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这熟悉的房间里,苏洛宁的鼻子又是一酸,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自己总算是又回到了这里。
曾经,这个房间是如何让自己想要逃避的地方,可是如今却成了自己的归属。抱着瑶儿在床上坐下,洛宁听着寄雨在细细说着,他们离开以后府里发生的事情,只觉得满心的安宁。
但是这种安宁注定是短暂的,如今这整个京城上下都还不知道皇帝已经驾崩的消息,这个消息一旦公布,势必又是一阵风波,那司空景身为太子,打理朝政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甘心罢手?
入夜,躺在这张熟悉的床上,苏洛宁本该沉沉入眠的,可是此刻的她却丝毫的睡意都没有,而她亦是知道身旁的司空澈定也是睡不着的,因为即将到来的事情,不仅对于他和自己,乃至整个祈灵国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慢慢捱至天亮,司空澈和苏洛宁便是起床梳洗,前来伺候的侍女们都觉得今日的王爷和王妃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倒是有些奇怪了。
他们这厢刚洗漱完,就听得侍女通报说晟王世子和隽王殿下来了,司空澈很苏洛宁对视一眼,定然是赵明朗已经跟他们说了。
不多时,司空宇和司空隽相携走了进来,看到苏洛宁就站在他们面前,心中倒也都是松了一口气,他们还担心万一澈此次去乾风国若是扑了个空,那对于澈的打击定然是不小的,好在,澈总算是把澈王妃给找回来了,这下他们也算是能太平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你们可得给我们好好说说,我们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呢,那个把澈王妃掳走的人究竟是谁啊,到底是什么目的?”这一切都是司空宇特别好奇的,因为他之前想了很久,都实在想不通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做的这件事情。
听到司空宇的这问话,苏洛宁不由和司空澈对视了一眼,这个话要怎么说呢?这一切分明都是皇帝指使的,他……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低沉凄清的钟声自远处传来,震得众人心中一惊,司空宇睁大了一双眼睛,先是开了口,“这声音不是……”
而司空隽则是开口接上了他那未完的话,“丧龙钟。”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周围变得一片静寂,甚至整个京城都在这一瞬间静默了下来。待最后一声钟声落下,司空宇低声道:“九声,是皇上……”
司空澈因为早已知晓了这个消息,所以并没有什么震惊的,此时只是淡淡道:“我们现在就去西山行宫吧。”从乾风国回来这一路上,司空澈也已经接受了自己父皇已经死去的事情,这时候他自然比别人更镇定一些。
司空隽见得司空澈这样平静的反应,不由凝了目光去看他,澈他为什么……?
但是此时已经容不得他们想那么多了,司空澈已经吩咐人去马厩牵了马,然后对苏洛宁道:“我跟宇和隽先骑马赶过去,你跟瑶儿坐马车跟上。”
苏洛宁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这些,司空澈便是和司空宇和司空隽一起离开了澈王府,策马奔向西山行宫的方向。
而此时的司空景也正在策马往西山行宫而去,不过他还不知道司空澈已经回京的事情,此时他的心里除了对父皇驾崩的难过之外,当然还有即将要登上皇位的激动之心,他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如今司空澈不在京城,还有哪个皇子敢跟自己争?这个皇位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多年的期盼,即将要成真,司空景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整个身体充满了力量,恨不得立刻就能到了行宫之中。
当然除了这些皇子之外,皇后和那些嫔妃们也都是急急忙忙地往行宫的方向赶,但同时她们的心里也难免会猜想,这皇上究竟意属哪个皇子来继承这个皇位,不过,就目前来看,应该就是太子殿下无疑了。
但是等她们到了西山行宫一看,都是震惊不已,澈王殿下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而此时心情最复杂的当属太子殿下司空景无疑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快马加鞭地往这里赶,却先是见到了司空澈。
“五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说?”司空景沉沉的目光盯着司空澈,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司空澈这个时候回来让他不得不紧张起来。
“昨天刚回来的,因为当时天已经晚了,所以就没有惊动大家,本想着今日进宫去给母后请安的,谁知道……”
听了司空澈这样的话,司空景却更是狐疑,昨天刚回来的?他这厢刚一回来,父皇就驾崩了,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是现在关键的不是这个,而是父皇的遗诏,司空景深深看了一眼,便是往内殿里走,却是被太监给拦在了外面,“太子殿下请等一下,皇上之前已经吩咐过了,要等到所有人都来了之后,宣读了遗诏,才能让人进去。”
“为什么?”这是个什么道理,人都来了,却不能进去看父皇,他们这是想要干什么?
