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马上作出决定,毕竟现在还为时尚早,至少可以等到卡洛·波拿巴将贵族联名名单上交上来之时,再做出决定。
事实上我个人内心还是比较倾向于走“夫人路线”的。
和蓬帕杜夫人不同,杜巴丽夫人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根本没有贵族仪范,只要给一点好处,她就会无所顾忌地去做任何事情。这种人就是典型的见钱眼开,然后在小人乍富后,立时颐指气使。
虽然同为国王的情人,但我对这个女人还真是没有任何好感,若非是碍于王祖父的权威,我恐怕早就公开表态反对她。这样不仅仅能够一舒心中的闷气,甚至还能够团结部分的贵族。只可惜我的王祖父现在是身体健康、吃嘛嘛香,我也只能继续缩在地底下了。
不过,个人的厌恶并不妨碍我做出正确的判断。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我肯定会走这条“夫人路线”,毕竟这是一条捷径。我的王祖父就像对当年的蓬帕杜夫人那样对杜巴丽夫人,他对她言听计从的,若非杜巴丽夫人没有蓬帕杜夫人的政治智慧,恐怕法兰西就又会出一个影子女王。
在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后,我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那个老人已经恢复正常了。我听闻后,立即就去看他了。
在洗澡的时候,我主要在想如何能够收服科西嘉平民的民心。看起来很简单,只需要杀了保利就可以了,但是,杀保利不过是一时的民心,民众很可能在我离开一段时间后就会遗忘,甚至有可能因为法兰西派来的官员的盘剥,反而会恨起法兰西来。
我不是自寻烦恼,这是很有可能的。
法兰西的吏治已经腐朽到了视腐朽为正常的地步,虽然在本土因为有法院的压制而暗中进行,但难保在这座地中海孤岛上,不会产生行政、司法狼狈为奸之事。
故而,我需要细细考量一番。
最后,我寻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那就是这个老人。
我救起老人的这件事,几乎全巴斯蒂亚市民都见到了,若是几日后,这个老人又能够健康地出现在巴斯蒂亚大街上,然后再有几个“多嘴多舌”之人一宣传的话,或许就可以创造出令人难以想象的民心来。
虽然这么做也未必能够令民心保持长久,但至少要比杀保利得来的民心保质期更长,毕竟杀保利只是让他们泄恨,而救这老人,却是能够给他们带来希望。
我来到了老人的床边,这个可怜的老人,他身体已经羸弱不堪,可是现在却还需要为我进行政治加分。
我仔细地询问了一番老人的家世背景。
他回答我说他叫米伦,原本是科西嘉岛医生世家。他和他的儿子小米伦是岛上最好的医生。但是,十几年前保利掌权后,因为保利在岛上使用中世纪政教合一的方式进行统治,故而先进的医学便被排斥为异端。他和他的儿子被撤消了行医资格,而且还被强行没收了所有的家产。后来,由于他的妻子有法兰西血统的缘故,故而他妻子和他的儿子都被通缉。最后,他联系了一个正好经过巴斯蒂亚的商人,将妻子和儿子送到了法兰西。从此之后,他们一家人便只能隔海相望。
米伦老人的事让我嗟乎不已,但同时也是给我留下了一个突破口。
我先是安慰了一番米伦,而后答应了他处死保利的请求。在我心中,同时也留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赦免保利时期因为宗教和血统原因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一切人。
在离开了米伦老人休息的房间后,贝克里伯爵已经等候在了办公室中。
“辛苦了伯爵,这一仗打得不错。”我赞赏着走到了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殿下,”他一脸沉重地说道,“战后清理已经有了结果。”
“说。”相比伤亡不会少,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沉重。
“我军损失七百人,敌军留下了两千具尸体。另外他们遗留下的枪支有五六千把,弹药数不胜数。”
这肯定不是详细的数据,否则不可能全是整数,但也无所谓了。毕竟是浪漫的法兰西人,而非是严谨的德意志人,不可能要求他们在如此短的时间中做得那么精细。
“敌人留下了五六千把枪,那么他们的军队现在还剩下多少?”我唯一不解地就是这个,他让我觉得好像敌人那一万多名参战士兵,除了阵亡的就是丢弃武器投降的。
“我们的人在附近抓获了几个穿军服的活口,”贝克里伯爵依旧面色沉重地说道,“他们说,科西嘉军队除了战死的那一千几百人外,跟随保利逃走的不到一千人,剩下地都在中途跑入了山中。他们早就计划好,如果败了就逃回家。”
“原来如此。”我难以置信地叹了一口气,不过,想到他们现在还是意大利人,这一点也就想通了。意大利人在历史上可是没少出过洋相,这个民族可以说是和战争完全是没有任何接触点的。
“对了,你刚才说保利?”我注意到了他刚才话中的一个词,忙问道,“你的意思是保利也在,而且平安逃走了?”
