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方言脸色更沉了几分,“我大理寺有权对你们所审的案件质疑,至于我方言本人,能力如何,皇上和沈大人都有评价,不劳宋大人费心了!”
“你……”宋国文脸红脖子粗,这个方言,真是狂妄得可以,不过他说得不错,凡五品以上的官员,每年都要亲自向皇上述职,能置喙他能力的只有皇上和他的顶头上司沈伯陶,不干其余其余人的事。
“怎么,宋大人是要跟皇上说个明白吗?”方言冷声道。
宋国文圆鼓鼓的金鱼眼瞪得老大,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敢说话。他方言是从龙之臣,处理案子更是铁手腕,很得皇上赏识,谁敢在皇上跟前胡说八道?
方言丝毫不惧,再次道:“宋大人,这个阿吉虽然去过案发现场,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就是杀人凶手,况且,他之前不也是一直不招供吗?现在虽然招供了,我认为还是有牵强之处。宋大人如果愿意,就跟我们大理寺配合;如果不愿,就请将所有资料全部交由大理寺。”
“好,很好!”宋国文被气得冷笑几声,“方言,老夫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你,很好!”
方言嘴角牵起一丝弧度:“宋大人,你是想说,你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是吗?”
宋国文老脸瞬间红一道白一道,精彩纷呈,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方言仔细看着面前的卷宗,吩咐道:“来人,去刑部将所有的资料都取过来!”
这卷宗根本就不全,只记录了山阳县富户蒙氏一门几十口人惨遭灭门之事,而在案发前去过蒙府的阿吉,就成了唯一的嫌疑犯。
“大人,证据都被一把火烧了,要怎么寻找证据啊?依我看,这案子要破,悬!”左寺正凑过来瞧了一眼,摇摇头道。
方言的脸一下子拉下来:“再难破也要破,莫不成,就胡乱让一个人顶罪,我绝对不允许!”
“是!”左寺正被他这义正言辞的样子吓住,顿时汗涔涔,他们大理寺,不能容许有冤假错案。
“来人,跟我往山阳县走一趟!”
此次出发,方言带了左寺正和两名推官,又从法医院挑了两名精英学员一道,此次出去,务必要查清此案的原委。
蒙府在山阳县城郊,距离城区还有一小段距离,占地甚广,周围没有什么人烟,只有拐过山头,才有几家破落的民房,看着歪歪斜斜的,甚是萧条,不知道有没有人居住。
此时的蒙府,破墙残垣,门口的一株大柳树被烧得黑乎乎的,惨不忍睹,推门进去,里面更是破败不堪,处处都是烧灼留下的痕迹,鼻尖充斥着呛人的烟熏味,还有残留的血腥味,走了一圈,只有西面的一排倒座房,还算是完整,其余偌大的蒙府,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方大人,这……”左寺正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还是被惊住了,只听说蒙府被一把火烧了,可没想到烧得如此彻底。
方言站在院子里,脸色沉肃无比,冷峻的五官让人周身生寒。
“左寺正,如今是什么季节?”
左寺正微愣了下,答道:“回大人,是春夏之交。”说完,猛地回过神来,“大人,这春夏之交,正是草木繁茂的季节,可这院子里的花草都被烧着了,有点不对劲啊!”
“左大人言之有理!”方言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方言一般难得肯定别人,左寺正听他这一句话,顿时干劲十足,“大人,要不,让人去搜一搜,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本官正有此意!”方言指着前面的一座建筑,吩咐道:“此处被烧得最厉害,就从这里搜起,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众人皆皱着眉,这座房子大半都被烧毁了,要想搜查谈何容易,可是方言职位最高,尽管有些不情愿,差役们还是纷纷动起手来。
日头西斜,终于有人来报:“回大人,已经搜索完毕,这里该是一排三间正房,左右各一间耳房,西边的一间烧得最厉害。对了,还在正房里发现了两具尸体!”
“抬上来!”方言眼睛一亮,有尸体就有线索,他记得,沈倾城曾经说过,尸体最不会撒谎,它会诚实地还原事件发生那一刻的情形,所以此刻,看着尸体被抬到眼前,他仿佛是看到了希望。
仵作已经上前去,方言法医院的两名学员也一同参与。
两具尸体,一具已经烧成了木炭状,面目全非,另一具却轻得多,还看得见脸上的皮肉。
“方大人,两名死者口腔里发现了烟灰,但奇怪的是,喉咙和鼻腔处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检查完尸体,几人回来禀报。
方言凝神道:“喉咙和鼻腔,是呼吸的器官,两处没发现烟灰,则说明,死者在纵火前已经死亡,否则的话,烟味呛人,他们必定呼吸加速,这两处定会有许多烟尘。”
“大人言之有理!可是,照你所说,死者之前就已经被杀害,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纵火焚尸呢?”