“请太子殿下恕罪,奴才也是按照皇上的吩咐办事,殿下还是在这里耐心地等一下吧。”
这太监是皇上生前最信赖的随侍太监李公公,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能不给他三分薄面的,而且这里又有什么多人看着,他再多说什么也是不妥,于是便是站在一旁闭口不言。
不多时之后,苏洛宁抱着瑶儿也是赶了过来,王公大臣听到丧龙钟之后也是陆续赶到。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之后,那太监才对着众人道:“皇上自知自己病体难愈,不久之前写下遗诏一卷,如今皇上驾崩,这封遗诏便是要宣读。列位请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取遗诏过来。”
说完这话,那李公公便是转身进入了内殿,而此时所有人都在暗自打量着司空景和司空澈,他们也都是没有想到司空澈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这遗诏上写的究竟会是谁的名字呢?
相比较司空澈的坦然镇定,司空景表情上的紧张和煎熬,众人都是看得出来,不过这也难怪,太子殿下在太子的位置上做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在帮忙皇上打理朝政,按道理来说,这个皇位非他莫属。但是前一阵子皇上却突然器重起澈王殿下来,而澈王殿下也突然在意起朝政之事来,在处理政事的能力上,朝堂百官也是有目共睹的,并不比太子司空景差,而这两个人究竟谁才是皇上属意的皇位继承人,很快便会有了答案。
此时的每一刻对于司空景来说都是一场煎熬,时间仿佛被无限地拉长了一般,终于,那位李公公从内殿里走了出去,手里拿着一卷遗诏,众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那卷遗诏上,空气安静非常。
只见那李公公径直看向站在前面的明国公,轻声开口道:“还请明国公来宣读遗诏。”说着,那李公公便是躬下身子来,把遗诏举过头顶。
那明国公见状,并未说一句话,而是径直走到了李公公的面前,接过他手中的遗诏,之后便是转身面对所有人。
众人见状,也便是齐齐跪了下来。
明国公这才打开了遗诏,宣读这让众人都紧张又期待的遗诏,“朕以菲薄,获嗣祖宗大位,孜孜汲汲、小心敬慎……”
这明国公每念一个字,司空景的心就往上提一分,那手心之中已经满是冷汗,他自己却是浑然不觉,这是他等了这么多年的时刻啊,他怎么能不紧张?
“今已病体难愈,自知大限将至,特立遗诏。朕之五子司空澈,天禀仁厚,智明才显,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在廷文武之臣协心辅佐……”
后面明国公都念了什么,司空景已经都听不见了,此时他整个人都呆愣在了那里,根本听不到一点声音,耳边只回响着:五子司空澈……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皇帝位……
父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才是太子,是您圣旨亲封的太子,可是遗诏上写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为什么会这样?这么多年来我兢兢业业,生怕有一个地方让父皇您不满意,您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早知道这样,您当初为什么不直接立了司空澈做太子算了,为什么要让我白白期待了这么多年。
明国公念完遗诏之后,却见得司空澈仍旧跪在那里不动,不由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澈王殿下,上前来接旨吧。”
而这个时候司空澈却是不由地看向了跪在自己身边的苏洛宁,苏洛宁注意到他的目光,嘴角缓缓浮起一抹笑意,瞬间熨帖了司空澈的心,司空澈这才是站起身来走到那明国公的面前,俯身接过他手里的遗诏。
那明国公立时便是跪在地上,大声道:“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时候跪在那里的其他人也是反应过来,齐声拜见。而跪在那里的苏洛宁心绪却是烦乱得很,如今事实已定,而之后的路……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就算自己想得再多也是无益。
宣读了遗诏之后,那李公公便是带着众人进到内殿,而司空景一看到躺在床上的自己的父皇,便是大声道:“父皇这样子分明不是刚驾崩的,最起码得有几日了,你们却一直隐瞒不报,到底在联起手来隐瞒什么?”
