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驻法大使梅尔西伯爵在王后侍女艾德里安娜地带领下,正兴冲冲地走在去往王后房间的路上。
他并非寻常的外交官,而是前奥地利女王玛丽娅?特蕾莎派来辅佐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帮手,同时也是玛丽娅?特蕾莎用来渗透法兰西宫廷、控制法兰西朝政的棋子。类似的情况在那不勒斯、帕尔玛等其他与奥地利联姻的国家也有发生,那不勒斯王后和帕尔玛公爵夫人无一不以这些奥地利政客作为心腹,并以他们来掌控朝政。
法兰西不同于那不勒斯和帕尔玛,为能达到联姻的目的,玛丽娅?特蕾莎特意派遣了自己所欣赏的梅尔西伯爵前来巴黎。梅尔西伯爵知识渊博、精通法语,同时做事稳重、深谙政治,在玛丽娅?特蕾莎外派给女儿们的外交官中资质一流,可是,他非但未像同僚们那样在外国过得如鱼得水,反倒是颇不如意。
作为有着特殊使命的外交官,在随同公主出国后,与其说是双方互相扶持的关系,不如说是前者更依靠后者。那不勒斯王后和帕尔玛公爵夫人虽是利用奥地利人控制朝政,可她们身边也有着一群可靠的本地人。梅尔西伯爵在这方面运气很差,他一开始便被不愿被奥地利的母亲控制的玛丽?安托瓦内特列入了黑名单,继而又因无法完成任务而被玛丽娅?特蕾莎冷处理,再然后便完全被遗忘在了巴黎。
国王和王后不和的传闻也传到了梅尔西伯爵耳中,他凭借着自身的敏锐目光看出了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危机。虽被冷处理,可他一直未放弃职责,为了奥地利就必须稳住玛丽?安托瓦内特在法兰西宫廷的地位,他也因此而与维也纳方面保持着联络。
进入王后会客厅,他见到了久违的王后。只见其依旧美丽,依旧容光焕发,他便暗自松了口气,觉得放心了。
玛丽?安托瓦内特身着洁白的礼服站在壁炉前。礼服豪华无比,其上镶嵌着许多正银光闪烁的钻石,还有复杂无比的蕾丝花朵点缀。见着梅尔西伯爵进来、行礼后,她便皱着眉头抱怨道:“路易的礼物,据说镶嵌了上百枚小钻石。它实在是太重了,可我必须穿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其他人明白我在这个国家的地位。”
梅尔西伯爵听着便点了点头。他一点也不怀疑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政治智慧,虽然玛丽娅?特蕾莎在世时一直不相信,可他却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非是远在几千公里外的女王陛下。
玛丽?安托瓦内特接着说道:“非常抱歉,梅尔西伯爵。冷落了您这么久,不过,我希望您能理解,有着奥地利血统的我必须以这种方式向他们证明我的心是属于法兰西的。”
“是的,我能理解,陛下。”梅尔西伯爵恭敬地低着头,只是口不对心,心中并不如此想。
玛丽?安托瓦内特又道:“我知道我的哥哥们正为了继承权而大打出手,母亲在世时终身的敌人腓特烈二世也趁机起兵,这实在是一件值得悲哀的事。”
梅尔西伯爵叹了口气,点头不语。
玛丽?安托瓦内特以打量的目光看了梅尔西伯爵一眼,故作稚嫩地问道:“您支持谁?利奥波德,还是约瑟夫?”
梅尔西伯爵一怔,尴尬地回答道:“我只为奥地利服务,陛下。”
“我明白了。”玛丽?安托瓦内特如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梅尔西伯爵早在多年前便投靠了约瑟夫二世,这件事玛丽?安托瓦内特也有所知悉。此次,他虽未直接表明身份,可这一回答却巧妙的指出了自己还是听约瑟夫二世的,因为为奥地利服务,既是为现任奥地利君主服务,而现任奥地利君主便是约瑟夫二世。
“您知道我这一次召见您的目的吗?”玛丽?安托瓦内特忽然怪声怪气地问道。
梅尔西伯爵疑惑地摇了摇头。
玛丽?安托瓦内特随即说道:“我曾向陛下提议将特蕾莎长公主嫁给利奥波德的长子弗朗茨,结果被拒绝了。”
梅尔西伯爵眉头一皱,心想道:“我还以为这是传闻,原来是真的。难道王后陛下是站在利奥波德一边的?不对,如果真是这样,她就没有必要对我说这个了。依照王后陛下的精明,她应该是想要倒向约瑟夫一边。也对啊!她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获得奥地利这一外援,才能保住自己在法兰西的地位。”
玛丽?安托瓦内特莞尔一笑,道:“我想您应该已经明白了,接下来的事应该就不用我说明了。”
梅尔西伯爵点了点头,语气急促地说:“陛下,我明白了,只要您有需要,我都会为您向皇帝陛下转达。”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玛丽?安托瓦内特上前一步,伸出了右手,随即,梅尔西伯爵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握着她的右手轻轻一吻。
梅尔西伯爵离开后,一直在旁观看不语的朗巴尔亲王夫人上前问道:“陛下,您真的打算重用梅尔西伯爵?”
