,朝堂之上倒是有了另外一番清新气象!
太学府从一百多名考生中选出了十名最为优秀的考卷,上呈皇家,等待第一次科举考试的状元诞生!
这种事,自然不是武润说了算的,向忠最先开口:“下官以为状元非七号莫属。此人字里行间自有一股傲气,阐述事理清晰明了,对于吏部、户部、礼部都有颇深的见解和改革新意。太后娘娘请过目。”
武润慢慢审阅,不得不说,此人观点分明,对许多旧的制度提出了不足之处,言辞激烈却也十分中肯。
玉天成最有发言权,却有自己的看法:“娘娘,老臣以为三号考生沉稳大气,各种见解新颖独特却不脱离生活根本,虽涉及范围不广,但术业有专攻,对户部各种历法都有其独特见解,要说这头魁,此人当仁不让。”
太学府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学者,也是各有自己的坚持。
天启二年,十一月二十八,大雪,宜祭祀、嫁娶。
银装素裹的都城有了另外除大气之外的另外一种妖娆的美,都城子民满心欢喜地迎接这象征来年丰收的瑞雪。
同一天,第一届科考,放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