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许照临走出了公寓,外面的太阳光要多刺眼有多刺眼,火辣辣的烤着地面,我和他不知是因为臊得还是确实太热了,一人顶着一个大红脸,站在小区门口望着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惊觉发现我们俩都还没洗漱,从床上爬起来被打了一通,然后匆忙穿了衣服就跑了,我警惕得看了看身后,确定他妈没有追出来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许总,其实咱俩……”
“我知道。”
许照临叹了口气,“昨天的事,很抱歉,我喝多了,虽然你把这件事的后果看作是酒后乱性,但毕竟我负主要责任,我要是不做,你也不能这样,不管这是不是你的第一次,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我会为我的所作所为负责。”
他说得诚恳,动情处还回头看了看我,那清澈真诚的目光让我有些恍惚和愧怍,我尴尬得咧了咧嘴,这真是误会了,我恐怕现在解释,他都不会相信了,估计还以为我是被他妈的气势吓得不敢面对了,我懊恼的在心里腹愎了一下自己,为了少加个班多拿点奖金至于这么拼么,拿贞洁看玩笑也真是奇葩了,现在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这以后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我们俩的确有些狼狈,他妈下手真是挺狠的,虽然长得漂亮也显年轻,可到底也是一把年纪了,还留那么长的指甲干什么,张牙舞爪的抓在我脖子上竟然划出了三条红痕,幸好我拿被子遮住了脸,不然被挠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见人啊。
我把外套往上提了提,尽量遮住碍眼的抓痕,跟着许照临继续漫无目的得往前走,这一路上不少行人都朝我们投来讶异的目光,有的大妈大婶提着菜篮子还朝我们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什么,我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又打量了一下他,当真是蓬头垢面意兴阑珊,相比深圳这座繁华明亮的城市,到处都光鲜亮丽的上班族和贵妇人,的确是大相径庭了。
我尴尬得转了个位置,走在许照临的身子内侧,让他替我遮挡一下那些人的目光,我是个女孩啊,他那么高那么魁梧,又是个大老爷们儿,何况他以前风流的时候,那么多女人早也习惯了被人议论,我可不是。
许照临对那些人的目光和议论充耳不闻,穿着系错了扣子的外套仍旧望着前方稳稳的走着,脸上面无表情,看着却格外的落寞。
我犹豫了良久,还是觉得不问一句不合适,可问什么又不知道,好像我幸灾乐祸似的,毕竟和他妈闹翻的人是他,我憋了半天,艰难得吐出了四个字,“你没事吧?”
他摇头,在一个花坛旁边顿住了步子,坐下,“刚才那个女人,就是我妈,她二十岁生了我,可我爸从娶她那天开始,就在不停的出轨,你能想象到,她一个女人,每天都要面对丈夫和别的女人的桃色新闻时,那种心情么,我能想到,因为从我记事起,我爸还是那样,我原先最风流放肆的时候,他也不会管我,因为他就是这样的男人,但我妈会打我,骂我不成器,和父亲一样,她让我感受到了最大的痛苦,就像我父亲一样,他最爱的女人离开了,他一直都念着,不过现在也好了,那个女人还是和他在一起了,他们五十多岁才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报应。”
许照临低着头,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从他痛苦而沉闷的声音里,我就能想象到,他现在一定很难受,父亲不爱他母亲也连带着不爱他,那个男人的一颗心完全都是那个深爱的女人,他麻痹自己,选择流连花丛,最终终于得到了最想要的,于是抛妻弃子,放弃了全部,带着她离开了,留下许照临的母亲和他,一起扛着许家的家业,归根究底,最可悲的其实还是他母亲。
我无法想像一个女人面对不爱自己的丈夫,不理解自己的儿子,每天怀揣着仇恨和报复,一天一天的煎熬着,纵然有钱有势,得到了一切,却还是得不到女人最想要的一个温暖的归宿。
许照临母亲和莫姿葉又是何其相似,只不过白璟南要比许照临的父亲强很多,据我所知,白璟南身边的女人,除了那次被我撞到的在酒店的女人,也只有那一面而已,大抵就是为了气我让我知难而退,其次就是这个佟筱筱了,他这样的身份和地位,这的确算得上洁身自好,何况他对莫姿葉更是温和敬重,可即使如此,我还是能在莫姿葉的脸上看到极大的落寞和不甘,又可想而知,许照临的母亲这三十多年如何煎熬过来的。