“是的。”玛丽?安托瓦内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接着说,“以后每周三下午的聚会,把梅尔西伯爵的名字也列入邀请名单。”
朗巴尔亲王夫人面色一僵,惊诧道:“每周三下午的聚会可是您与众贵妇们的时间,那些贵妇们可都是巴黎社交圈的名流,您在那种场合邀请梅尔西伯爵,立刻就会被她们传播出去。”
玛丽?安托瓦内特神秘一笑,反问道:“然后,全巴黎的人就会认为我开始借助奥地利的力量了,是吗?“
朗巴尔亲王夫人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劝道:“陛下,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您和奥地利人走得太近,万一国王陛下和奥地利开战了,这会成为那些人攻击您的把柄。”
玛丽?安托瓦内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一脸无忧地说:“这不是正好吗?朗巴尔。反对我的人现在还藏在地下,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露出来,我只是对危机有所察觉,可具体是怎么样却一无所知。我就等待着他们忍不住跳出来,这样才可以逐个对付。我毕竟是这个国家的王后,想要对付我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况且是废黜我。”
“陛下,您是故意将自己置入危机中?”
玛丽?安托瓦内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接着说道:“看不见的危险才是危机,看得见的危险算得上什么危机?现在才是我最危险的时候,我连敌人有谁都不知道。放心吧!国王陛下始终是站在我这一边的,等他们跳出来后,就请国王陛下去处理吧!”
朗巴尔亲王夫人担心着王后,所以她对周围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察觉。玛丽?安托瓦内特虽然是看着她说话,可实际上却是在对躲藏在门后的另一人说话。
五分钟后,本在门外偷听的安娜已经到了同一层楼的国王套房中,并用最简洁的句子将刚才所听之事告知了路易。
路易听了后不禁笑道:“真是不够坦白的家伙,既然感觉到了危险又为什么不说呢?都十几年了,她也不再是十几岁的少女了,究竟要倔强到什么时候?她难道不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应付的吗?”
“陛下,您是早就料到了,所以才命我偷听的?”安娜疑惑地问道。
路易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因为我觉得太奇怪了,形势明显已经对她不利,可她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愚蠢。这根本不是她的作法,也不符合她的智慧。”
“王后陛下这么做会不会有些冒险?”
“不会。”路易庄重地摇了摇头,严肃地说,“她很聪明,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这样他们就只会在这一弱点上做文章,不会去胡编乱造其他流言。你也知道巴黎社交圈的规则,越是尊贵、有名之人,便越是容易被抹黑。作为一位有奥地利血统的王后,与奥地利大使交往密切不算什么,最危险的是他们会从其他方面下手污蔑。”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随她去吗?”
路易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我这一次从不列颠回来,见识到了舆论的力量。贵族们如何反对她都不要紧,只要有我护着便足够了,关键是民众的看法,不能让他们煽动起民众来进攻。”
“她的民心依然稳固。”
“可她与民众的距离却远了许多。”路易深吸了口气,说,“帮她安排出访,巴黎虽然不像十年前那样两极分化,可中产阶级还没有稳定下来。这个时候,一国王后若能纡尊降贵和她的子民在一起,必然能够获得极大的支持。”
安娜面露喜色,情不自禁地说:“好主意,陛下。”
“主意是好,可这不过是为了令她更有力量,接下来的暴风雨是不会变的。”
“您还未改变主意?”
路易点了点头,无奈地说:“正像她说的,如果不能把背后的反对势力全部揪出来,危机就不会消除。况且,现在的情况有所不同了,奥尔良和罗昂威胁到了我,所以我才施行血洗。反对她的人,最多只是为了争权夺利,小惩大诫便足够了。”
“我明白了。”
ps:一对腹黑设了个套,让人往里钻。这对夫妻有够无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