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克森选侯国在近几百年内于欧洲占有重要位置,亦与许多历史事件有着直接关系。新教路德宗地诞生和发展便与之十分密切。
宗教改革初期,马丁?路德便是在萨克森选侯的支持下开展反罗马天主教会的活动,萨克森因而成为了德意志内最早摒弃天主教的地区,其民众也完全信仰新教路德宗。与此同时,当时的萨克森选侯利用这一契机开疆辟土,兼并了周边的一些教会领地。
萨克森的统治者为韦廷家族后裔。韦廷家族和中世纪的许多家族一样,在早期依照“在父亲死后令兄弟们瓜分领土”的法兰克古规行事,因而便分为了两个支系。这其中,主支信仰新教,并统治着萨克森,拥有神圣罗马帝国的选侯之位。
距离改宗不久,信仰新教的萨克森选侯被当时欧洲最强大的君王——将神圣罗马帝国皇冠和西班牙王冠同时戴在头上的哈布斯堡家族的查理五世击败。其后,作为战败惩罚,韦廷家族的长支与幼支交换领地,信仰天主教的幼支成为了萨克森选侯,一直流传至今,信仰新教的长支则在其后又继续分裂,形成了不少小诸侯。
不过,萨克森的历史才刚刚开始。
信仰天主教的幼支在入主萨克森不久后便被当地的新教路德宗同化,萨克森选侯再次成为了新教徒。自此之后,萨克森便走上了一条新教化道路,其境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连一个天主教商人都没有。
三十年战争期间,萨克森首鼠两端,时而站在瑞典等新教国家一边,时而私自与天主教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媾和,最终,萨克森被新教联盟军队和天主教军队轮番蹂躏,大量土地丧失,其在德意志内的势力也被因三十年战争而崛起的普鲁士超越,正式沦为了德意志二流,欧洲不入流的国家。
但是,萨克森并未乖乖退出历史舞台。
17世纪末18世纪初,原本信仰新教路德宗的萨克森选侯改宗罗马天主教,继而被选为波兰国王,称为奥古斯特二世。他的儿子亦信仰罗马天主教,而后亦被选为波兰国王,称为奥古斯特三世。然而,统治者改变信仰却未令整个国家也改变信仰,萨克森依旧是一个新教国家。
奥古斯特三世的长孙便是现任萨克森选侯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三世,他的一个女儿嫁入了法兰西王室,生下的外孙便是现在的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六。因这段亲缘关系,萨克森和法兰西在18世纪中段有着密切的关系,两国统治者更是表亲。
塔列朗自小经受神学教育,虽自认不是一个忠于罗马天主教会的教士,却不敢否认自己不是一个忠于上帝的天主教教徒。他自己并不认为阴谋诡计是什么恶劣之举,却认为对信仰不忠是非道德之事。鉴于萨克森选侯历来便有“背叛”之举,他从到达萨克森首都德累斯顿的那一刻起便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5月5日,塔列朗到达德累斯顿后的第三日,整座城市都传遍了“普鲁士十万军队将越界南下”的流言。普鲁士曾经炮轰并占领过德累斯顿,加之其军队确实屯兵在边界,整座城的人都因此而恐慌不已。
次日5月6日,萨克森的掌权人安东亲王离开德累斯顿,前往军营视察,而塔列朗也受到了萨克森选侯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三世的觐见准许。于是,他便和选侯的叔叔弗朗茨?克萨维尔亲王一同入了宫。
自来到德累斯顿之后,塔列朗便体会到了这里的不安气氛。不但是宫殿,就连整座城市都被安东亲王的人监视着,即使出现“选侯殿下被安东亲王软禁”的流言都属正常。他同时亦知道了安东亲王势力如此之大的原因——萨克森军队的指挥官泰斯辰公爵阿尔伯特亲王与安东亲王结成了联盟,安东亲王事实上掌握了萨克森的军队。
塔列朗和弗朗茨?克萨维尔亲王在德累斯顿城堡的中庭见到了穿着红色军礼服的萨克森选侯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三世。萨克森选侯方才三旬,可却愁容不展,脸色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
一番繁文缛节后,塔列朗有意看了看左右,而后对萨克森选侯轻声提醒道:“殿下,周围五十米之内虽无旁人,可五十米之外都是监视者,我们是不是去城堡内更好?”
