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女子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道。
“我是想来看看厨房里都做了什么饭菜。”
那女子下意识的转头看一下厨房,这才对面前的瑶儿道:“都是一些家常菜,厨房里油烟大,小姐还是不要过去了。”
瑶儿点头,又是问那女子道:“掌柜的,你会武功吗?”
女子脸上略有些诧异,“为什么这样问?”
“我的一位叔叔教过我怎么去辨认一个人会不会武功,我看着掌柜的你倒是像会武功的人。”
那女子闻言微微点头,“是,我是会武功。之前曾经在江湖上漂泊了一段时间,现在在这里开一家客栈,以此谋生,不再沾染江湖之事了。”
“原来如此。”照她看来,这位掌柜的不仅会武功,而且,功夫还不会太差,应该不至于在江湖上混不下去吧。难道在这里开客栈只是图一个安稳?
“小姐还是先在客房里休息一会儿吧,饭菜马上就好了,等会我让人给你们端上去。”
“那就有劳掌柜的了。”瑶儿转身离开,但是越想越觉得这个掌柜的有些奇怪,不过就算她这是家黑店,自己也不怕,那些暗卫都在四周护着呢。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这根本不是一家黑店,他们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一早吃罢了早晚,便是继续朝着同州赶路。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事,等到他们离开之后,这间客栈的掌柜和厨子都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今生不再进京城,便跟他们再没有瓜葛了,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苏家的人,而且还见到了小公主,我记得当初我们就是在小公主的满月宴上……”
女子说到这里却没有再说下去,那男人闻言亦是叹了一口气,“南之,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以前的事情从此不再提起,你怎么又说起来了?”
南之闻言叹了一口气,“这次碰到苏家的人,还见到了小公主,不免让我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情。尤叔,你觉得当初我们不回京城的决定是对的吗?”如果当初他们回了京城的话,如今的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当然是对的,我们只效忠于先皇,先皇驾崩了,我们也就没有主子了。”
“可是,按照规矩,我们并不是在效忠先皇一个人的,不是吗?我们要听命于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先皇死了,我们就要听命于现在的皇帝,这规矩是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不是吗?”细究起来,他们这些行为也算是背叛了皇室。
“规矩是规矩,但是……当初你把解药给了如今的皇后娘娘,不也是坏了规矩吗?现在再说规矩,还有什么用?如果当时我们回去京城,认如今的皇帝做主子,你以为我们如今还有命活在这世上吗?我们对皇后娘娘做了那样的事情,一路胁迫着她去往乾风国,虽然我们也是受先皇所命。但是,皇上却会把这笔账会算在我们的头上。他恨不得立刻杀了我们,若是我们出现在他面前,那岂不是自寻死路?我想如果先皇泉下有知的话,也不会怪我们的。”
南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己跟尤叔原本是皇家的秘密武器,受皇命做事的人,可是如今却只能窝在这个小地方,靠着这间客栈度日。纵然有满身的本事,却也使不出来。
想起当初他们在乾风国得知了先皇驾崩的消息之后,便是急着赶回了祈灵,可他们到底也没有进到京城去。
因为在他们到达京城之前,就已经听到了,先皇把皇位传给澈王殿下的消息。自己跟尤叔的心里都很清楚,一旦他们回京城去,刚刚登基皇位的司空澈一定不会放过他们,所以他们只能隐姓埋名,在这个地方开了一家客栈。
初开始的时候的确有些不习惯,自己跟尤叔一直以来都是在执行各种秘密任务,现在突然变成了一个普通老百姓,浑身的武功也使不出来。
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觉得安稳的日子也还不错,只是有些无聊。
