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舍宫,这座名为“宫殿”实为大房子的建筑,在巴黎城内只能算是普通规模。
这座宫殿外形为“凹”字型,分为正面主楼和东西两翼侧楼。
主楼为一幢两层式建筑,其中宴会厅和大会议室在一层,分别在进门的左右两侧处,两者的面积等同。主楼的二层则是生活起居室和办公室。
为了能够起到“生活舒适”这一装修的目的,路易令人将卧室、会客室以及办公室扩大,并且还在自己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套房中增加了盥洗室等卫生系统,因此,原本面积就不大的主楼进一步被压缩了空间,最后只形成了包括卧室、会客室、盥洗室三位一体的套间三间,以及独立于三大套间外的卧室十间。此外,三大套间中的摄政王套间和王储妃套间,还配置有三间附属房间。路易将自己的那三间附属房间用来作为书房、办公室和地图室,而王储妃套间附属的三间房间则完全空置,等待玛丽?安托瓦内特自己来处理。
东西两翼的侧楼,为单层建筑。东翼侧楼为卫兵值勤房,最多可以容纳三百名士兵,而这三百名近卫军,则是路易由最初所组建的那支科西嘉团中挑选的精锐。西翼侧楼为武器弹药室,除了火炮外,其余陆军武器应有尽有,而它的钥匙自然也是掌握在路易本人手中。
中午12时,路易毫不张扬地穿过巴黎市中心,到达了这座爱丽舍宫。随即,爱丽舍宫主楼的旗杆上,升起了象征法兰西王储的绘有王储盾徽的旗帜。
内阁的诸多大臣早已经到来,而且等候许久。又是一波早到的人,路易原本是邀他们下午到来,但显然无论是艾吉永公爵还是舒瓦瑟尔公爵,都不愿意比对手晚到一步。不过,他们显然没有普鲁士的亨利亲王聪明,否则这场内阁会议将会直接在杜伊勒里宫召开,而不是在这座爱丽舍宫。
与宴会厅面积相等的大会议室中,围着正中央的椭圆形桌子,十几位内阁大臣已经纷纷入座。
路易一走近这间大会议室,便有些后悔将会议室设计得如此大。虽然正中央的椭圆形桌子不算小,可是放在这间什么都没有的会议室中,也只能够更突出会议室的空荡。
艾吉永公爵和舒瓦瑟尔公爵面对面坐在椭圆桌收座下首的两侧,以他二人为中心,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对抗磁场,使得椭圆桌的气氛显得十分压抑。
“先生们,久等了。”路易说着来到了椭圆桌首座边,只见两旁的大臣一齐起立致意,他在回礼之后,便坐了下来。
压抑的气氛也令路易觉得有点不自在,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之后,便对大臣们说:“各位,在我不在巴黎的这段时间,你们将政务处理的很好。你们很尽职地履行了国家赋予你们的义务,你们没有辜负我对你们的期望。”
其实,无论内阁定下的什么事情,都需要送到斯特拉斯堡交由路易审核、签字,到最后返还给内阁的签过字的许多文件,内容都和原先的大不相同。
“殿下,现在有一件十分紧急的事情要您做出决定。”外交大臣艾吉永公爵恭敬地说,“俄罗斯、普鲁士和奥地利三国,皆发来外交函,要求法兰西承认他们所推选的人为新一任的波兰国王。”
“这件事我已经有所知晓了。我在斯特拉斯堡就已经见过了奥地利的大使梅尔西伯爵,今天早些时候见过了普鲁士亲王,对于奥地利和普鲁士的立场我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俄罗斯的态度是什么?”路易表现得很诚实,但实际上他相信会见两国大使的事,绝对是瞒不过在场的这些人的,所以也就干脆直说。
“殿下,俄罗斯方面希望由萨克森的选帝侯加冕为波兰国王。”艾吉永公爵回答说。
“萨克森选帝侯?是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三世?我记得他曾经拒绝过,为什么俄罗斯还要推选他?”路易好奇俄罗斯地选择。无疑,只要叶卡捷琳娜二世愿意,俄罗斯就算推一位与波兰有关系的本国贵族出来都可以,或者干脆就推选一位立场上亲俄罗斯的波兰贵族,这样的人对俄罗斯来说选择余地太多了,她完全没有必要推一位德意志诸侯出场。
