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路易以狩猎为名又在斯特拉斯堡停留了一日。
他白天和玛丽?安托瓦内特去了郊外的树林,并特意在当年的那颗大树旁又重温了一番旧梦。到了晚上,他和玛丽?安托瓦内特夜宿当年的那幢狩猎行宫,并在相同的房间中,体验了当年所体验过的戏码,并还完成了当年没有继续做完的事情。
路易确实的感受到了“恍如幻梦”的感觉。
七年前,他第一次在斯特拉斯堡见到玛丽?安托瓦内特,并立刻爱上了她,但随后便与其陷入了长达多时的冷战。
七年后,他与玛丽?安托瓦内特重游故地,在同样的地方干着同样的事情,也享受着同样的快乐,但是时过境迁,他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王储”,而是堂堂法兰西王国的国王,身上除了儿女私情外,更多了王冠所带来的责任和压力。他对玛丽?安托瓦内特除了爱之外,也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短暂地鸳梦重温后,路易和玛丽?安托瓦内特再度开始赶路,但这一次与之前又有不同,他们终于坐到了同一辆马车上。
接下来的几日,国王的车队相继经过了南锡、梅斯、兰斯,才返回巴黎。途中,路易还检阅了莱茵军团。
6月10日,路易回到了巴黎,在经过了数个小时的游行后,他才回到杜伊勒里宫。
早在入城之前,路易便向内阁大臣发出了命令,要他们提前在宫内等候。因此,他刚回到杜伊勒里宫,便见到了所有的大臣,随即,久违的内阁会议召开。
“先生们,想必你们消息灵通,应该知道北美的代表富兰克林先生,所以,今天需要商讨的是关于北美事件的对策。?”路易刚坐到大臣们面前,便直截了当提出了本次会议的中心。
“陛下,现在的舆论赞成我们支援北美。”首相韦尔热纳伯爵率先说道,“全欧洲的人在不久之后就将知道不列颠人是如何欺压、奴役北美人,然后,全欧洲的舆论都会谴责不列颠所行的邪恶暴,并支持代表正义的法兰西。”
“我反对。”财政总监杜尔哥立刻说道,“陛下,法兰西的财政状况虽然已经改善,也允许发动几场小规模战争,但是,如果要卷入一场类似于七年战争那样的长时间、高消耗战争,恐怕还会力不从心。”
“不用担心。”韦尔热纳伯爵一脸自信地说,“现在,国内的纺织业正蓬勃发展,但纺织业所需要的原料却大量依赖进口。北美有的是棉花,但却长期被不列颠人控制着。我们帮助北美人反抗暴,等他们独立后,便会转而和我们做生意。那个时候,法兰西的经济反而能因此更加蓬勃。”
杜尔哥冷冷说道:“北美的农场主们如何售卖自己的棉花,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和北美政府无关。他们都是些说英语的不列颠移民,我不相信他们会在独立后和我们做生意。”
“难道奴隶在获得自由后,还会和原来的主人热情交谈吗?”韦尔热纳伯爵“呵呵”一笑,说,“我们派出士兵,解放他们的家园,他们必然会感恩于我们,他们甚至会认为我们是上帝派来的拯救者。”
杜尔哥冷着脸,语气平缓地说:“我只说一点,贸易是经济活动,和个人情感、政府政策没有关系。”
言下之意,便是在说法兰西未来能否在原料争夺中战胜不列颠,不在于北美人的感情和北美政府的外交倾向,而在市场竞争上。需要的不是北美人的感恩,而是法兰西企业能竞争得过不列颠企业。
“您说的只是理论上的事情。”韦尔热纳伯爵道,“北美如果在不列颠统治下,我们可以在合理的价格下购买到那边的棉花吗?”
