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晋拿着一叠单据回到急诊室的临时病床室,那本该躺着人的床上却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穿着病服的女人在一旁站着。
他皱起了好看的双眉,快步走了过去,还没开口,那个病人就说道:“哎,你可回来了。”
“不好意思,请问我朋友她人呢?”董晋温文的对女病人笑了一笑。
那女病人看到董晋这样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脸微红了红,往床上一指说道:“她接了个电话,就跑出去了。”
董晋一听,墨黑的双眉皱得更深了,看着床上粉色的手机,拿了起来。
“哎,也不知道是什么要紧事,我瞧她脸色都白了,诺,就跟这道墙一样白。”女病人指了指灰白的墙壁,絮絮地道:“我瞅着她像是很急的样子,想都没想就扯掉了吊针,哎哟,我都看到出血了。”
她絮絮念的说着,董晋抿了抿唇,对女病人微微笑道:“麻烦你了。”
女病人苍白的脸再度一红,挠了挠发黄的发丝,不好意思地道:“也没什么啦。不过你还是尽快找到她才好,我看她精神不好,刚才好像还做噩梦了呢。”她说着又叹了一声,幽幽的道:“这么年轻,可别出什么事才好哟。”
董晋听着她低喃,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单据,目光一闪,翻看起粉色手机的通话记录,回拨过去。
陆蔓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扑到另一所医院,冲进陆中平所在的病房时,恰恰看见医生拉起盖在他身上的白色床单全身盖了起来。
陆蔓身子一软,尖叫一声扑了过去:“爸爸。”
她颤巍巍的拉开那张床单,昨天还睁开眼对她眨眼的人此刻双目紧闭,脸色死灰,无声无息,任她千般叫唤,也不动一下。
“爸爸,爸爸我来了,您醒醒,你醒醒啊。”陆蔓轻声地叫,眼泪刷刷地掉落下来,她不住地摇晃着陆中平的身子叫唤:“爸爸,您睁开眼看看蔓蔓。爸爸,我求您,我求您了。”
一旁的医生见了不忍,而那护士则转过身去抹眼泪了,陆中平的主治医生劝道:“陆小姐,请节哀顺变。”
陆蔓立即转过头来,噗通一声跪在医生跟前,不住地磕头:“医生,救救我爸爸,求求您,请您救救我爸爸。”
她磕头磕得咚咚作响,原本受伤的额头又再渗出血来,让人看之动容。
护士连忙拉着陆蔓,使劲的揽着她说道:“陆小姐,别这样。”
陆蔓却一把推开她,眼巴巴的看着医生哀求:“医生,我求您了,行吗?”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刷刷地落下。
“陆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陆老突然心脏病发……你还是鼓起精神,为陆老张罗后事吧。”医生抿了抿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陆蔓停止了磕头,抬起血色的额头,一双眼睛通红,定定的看了一眼同情地看着自己的医生,忽地嚎哭出声,转身扑回去陆中平的身上。
“爸爸,您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您醒醒啊,您给我醒来,爸爸,啊……”
她不断的摇晃着陆中平逐渐发凉的身体,凄厉地哭喊着,然而,那个疼爱她的人,却再也醒不来,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再也不会抱她,揉乱她的头发。
“爸爸,醒来,您快醒来,你不能不守承诺,不能丢下蔓蔓,爸爸你怎么舍得,你怎么忍心?爸爸……”
“陆小姐,节哀。”护士抱着她,想要将她带离这个哀伤的地方。
“爸爸啊……”陆蔓使劲的挣扎,因为血流过多,又加上伤心过度,一个不慎,她双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医生,医生……”
董晋站在病房外,远远的看着那晕厥过去的女子,震惊万分,原来她是陆中平的女儿,也就是,靳成俊的太太?
她已经结婚了?
董晋抿了抿唇,手伸入衣袋,触摸到一条冰凉的链子,看着那昏倒在护士怀中的人,心里莫名的一阵抽痛。
两次遇见她,都是如此落魄伤神,第一次,是在雨中捡到她,像个落水的小鸡一般,哀哀的求他。第二次,则是刚才他在靳氏附近刚谈完公事,却不想又碰见她,这回比上次更惨,血流了一脸又昏迷。
靳氏和天源的事,他不是不清楚,想不透靳成俊怎会收购岳家的公司,但现在看来,个中真有些什么说不得的内情吧?否则,靳氏怎会置之不理。
医生护士将她抬了出来,董晋看着陆蔓面无人色的瘦得皮包骨的脸蛋,不忍的别过脸去。
她,一定很苦吧?
真是可怜,董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捏了捏手中拧着的属于陆蔓的包包,跟了上去。
这边是肝肠寸断,而另一边,一间日本料理餐厅里,却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笑语宴宴。
靳成俊又和那叫维尼先生的碰了碰杯,一口喝尽浅绿色瓷杯的日本清酒,微笑着和他聊着,而另一头,谭艾米也不住地替他们倒酒。
包厢的门被拉开,靳成俊看了过去,是他的私人保镖大头,只见他一脸暗沉,厚唇微微抿着,似有些焦急地看着靳成俊。
靳成俊挑了挑眉,笑着对维尼说了一句,又和谭艾米交换了一个眼色,才起身走了出去。
摸出一根香烟,他靠在墙上懒懒地开口:“什么事?”
大头看了一眼靳成俊的脸色,沉声说了一句。
靳成俊点烟的手一顿,眸子眯了眯,目光复杂不明。
“知道了。”他久久才出声,挥了挥手,大头退了出去。
靳成俊点燃了手中的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随着寥寥的烟雾,喃喃的开声:“死了?呵,真是可惜。”
实在是可惜,死了倒是可以一了百了,啥痛苦也不知道了,陆中平,真真是便宜他了。
靳成俊呵呵地笑着,透过烟雾,仿佛看到了那张清纯的笑脸,那人终是死了,晴晴,我替你报仇了呢,你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