这次看到小公主和苏家的人,南之便是不由想起了苏洛宁,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苏洛宁早就猜到他们的目的了,不过对他们二人也算是不错。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当初,南之也不会把解药偷偷拿给苏洛宁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主仆一场,就当是最后为她做一点事情吧。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先皇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虽然如他意料中的一样,皇上只有苏洛宁这一个皇后,在没有纳别的妃子,但皇上也没有成为一个昏君,苏洛宁也没有利用皇上的宠爱为他们苏家牟利。
相反,听说皇后娘娘苏洛宁已经在教瑶儿公主做生意了,将来苏家的生意很有可能是由瑶儿公主来继承?这样一来的话,苏家不仅不是皇家的威胁,还会成为皇家的助力,毕竟苏家的继承人身上也有了皇室的血脉。
这么看来,当初先皇的确是多此一举了。
不过这已经不关他们的事情了,他们如今已经是跟皇室完全无关的普通老百姓了。
而这厢已经走出很远的瑶儿,还是不由嘀咕道:“那间客栈真的很奇怪。”
坐在她身旁的苏老爷子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道:“这世上奇怪的事情多了,你如今也算是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了,以后遇到的奇怪事情还会更多,有些事情不必去追根究底。”
瑶儿闻言点了点头,“是,瑶儿知道了。”
又是在路上走了几日,他们总算是到了同州。回到同州稍事休息之后,瑶儿便是独自一人去了城中的水月庵。
“慧明师太,那个小姑娘又来找你了。”
慧明,也就是以前苏之牧的妾室,梅姨娘。她当初跟着苏老爷子回到同州没动久,就正式出家为尼了,一直在这水月庵里住着,每日吃斋念佛,以求心无杂念。
瑶儿见着了梅姨娘,倒也是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慧明师太’,而梅姨娘则是称呼她一声‘小施主’。
瑶儿把身边带着的食盒递到慧明师太的面前,道:“这是我给师太您带的斋菜,等会儿您尝尝好吃不好吃。”
“小施主有心了。你母后还好吗?”
“有劳师太挂心,我母后还好,她也托我向师太您问候一声,如今我母后不能经常回同州,亦是不能常来看望师太,还请师太能够见谅。”
只听得那慧明师太淡淡道:“我既已出家,红尘俗世便与我无关,若是你母后常来,我却是不方便了。”
慧明师太如今已经是隔绝俗世之人,瑶儿也不便多做打扰,没在这里坐多久便已经是起身告辞了。
走在回苏府的路上,在经过闹市的时候,却是碰到了熟人,这熟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家的长孙,谢子岩。
瑶儿没有注意到谢子岩,倒是谢子岩先开口唤住了她,“瑶儿。”
瑶儿闻言回头,见谢子岩正朝着自己走过来,不由笑着道:“这么巧,竟是在大街上遇到你,你这是在干嘛呢。”
“读书读得累了,偷偷溜出来玩儿。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回来,方才去水月庵看了慧明师太,这正打算回府去呢。”
“别回了,难得你回来一趟,我带你到几个地方好好玩一会儿。”
瑶儿闻言不由失笑,“你还玩儿呢?你不好好读书,自己偷偷溜出来玩儿,难道不怕谢伯父发现,狠狠罚你吗?”
“我父亲才不会罚我,只有我母亲才会,她可是望子成龙的典范,你都不知道她把我给逼成了什么样子,我整天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瑶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谢子岩说的是事实,谢伯母对子言的确是太过严苛了。
在瑶儿还在犹豫的时候,谢子岩已经拉着她往前走了。
……
送了瑶儿回苏府,谢子岩这才慢腾腾地往谢府的方向挪,他知道自己回去少不了要挨一顿,父亲倒还好,他尤其怕自己的母亲。
“启禀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
谢允嘉也是有些生气,怒声道:“带他进来之后,你去拿家法过来。”
“这……”
“我让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
“是。”
那下人退下之后,谢子岩这才从外面慢吞吞地挪了进来,谢允嘉的夫人丁芸萱赶紧走到自己儿子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
谢子岩摇头。
“你到底上哪去了?家里的人一直都在找你,所有人都急坏了。”
“我没上哪儿,就是念书念得烦了,出去走走。”
丁芸萱一听这话,顿时皱眉道:“你就算是想出去玩儿,也应该跟我们说一声啊,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你找得有多着急,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儿呢?”