在场的人一听司空景这话,就知道他意有所指,至于指的是身,当然就是这份遗诏的真假,不过看皇上那样子,的确不是刚刚才死的。
司空景这个时候正是又愤怒又难过,这般气恼之下,便是伸手抓住了那李公公的衣领,沉声问道:“说,你们到底在联手计划着什么?”
而这个时候皇后却是突然站了出来,开口道:“好了,景儿。你父皇的确不是刚刚驾崩的,而是有数十日了,这件事本宫也知晓。之所以没有公布,那是因为这是皇上的意思,他想等到澈儿回来的时候,再当众宣布遗诏,免得这中间发生什么变故。”
变故?司空景闻言不由在心中冷笑一声,看来父皇指的变故就是自己了,他为了司空澈还真是料想周到,他无非就是自己赶在司空澈回来之前,就掌控住朝堂,所以他才让知情的人瞒着他已经驾崩的消息,就等着司空澈回来。到了最后,父皇还是只一心为司空澈着想,从来没有想过他这一封遗诏一下,自己这个太子会处于怎样尴尬的一个地位。
“母后怎么连你也……儿臣怀疑这封遗诏是否真的是父皇的意思,儿臣是祈灵国的太子,是父皇亲自下旨锁册封,儿臣太子之位未废,父皇驾崩,儿臣自然是最合适的继承大统的人选,如今遗诏上却是要五弟继承皇位,这着实太过蹊跷,儿臣不能相信这的确是父皇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不能让这个遗诏坐实了,就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也要让这件事在人们的心里留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让司空澈这个皇位坐得名不正言不顺。
他试图想要看到司空澈跟自己争辩的样子,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司空澈听了他的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反而是刚刚那明国公站了出去,看着司空景道:“殿下的意思是怀疑这封遗诏是假的了?”说完却也不等司空景的回答,这明国公转过身来,对着众人道:“这封遗诏是皇上口述,本人撰笔,查阁老在旁见证的,怎会有假?这也是李公公亲眼所见,万不是我等杜撰。”
听闻这话,那李公公也是站了出来,应声道:“明国公所言句句属实。”
那明国公轻轻点头,然后道:“此等关系到我们祈灵未来的大事,我等自然不敢轻易扯谎,我愿意以我性命发誓,我刚刚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定然横尸荒野,骨肉尽离。”
这明国公本来就是朝中极有威望的一个人,此时又听得他发这样的毒誓,心中的怀疑也便尽数都消去了。其实要说,这遗诏上着澈王继承大统也不算是突然,之前皇上就已经有了提拔澈王殿下的举动吗,当初甚至还带着澈王殿下去祭天,甚至还封了澈王那刚出生的女儿为公主。当时所有人都觉得皇上对这个孩子太偏心了,就算再怎么喜欢,也不能直接封了公主,现在看来,皇上怕是一早就决定了要让澈王殿下继承皇位,那他的女儿自然就是公主,皇上不过是提前给了一个封号而已。
司空景听到明国公这样说,自然也说不出别的话来,这明国公和那查阁老都是朝堂之中极有威望的人,有他们两个做见证,而旁边又有父皇极信任的李公公在,这遗诏自然不可能是假的。可是他不甘心啊,为什么自己兢兢业业这么久,父皇却一点都看不到,司空澈这么多年屡次顶撞父皇,整日寻花问柳,行迹浪荡,不过是娶了苏洛宁之后才好了那么一点点,而父皇就因为这短短时间的好转,而忽略他以前的放浪形骸,就这么把皇位交给了他。
这对自己未免太不公平,而最让司空景气愤的,却是自己的母后,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