“殿下,当初拒绝波兰王位的不是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三世本人,而是当时的萨克森摄政者,现在的萨克森选帝侯未必没有成为波兰国王的野心。我觉得俄罗斯人如此做,可能就是故意要挑一个对波兰影响力和控制力不足,却又能够为其他强国所接受的人来做波兰国王,但如此一来,波兰就可能因为国王的无力而继续混乱下去,这样他们就可以有更多借口在波兰进一步扩张。”艾吉永公爵分析道。
“有道理。”路易说。
俄罗斯推选萨克森选帝侯,显然是两者已经勾结在了一起。无论是未来俄罗斯借此吞并波兰,还是与波兰建立起等同附属关系的联盟,都会严重损害东欧的实力均衡,这并不符合法兰西的利益。路易原本也将萨克森选帝侯视为支持的第一对象,若没有国家推出,他甚至有以法兰西一国之力将之扶持上去的打算,但现在一看,萨克森选帝侯反而是最不适合的适合者。
路易想了想,语气平静地说:“萨克森选帝侯显然是波兰王位最合适的继承者,而且他的祖父和曾祖父都是波兰国王,想来波兰国内的贵族也不会太排斥他。”
“殿下”艾吉永公爵大惊失色地轻呼了一声。不只是他,就连他的对手舒瓦瑟尔公爵此时都是脸色发青地看着路易。
路易不管这些,继续说:“普鲁士和奥地利也推出了自己的人选,普鲁士的是亨利亲王,奥地利推出的是萨克森选帝侯的叔叔,虽然他们两个未必比俄罗斯推出的人更有资格,但是,毕竟他们两国也是大国,我们也需要重视他们的提议。”
话音一落,路易便发现艾吉永公爵和舒瓦瑟尔公爵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他之所以会说出与内心想法完全不同的语言,便是担心大臣之中会有人将他所说的透露给奥、俄、普三国的大使,他暂时还不愿意与这三国,特别是俄罗斯弄僵关系。
“殿下,我觉得我们应该支持奥地利推选的人。”舒瓦瑟尔公爵发出深厚的嗓音,说,“法兰西和奥地利有盟约在,在这件事上,我觉得法兰西有必要尽盟友的义务。”
语言内容言简意赅,但却充满着道义和信义在其中。对此,路易不得不佩服这位前首席大臣和外交大臣。舒瓦瑟尔公爵实际上是用了最不会被批评的理由来陈述自己的观点,就算会遇到他人以“不顾法兰西利益”为理由来驳斥,也可以依托虚无缥缈的道义,站在不败之地应对。
舒瓦瑟尔公爵话音一闭,艾吉永公爵便急不可耐地说:“我反对。众所周知,奥地利推选的人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草包,而且还是玛丽娅?特蕾莎女王的女婿,让他成为波兰国王,无疑就是将波兰的王冠送给了哈布斯堡家族。况且,现在波兰需要的是一位能够守住国土的国王,而非是一位远在维也纳遥控的女王,或是一位什么也不会的草包。无论是出于法兰西与奥地利百年来的敌视,还是出于对另一位盟友波兰的义务,法兰西都不应该不负责任地将一位草包送到华沙去。”
相比起舒瓦瑟尔公爵,艾吉永公爵发言虽然道尽了这件事中的诀窍,可是却犯了一个大错误。在政治外交中,有些事是不能说却能做,有些事是不能做只能说。艾吉永公爵显然是说了不应该说的话。
舒瓦瑟尔公爵立即沉声反驳道:“公爵阁下,请您注意了,奥地利才是法兰西现在最为有力的盟友。”
舒瓦瑟尔公爵的声音没有艾吉永公爵的大,但是气势却不小,相比之下,艾吉永公爵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我当然不会忘记这一点,但请您也要注意了,法兰西和波兰有上百年的友谊,而与奥地利,却不过十几年。”艾吉永公爵不甘示弱地说,“危急关头,我仍然更信任波兰,也不会相信奥地利。”
艾吉永公爵的蛮横是出了名的。他有一位国王的亲信叔叔——黎塞留公爵,还有一位国王床伴的红颜知己——杜巴丽夫人,可说是权倾朝野。对此,路易看在眼里,也不去阻止。这个时候,他需要舒瓦瑟尔公爵这样的实干者来制约艾吉永公爵这样的权贵者,同时又何尝不是用艾吉永公爵来制约舒瓦瑟尔公爵呢?也只有在这种权臣的相互制约下,他这个摄政王才能够真正掌握绝对的权力。
“但现在波兰很显然已经失去了作为法兰西盟友的资格。”舒瓦瑟尔公爵以不冷不热的语气反说了一句。
艾吉永公爵还想再说什么,可路易却开口说:“够了。现在讨论的是波兰国王的问题,而不是法兰西盟友的问题,不要再继续说这个了。”
路易适时终止他们的争吵,这也是为了显示摄政王权威的存在,如果他们的争吵继续下去,他也没有把握能够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