“跟你们说?我若是事先跟你们说了,你们会同意我出去玩吗?我跟瑶儿的年龄也差不多,为什么她就能随心所欲的到处乱跑?而我就不可以。”
听到自己的儿子提起那个女人的女儿,丁芸萱顿时如临大敌,“你提起她做什么?她是她,你是你。”
“我今天出去的时候碰到瑶儿了,她跟我说,她前不久刚从乾风国回来,一路上碰到了好多好玩的事情。而我呢,听了她的话之后只有羡慕罢了,毕竟你们哪儿都不让我去,不是吗?”
但是丁芸萱哪里还听得到自己儿子的后半句话,她心中只是想着,瑶儿公主回来了,那苏洛宁呢?她也一起回来了吗?
“瑶儿回来了?”谢允嘉闻言略有些诧异。
“是啊,她今天刚回来,我是在她从水月庵回来的路上碰见她的,她说她会在这里住上一阵子。父亲,瑶儿在同州的这段时间,我可以找她去玩吗?”
不等谢允嘉开口,丁芸萱就果决地道:“不可以!”自己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跟那个女人的女儿搅和到一起去,这个瑶儿公主,不在京城里好好呆着,跑回同州来做什么?
什么青梅竹马,自己才不让自己的儿子跟那个瑶儿公主青梅竹马呢,如今‘青梅竹马’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禁忌,甚至每次看书的时候在书上看到这个字,她也会发疯似地把整本书给撕掉。
对于丁芸萱的想法,谢允嘉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岩儿,你先去你祖父和祖母那里给他们报个平安吧,他们也是极急坏了。”
谢子岩见自己的父亲并没有用惩罚自己的意思,也便高兴着跑开了。
而等他离开之后,谢允嘉对丁芸萱道:“你对孩子的确是逼得太紧了,这几天就放他休息一下吧。”
丁芸萱苦笑一下,“放他休息,那他还不天天往苏府里跑,去找那位瑶儿公主?”
谢允嘉听到她这样暗讽的语气,不由皱眉,“那又怎么样?我们谢家跟苏家本来就是世交,让孩子们多来往有什么不对?”
“是啊,世交,差一点就成为姻亲了呢。夫君,你是不是想着,自己没能娶成苏洛宁,那就让自己的儿子去娶她的女儿啊,这也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成全了你们的青梅竹马,对不对?”
丁芸萱在每次提到苏洛宁的时候都会有些偏执,但谢允嘉的语气却很平静,“这都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为什么你每次提到苏洛宁的时候,都要这么激动呢?如今我们两人,都是各自有了婚配,连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
“我放不下,那你放下了吗?你敢说你现在的心里已经没有她了吗?”
“我的心里不可能完全没有她,她毕竟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们之间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怎么可能完全变成陌生人?但是我也跟你说过了,我既然已经娶了你,就会把你当做我的妻子对待,是你非要不断地提起我跟她的事情,我已经放开了,是你自己打不开自己的心结。你现在连我们儿子跟苏家孩子的来往都要干涉,你不觉得你自己已经太疯狂了吗?”