“其实,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也是为了让你变得更强,这么大的公司,总不能荒废了,何况我还是觉得你母亲很可怜的,你应该理解啊。”
“这些我都知道。”
许照临漫不经心的耸耸肩,“要不是因为我理解她,真的想替父亲赎罪,听她的话不让她再伤心了,你以为我会接下父亲的公司做我不喜欢的事么,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飞行员,我记事起就喜欢玩儿航模,我还是全省的航模技术冠军,但是她非要我学经管,我几乎放弃了我的人生,做了一个傀儡和木偶,他们的婚姻不幸,我就是牺牲品,我没有抱怨,这是我出生在许家注定要面对的,谁让我父亲唯有我一个儿子呢,我父亲也讨厌我,他曾说,这辈子有资格生下他孩子的,只有那个女人,我母亲怀我是个意外,他也是从知道我母亲有孕了,才彻底冷落了她,于是我母亲也讨厌我,我越长越和父亲像,翻看他年轻的照片,几乎就会认为是我,他们都讨厌我,却逼着我做我不愿的事,一个为了将公司推给我全身而退陪那个女人,一个为了报复,恨不得让他一无所有,你说这对我公平么。”
许照临凄楚得笑着,要多落寞有多落寞,我还从未见过他这样,他在我眼里,从认识那天到昨天晚上,都是意气风发冷漠睿智的,不管出现在哪里,他永远一副表情,永远刚毅决绝,总能吸引万千女人的目光,他就是个最耀眼的发光体,和白璟南一样惹人注目,可我看着他此时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我难以想象他就是那个不可一世的许照临,我还是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有些凌乱的梦。
“我以后不会再回这里了,昨天只是顺着记忆来的,我很少回家,因为知道她不愿看见我,但是大抵喝多了,就不由自主回来看看,她到底是我母亲,看来也是多余。”
他自嘲得冷笑着,随即站起身,“我回公寓了,还没洗漱,身上都是酒味,脏死了。”
许照临和白璟南一样,都有轻微的洁癖,我怀疑是不是有钱又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这个德行,似乎走在大街上谁不小心碰了他一下,都仿佛沾了粪便要杀死别人一样,他招手拦了一辆出租,打开门,刚要弯腰钻进去,却又忽然止住,转身看了我一眼,“我上午是不是有个会议啊?”
我点点头,我虽然喝多了,可被他妈那么一搅合,就全都清醒了,“十一点半,和aj集团的签约仪式,在许氏集团二楼会议大厅。”
他蹙眉拍了拍脑袋,“差点忘了,那赶紧去公司吧,你也上来。”
我愣了一下,“就这个样子么?”
他似乎没有听到,已经坐了进去,我分明看到司机被我们耽误得有些不耐烦了,我赶紧也跟着钻进去,他可能决定有些尴尬,和我坐的很远,中间能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我不由觉得好笑,看来他是真的喝大了,竟然对于昨天晚上到底做没做都没有一点知觉,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真替他松了口气,假如昨天不是我,换了别的图谋不轨恨不得飞上指头当凤凰的女人,他这个责任可是非负不可了。
出租因为许照临不住的催促开得飞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停在了许氏集团的大门外,我们付了钱下车,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大批的记者堵在大门外,几十名保安和保镖在镇压,闪光灯像是要把世界笼罩一般不住的开闪着,许照临见到眼前的景象亦是一愣,他蹙了蹙眉,我不知是否我们同时想起了早晨他母亲的那句话,“你看看新闻吧!”
我们的身子似乎都在一僵,接着便心照不宣的进了一侧的小门,好在那些记者不熟悉许氏集团的地理位置,小门一个人都没有,但我们前脚才走进去,后面就听到了有人在大声喊叫,“他们在那里!快去!”
这话惹得我和许照临又是一颤,果然是狗仔狗仔,鼻子灵眼神好,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到底什么新闻竟然引得这么大的震动,莫非我们在床上……不可能吧,许家老宅竟然能埋伏眼线?
由不得多想,身后的脚步声愈发的仓促和凌乱,我们在反应过来的瞬间便飞快的钻进了电梯,那些记者跑得亦是闪电般的神速,电梯门合上的霎那,我们狼狈的模样被为首的一个男记者从缝隙间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