左寺正点点头,他也觉得此事十分蹊跷。
方言挑了挑眉,“为什么?自然是为了掩盖真相,我想,这座蒙府,一定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其他地方未有什么发现,天色已黑,方言下令进城歇脚,明日再继续查案。
“这个小伙计,面皮看着比妞儿还水嫩!”
李若晴第二次退开身子,面前的恶少继续靠近她,涎着笑目光肆无忌惮地直视她。
“客官你喝醉了,请去柜台结账!”李若晴不动声色地再退开一步。
“结什么账?小兄弟,来陪我们哥儿几个喝两盅,如何?”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啪”地一声拍在桌上,“一杯酒一百两,大爷我有的是钱,如何?”
李若晴眼光掠过那叠银票,眼睛里冒出了星星,那些应该能够自己丢掉的盘缠吧!
手肘忽然被谁碰了一下,原来是天福,他不停地朝她挤眼睛,她咽了咽口水,朝几人行了一礼:“小人不会喝酒,多谢几位客官美意!”
说完匆匆溜走了!
“你他娘的,管什么闲事?”几人看出是天福在其中作梗,一拳朝他挥过去,紧接着,每个人都出拳招呼,没几下,天福嗷嗷惨叫,抱着头躲闪,还是挨了好几下。
掌柜的连忙上来劝阻,陪着笑脸说尽了好话,最后还赔了一坛酒,才息事宁人。
李若晴在帘子后面,看着天福被揍得鼻青脸肿,腿都软了。那群混蛋,怎么能如此仗势欺人!
“天福你没事吧!”她急急地奔过去,将人扶起来。
“我没事!”天福向她笑笑,不经意扯到了唇边的伤口,哀哀直叫。
“自不量力,活该!”掌柜的摇摇头,瞥了他一眼。
“掌柜的,我若是不站出来,李勤就要被他们欺负了,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几个最是地面上的霸王,那逼良为娼的事又不是没干过!”天福疼得直咧咧,还是不服气地道。
李若晴吓呆了,逼良为娼,她还是男装打扮就被人缠上了,若是让人知道她真实身份,天哪!
“就你能!”掌柜的没好气地道。一面看向李若晴,“今天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样吧,明天你就不要出来了,到时候出了问题,我也顶不住!”
“掌柜的,您不要赶我走啊!”李若晴连忙道。
“我不是赶你走,你不是会酿酒吗?我就在后面跟着师傅做吧,若是做得好,下个月的工钱我还给你添二十文。”
李若晴喜出望外,忙谢过:“掌柜的真是个大好人!”
想了又想,李若晴还是觉得憋屈,今日若不是天福替她解围,那几个地痞还不知缠到什么时候,她得想个办法才是。
忽然,她记起方言给她的一个牌子,拿了出来,牌子四四方方的,什么都没有,只是似乎刻着些暗纹,隐隐约约地看不清楚。
那人说,让他拿着这个去报官,难道,他就是官府的人吗?
想了许久,他终于下了一个决定:明日一早,报官!
“这位差大哥,我要报案!”
“这位差大哥,我要报案!”
……
一连喊了好几遍,门口的衙役都视而不见。
她咬了咬牙,将袖袋里唯一的一个荷包摸出来,递了过去:“差大哥,麻烦你们行行好!我是来报案的!”
那衙役终于看了过来,瞥过那瘪瘪的荷包,不屑地嗤笑一声:“小兄弟,你开玩笑吧,这几个钱,你还是留着喝粥吧!”
根本没打上眼。
李若晴暗恨,想要狠狠骂一通,可是人在屋檐下,她只能忍了这口气。
“那这个呢!”她掏出那个方形的小牌子,举到衙役面前,“有人让我拿这个来报案,说你们大人会亲自来接待我,你仔细看清楚了!”
她心里很有些紧张,也不知道那人的话管不管用,或者,不过是跟她开玩笑,随意拿的一个牌子。
那衙役本来漫不经心,听她这一句,多看了一眼,飞快地夺过她手中的牌子,拿在手里仔细瞧,不可思议地道:“这不是方大人的牌子吗?怎么在你这里?”
方大人?李若晴明白了,那人果然是官府中人,如此便好办了。
衙役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将李若晴请进去,没过一会儿,府尹刘志便来了。
“小兄弟跟方言方大人是什么关系?”他很是好奇,方言除了一个叔父,就没听说过有什么亲人,好奇之下,他便多问了一句。
李若晴忽然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方言,这个名字,她确定自己没有听过,可为何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