谢允嘉说着,不由摇了摇头,“算了,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也只相信自己心里认为的,我也不跟你白费这个口舌了。只是为了我们儿子着想,你还是别把他逼得那么紧了。”
谢允嘉说完这话之后,便是转身走出了前厅,留下丁芸萱一个人站在那里。
你只知道让我别把我们儿子逼得那么紧,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逼他吗?我只是不希望我们的儿子被苏洛宁的孩子给比下去,我想让你知道,娶了我并不比娶了苏洛宁差。
人人都说你这么多年都没纳妾是因为你对我的感情深,但是我心里却清楚,不是你对我的感情深,而是你对苏洛宁的感情深。
当年你娶我已经是很勉强,又怎么会肯再接触其他的女人呢?也许吧,你说得对,如果想让你忘掉苏洛宁,最好就不要在你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只要提到跟她有关的事情,我心里就会担心、紧张、难受。
你跟她是青梅竹马,我却决不允许我们的儿子跟她的女儿是青梅竹马。
瑶儿回到同州已经好几日了,却都没有见到谢子岩上门,不由喃喃道:“这个谢子岩也真是的,明明说好了来找我玩儿的,可是这都几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一旁的苏老爷子听见了,不由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怕不是他自己不愿意来,而是有人不想让他来。
又听得瑶儿道:“他娘亲逼着他那么紧,估计是被困在谢府里,不得闲出来,索性我去谢府里找他就是了,也能把他解救出来。”
苏老爷子闻言却是道:“瑶儿,罢了,他若是不来,你也别去谢府找他了。”
“为什么?”
“免得他父母不高兴。”
“哦,这样……”
瑶儿知道有些事情,大人们是不愿意跟他们说的,所以她也就学会了不去问,反正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您再给我讲讲我娘亲小时候的事情吧。”
“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很多了?”
“可是我还想听嘛,一定还有些是没说过的。”
“嗯,让我想想……你娘亲她小的时候……”
……
在瑶儿离开同州之前,她还是见到了谢子岩,见得谢子岩这一身狼狈,瑶儿不由笑道:“你这是从狗洞里爬出来的吗?”
谁知谢子岩认真地道:“不瞒你说,我还真是从狗洞里爬出来的。我答应过了,来找你,就一定会来找你。”
“可是子岩,我明天就要回京城去了。”
“没关系啊,我这不是出来找你了吗?不过真不好意思,你好不容易回来几天,我却不能陪着你。”谢子岩说着不由在一旁的假山石上坐下来,“还不是因为我娘亲,不让我来见你。”
“为什么啊?”瑶儿很好奇,苏家跟谢家不是世交吗?为何不让谢子岩来见自己?
谢子岩压低了声音道:“我有一次听到我爹娘吵架,提起了你娘亲,我才知道原来我爹和你娘亲原来差一点定亲。”
“啊?还有这种事情?”瑶儿有些惊讶,这件事她从来不知道。
“我想,这就是我娘不允许我来找你的原因吧,不过我祖父和祖母又跟我说,我们两家是世交,应该多来往,反正他们大人的事情就是这样乱七八糟。”
“哎呀,管他们做什么,反正我是把你当做我弟弟看待的,我这马上又要走了,不过,等我下次从京城回来看你啊。”
“明天你要走,我可能送不了你了。”谢子岩笑着道:“我今天这一趟出来,估计回去又要挨我娘亲一顿训了。”
“送不了就不送,我本来也不喜欢离别的场面。”说着,瑶儿伸手揽上谢子岩的脖子,“等姐姐下次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谢子岩却是撇嘴道:“得了吧你,你每次都这样说,可也没见哪次兑现了的。”
瑶儿闻言不由拍了一下谢子岩的脑袋:“看透不说透懂吗?你这样,我多没面子啊。”
两个人这般一闹,也就兀自笑了起来……
……
瑶儿回京城的这天,没有想到还会有人来接自己,马车停下,瑶儿抬眸看去,那一身湛蓝衣衫挺拔玉立的少年不正是阮牧深吗?
瑶儿跳下马车来,“你特意来接我的?”
阮牧深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京的?”
“你弟弟奕皇子告诉我的。”
“什么?他告诉你?你跟他什么时候这么熟了?”熟到可以把自己的行踪告诉牧深哥哥。
“在你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
“走吧。”
“去哪儿?”
“去吃饭,你不是还欠我一顿饭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