不列颠王国对北美压迫统治的一大标志——出入口垄断。无论是对外输出的棉花,还是对内输入的茶叶,这些高暴利商品都只能由不列颠商船运输,在先运送到不列颠后,才能转而卖往其他国家。而这一过程中,北美农场主们只是商品提供者,根本无法参与价格商定,更无法选择售卖对象。而不列颠的中间商们,他们则借机掌握了大量商品,并因而完全控制了定价权。于是,便出现了低价买入,再高价出售的不公平行为。法兰西作为原料需求者,北美作为原料提供者,都在这一不公平中蒙受了巨大损失。
“我的工业产值完全可以抵消掉原料进口时的损失。但如果爆发战争,万一出现像七年战争时的局面——港口全被封闭,贸易线被切断,损失将会更大。”杜尔哥反驳道。
“但我们也会赢。”韦尔热纳伯爵语气坚定地说,“海军已经恢复到了七年战争前的规模,若联络上西班牙和荷兰,我们在海上的实力就将远高于不列颠海军。在战争中,我们未必会输。”
“但我们也完全可以通过非战争手段。”杜尔哥语气如常,说道,“马达加斯加已经开始广种棉花,东印度公司已经承诺会每年为国内提供低价的棉花。”
路易听后点了点头。东印度公司是国家控股的垄断性企业,掌握着好望角以东的一切资源,他们即使是将棉花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售出,只要到最后能依靠庞大的数量抵消掉成本,那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东印度公司?”韦尔热纳伯爵讪笑道,“您难道将希望放在一万多公里的孤岛上?那边可是连一株棉花都没有。”
“需要时间,一年或两年,便可以满足国内的需要。”杜尔哥极为自信地说。
“总监阁下,我要提醒您一件事,马达加斯加到法兰西本土,需要经过漫长的航行,这段路途中,若是碰到海盗或风暴,损失也将很大。”韦尔热纳伯爵提高音量提醒道。
“但一场战争的损失将会更大,这毋庸置疑。”杜尔哥不甘示弱地说道,“况且,我们在东方的殖民地还不稳,万一不列颠派出海军袭击,我们好不容易开辟的新殖民地就将轻易失去。”
话听到这里,路易的心一震。他如今有许多放不下的,但最放不下的就是东方的新殖民地。北美脱离不列颠,不见得对法兰西有什么实质利益,而东方的新殖民地,却是法兰西新殖民战略的基础。东南亚和东亚,还有广袤的土地未被征服,那边蕴藏的资源甚至超过印度,更胜过北美十三州。
路易立刻做下定论道:“东印度公司的承诺很诱人,但是,他们还没有交出一株棉花,所以,我们还不能放弃北美。然而,在东印度公司交出棉花前,我们就决定了战与和的问题,这显然不明智。如果战争在这时爆发,那么可以肯定的是,当我们将注意力放在赤道北面、大西洋西岸时,不列颠海军完全有能力袭击我们在赤道南面、好望角东面的殖民地和航线,若是那时东印度公司交出了棉花,我们不是什么也得不到了吗?因此,我认为暂时应该保留选择权,避免过早进入战争。”
他在此之前便是这个想法,召开内阁会议的目的是为了在合适的场合宣布国王的政令,以防止舆论无限度地炒作援助北美一事。
“陛下,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北美人恐怕难以坚持。”韦尔热纳伯爵忧虑道。
“北美人究竟到了什么样的窘境,首相阁下?”路易问了一声,不等韦尔热纳伯爵回答,便接着说,“如果北美人真的无法独立坚持下去,那么可见远在欧洲的我们也没有必要支援他们。如果北美人真的有能耐对抗不列颠侵略者,即使法兰西不出手,西班牙和其他国家也会出面。因此,我们并不需要为他们忧虑。”
韦尔热纳伯爵长叹一声,便不再说话了。作为法兰西首相,他无论再如何亲美,也保持着理智。美国人没有交出合格的答卷,他也无能为力。毕竟没有任何国家会为了数千公里外的陌生人空费资源。
会议结束之后,路易单独留下了外交大臣诺埃伯爵。诺埃伯爵作为外交大臣,却在会议上一言不发,这令他很好奇。
“你是我的外交大臣,你谈谈对北美战事的看法。”路易看着诺埃伯爵吩咐道。
诺埃伯爵做了一次深呼吸,小心谨慎地说:“陛下,这段时间,不列颠大使经常来找我,他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富兰克林的压力,所以一再重复声明‘不列颠渴望与法兰西继续保持和平状态’。”
“他真的一再重复声明吗?”路易疑惑地问道。
“是的,陛下。”诺埃伯爵点了点头。
“他的态度还和之前那样强硬吗?”路易对不列颠大使印象颇深,那位大使强硬且傲慢的风格,给他留下了极为不佳的印象。若非顾虑到国家利益,他完全会因此而宣战。
诺埃伯爵微笑着摇了摇头,说:“他表现得极为谦虚。”
“谦虚?”路易“呵呵”一笑,叹问道,“你应该有想法了吧”
诺埃伯爵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不参与内阁会议上的争吵,只是为了明哲保身。其实,他比任何大臣都更了解国王的心思,因此,在众人都关注富兰克林的时候,唯有他在和不列颠大使秘密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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