城堡四面封闭,中庭便宛如是一个被四面围墙包裹的监牢,除了头顶是蓝天白云,周围便无通路。
年过五旬的弗朗茨?克萨维尔亲王也接上说道:“殿下,这里确实不适合谈什么秘密。”
萨克森选侯哀叹一声,无奈说道:“在中庭,我至少还有五十米的空间。如果去了城堡内,那隔墙之后便会有监视者。”
弗朗茨?克萨维尔亲王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塔列朗这时也故作惊讶地惊异了两声,心中却暗道:“想不到萨克森选侯居然会被管制得像个犯人,看来用和平的手段是不可能达到成效了。”
萨克森选侯叹道:“安东力量太强,而且一直主张对法兰西宣战,我为了避免战争,任命自奥地利回来的泰斯辰公爵为上将,统帅军队。结果没有想到……哎!他们两个居然会勾结在一起,一个利用统帅职权调走了我的侍卫,另一个乘机将自己的人安排进了城堡。”
塔列朗好奇道:“泰斯辰公爵的妻子是约瑟夫二世的妹妹,是法兰西王后的姐姐,在奥地利和法兰西都对俄罗斯宣战的情况下,他的立场不应该偏差如此之大啊!”
“我最初也是如此想的。”萨克森选侯语气仍然保持着缓速,说,“泰斯辰公爵是我的叔叔,加上公爵夫人的这段亲缘关系,所以我对他无比信任。当他回到德累斯顿说要为萨克森效力时,我想都没有想便同意了。虽然我也想着借助他来制衡安东,可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他,他究竟是为什么会倒向安东那一边?”
塔列朗皱眉道:“殿下,泰斯辰公爵是自己主动回来的?是一个人?”
“是的。”萨克森选侯点头道,“就在三月份,是一个人。”
“奇怪了。”塔列朗若有所思地说,“传说泰斯辰公爵夫妇的感情很好,婚后几乎形影不离。他这一次回来得不晚不早,之后又立刻倒向了安东亲王,难道这是早有预谋的?”
“无论是否是早有预谋,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改变局面。”弗朗茨?克萨维尔老而深沉地说,“有两个办法,一是将他们秘密逮捕,二是殿下逃走。”
塔列朗细加一想,点了点头,赞同道:“安东亲王和泰斯辰公爵是在殿下的任命下才能掌握权力,城堡虽然已经被他们控制了,可萨克森的其他地方并非是他们能掌控的。或是将他们逮捕,或是殿下逃离此地,都是一个扭转形势的办法。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我觉得逃离或许更为稳妥。”
“不!”弗朗茨?克萨维尔亲王突然出言反对道,“城堡守卫森严,殿下不是那么容易能逃走的。就算逃走成功,我们又凭什么解除安东亲王和泰斯辰公爵的权力?他们完全可以否认逃走的殿下,甚至有可能在半路截杀。即使这些都不会发生,殿下也真的能组织起力量,可这便意味着会发生一场内战。若是普鲁士人趁机南下,萨克森将会遭受巨大灾害。”
塔列朗反驳道:“殿下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也不可能让萨克森免除战火威胁,相反,若是任由安东亲王和泰斯辰公爵继续下去,萨克森反而会同时遭到普鲁士和法兰西的进攻,那时候的损失就会更大。”
“没错。”萨克森选侯插嘴道,“我不能让我的人民遭受战火,所以必须要阻止他们,哪怕这将让我付出生命。”
“殿下,您放心,我已经有了策略。”弗朗茨?克萨维尔亲王安抚道,“这几日我已经与几个兄弟见了面,他们都不满安东亲王和泰斯辰公爵,我想联合他们……暗中动手。”
萨克森选侯双眉紧锁,陷入了沉思。
塔列朗暗暗叹了口气,暗付道:“刺杀和逃走都是你们萨克森的事。虽然没能完成国王陛下的命令,可我知道了那么多,就算功败垂成也不算失职了。难怪陛下会在我临走之时让我不必太在意成败,看来他是早就有了打算。不对,应该是早就有了出兵的打算。”
塔列朗自见到萨克森选侯的那一刻便已经放弃了最初的希望,之后的所有话不过是为了进一步试探。中庭虽然广阔,可就算在此所说之话不会被人听去传去,却也会遭人疑惑。一旦安东亲王等人有所准备,那无论是逮捕还是逃走都胜算极小。在见识了萨克森选侯多疑善变、优柔寡断的性格后,他更是下定了决心。
于是,在短暂的会面后,塔列朗随即找了个借口连夜离开了萨克森。弗朗茨?克萨维尔亲王则留了下来,准备逮捕事宜。
ps:本来真的想和平解决萨克森,最后感觉还是打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