“是的,殿下。”
“他们逃去哪里了?博尔戈吗?”
“不。他们放弃了博尔戈,往更南方逃去了。”
“可南方没有堡垒?”我疑惑道,“他们去那里干什么?”
我再问道:“他们现在还有多少人?”
“博尔戈方面的三千人,加上溃退的一千人,还有意大利雇佣军的五千人,一共八千人。”
“科西嘉人不足为虑,至于意大利雇佣军……”
意大利雇佣军毕竟和科西嘉人不同,他们无处可逃,所以才能够保持那么完整,但同时,他们不是本土人,只是为钱办事,也比那些仍旧对保利忠诚的科西嘉人好对付。
想到这里,我立即对贝克里伯爵说道:“你马上找人,劝说意大利雇佣军放弃抵抗。”
“他们会吗?”贝克里伯爵根本不相信。
“不管信不信,他们现在也就只有两条路,一是战死,二是投降。”我严肃地说道,“告诉他们,我们可以给他们提供船,只要他们放下武器,就可以回意大利去了。”
“另外,”我顿了顿,说道,“无论意大利人同不同意,同时派出间谍潜入科西嘉人之中,散布意大利人已经被我们收买的消息。”
“殿下,您这是要……”
“去做吧!”
“是!”
接下来就是静待消息,当然,我还有一项工作,那就是给在马赛的那位女士写信。
这封信很难写,倒不是因为我对法语仍旧生疏,事实上我已经可以毫不费力地用法文来书写了。只是,以前在死去的王祖母的训练下,书写地大多是一堆充满了政治用词而少有真情实感的“政治通信”,一下子要写一封给爱人的信,还真是有些难了。
结果,短短的几行文字,我楞是用了一个小时才写完,这是我在书写训练后用时最长且文字最少的一封信。
写完了这封充满了真情实感的信后,我干脆动笔再写了一封给杜巴丽夫人的信。这封信我倒是写得很顺手,用上了数不清的溢美之词,接着再是跟上了请她帮忙的事情,以及酬劳。保利的保险柜中,真是货品齐全,珠宝首饰无数。我从其中挑选了一枚鸡蛋大的红宝石,用来作为酬劳。
在挑选珠宝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应该为郡主也准备一件首饰,只是,我认为郡主最配的应该是钻石,而非是俗气的宝石。然而,宝石这里有许多,钻石却是一枚都没有。
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枚钻石最配得上在我眼中已经是独一无二的郡主,那就是被我的王祖父镶在他的金羊毛勋章上的“王冠蓝钻”,也称为“法兰西之蓝”。不过,它在二十一世纪已经被切割成了一块小一些的钻石,它的名字改为了“希望之星”,只是人们还赋予了它另一个别名——“厄运之星”。
据说这是一块被诅咒的钻石,上面被施了印度人的诅咒,而且普遍有人认为当年路易十四就是死在了这枚钻石的诅咒上。没有想到信仰上帝的欧洲人会恐惧异教的诅咒,可是我却偏偏不相信。
印度的神灵有多少都数不清,印度的宗教有多少派系也是一个未知之数。数千公里外的一个落后国家的诅咒,就算真的存在又有何惧?
只可惜这颗蓝钻一直都锁在珍宝库,我也只是见过一次而已,想要得到它,便将之转送给郡主,还是需要等待很长的一段时间。
两封信写完之后,动作迅速的卡洛·波拿巴也带着联名信来了。
他的行动快得都令我不禁怀疑他早有安排,不过无所谓了。
在说了一堆安抚之言后,我便毫不客气地送客出门了。
我不敢耽搁,便叫来了迪昂,将两封信和红宝石并上联名信交给了他,细细说完一番后,便嘱咐他连夜送去。当然,除了送信之外,迪昂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利用各种渠道,为我这一次的胜利在巴黎造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