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戈尔斯塔特伯爵未料到法军居然会在此时展开追击,更未想到法军的枪骑兵数量如此之众。军队前部受到枪骑兵包抄进攻,他无法前进,便唯有且战且退,所幸是还能保持队形,不像克里斯蒂安的败兵那样被一炮击溃。
“乓乓乓……”
一阵从身后发出的枪声传入了因戈尔斯塔特伯爵伯爵的耳中,他惊讶地转过头,只见五六百米开外之地已经到处是穿着浅蓝色制服的法兰西军队,他们前后交错,但无论前锋,还是后卫,皆一字排开,排列为三行线列横队。
前是枪骑兵,后是线列步兵,因戈尔斯塔特伯爵见着这个阵势便明白了自己被法军夹击了。但是,这并非是最骇人的,最令他惊骇的是法军火枪居然在一夜淋雨之后还能发射,而且射速与精准度毫不亚于正常状态。
路易和贴身卫队及炮兵一起推进。他们推进的速度自然比不上线列步兵,直到前锋在三十米距离下对敌人开火时才赶到。
路易打量了一番战场,只见此地十分狭窄,横长不过2公里,纵深亦不过1.5公里,不过,由于己方只有1.8万人的近卫军参战,敌方的4万余人又未展开,故而这小小的战场亦已经足够了。
火炮“轰轰”地鸣发,拥挤在一起的敌人伤亡不小,不过,这场战斗的主角注定不是炮兵。
三行火枪手,第一排射击、蹲下、装填,第二排射击、蹲下、装填,第三排射击、装填。如此一轮之后,第一排站起、射击,而后二、三排再重复一次。每名火枪手在一分钟内射击了三次,一个120人的连队在一分钟内最多能射出360发子弹,担任前锋的科西嘉步兵旅6000人至多能在一分钟内发射1.8万发子弹。
这便是法兰西近卫军的实力,路易一直引以为傲的最后王牌。
步枪的命中率一如既往得低,1.8万发子弹并不意味着能杀伤相同数字的人,但可以确定的是,这1.8万发子弹会造成十倍于这个数字的心理压力。
因戈尔斯塔特伯爵懵了,侥幸未死的巴伐利亚士兵也懵了。有些士兵怀疑自己的火枪也可以发射,于是便开始捣鼓起来;有些士兵仅仅跟着队形,惶恐的目光都集中在连队长官的身上;有些士兵则较有经验,干脆脱离了密集队形,以防止在法军的射击下中弹。
“陛下,我们快要赢了。”贝尔蒂埃语气沉稳地说道,“胜利属于您。”
“不,贝尔蒂埃。”路易凝神静气地看着前方战场,回道,“胜利属于在第一线拼杀的将士们,还有法兰西科学院的科学家们。”
“是您指挥了这场战役,也是您拨款给了科学家,所以胜利仍然属于您。”贝尔蒂埃道。
“也许吧!”路易慎重地说,“暂时还不能说胜利,敌人有四万人,我们不到两万,如果他们挺着刺刀冲锋,包围网就可能被破解。”
“您多虑了,陛下。”贝尔蒂埃道,“一万枪骑兵就在一公里外,他们不惧怕步兵的刺刀。况且,巴伐利亚军阵型散乱,已经组织不起反击了。”
“但愿如此吧!”路易仍然有限担忧,这是他那谨慎的性格使然。事实上,他的忧虑并非毫无道理,因为真正能开枪连续射击的只有科西嘉步兵旅的那6000人枪,其后的凡尔赛步兵旅和第三近卫步兵旅都只能开一枪,如若敌人真的发起冲锋进行肉搏,那人数处于劣势法军必然抵挡不住。
不过,正如贝尔蒂埃所言,路易的忧虑也是多余的。
因戈尔斯塔特伯爵在法军只是团长级别的指挥官,转入巴伐利亚后,虽在名义上和事实上都是最高统帅,却已经不再与士卒同甘共苦,因此,他现在不但无法收拾已经军心动摇的部下,更是因缺乏经验而不知所措。
“究竟为什么……为什么法军还能够开枪?”因戈尔斯塔特伯爵身居军阵之中,身边虽有数个骑兵中队拱卫,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克里斯蒂安自部下溃败之后便自后往前靠,逐渐远离法军的同时也与弟弟菲利普失散,不过,他已经顾不了如此多了。这时,他已经随败军到了因戈尔斯塔特伯爵身边,于是便建议道:“阁下,立即率领这里的骑兵向法军冲锋!”
“冲锋?”因戈尔斯塔特伯爵惊疑一声,满不在乎地冷哼道,“你是要让我的骑兵去自杀吗?”
克里斯蒂安苦苦劝道:“阁下,只要您率军冲锋,士兵们便会因此受到鼓舞,士气也会恢复。士气一旦恢复,阵型也就能重新整备了。”
因戈尔斯塔特伯爵露出轻视之色,语带轻蔑地说:“我的骑兵不到一千,正面的法军步兵不但能开枪,还有刺刀。你和我都知道,三行装备了刺刀的线列步兵便可以阻挡冲锋的骑兵。骑兵一旦全军覆没,那步兵即使短暂地恢复了士气又能如何?”
“阁下……”克里斯蒂安刚想再说,话语便被炮声打断。
“轰”的一声,一枚炮弹就在他们的近旁引爆,三名骑兵被炮弹击发起的碎石击中身亡。
“这里已经是法军的火炮射击范围了。”因戈尔斯塔特伯爵如梦方醒,慌张之下急忙喊道,“全部随我来,火炮准备!”
巴伐利亚陆军本就不已火炮见长,火炮在军队中的配置也远不如法军和普鲁士军,最为重要的是,因戈尔斯塔特伯爵只注重火炮的威力,忽视火炮的机动性,他在将军中的火炮大量更换成12磅炮的同时,并未注意已在法军和普鲁士军中大量配备的骑乘炮。
现有的骑乘炮只有3磅和6磅,法军的骑乘炮便是6磅,普鲁士军是两者皆有,不过,无论是哪一个,其威力都远不如12磅炮。因戈尔斯塔特伯爵认为,在法军和普鲁士军这样的大规模军队中,威力不足的骑乘炮可以在大战役时起到一些战略上的作用,但战术上的作用却有限。他同时认为,与其将经费浪费在无用的骑乘炮上,不如将之投入在12磅炮上,虽然12磅炮笨重,可在战斗中,火炮亦不可能总是移动。
巴伐利亚军已经被追击了一阵,笨重的12磅炮因行动不便已经被法军俘获,因戈尔斯塔特伯爵已经没有了火炮。没有火炮,也意味着无法展开反击。然而,他并未因火炮一事而惊讶,他甚至都未注意到火炮。
路易平举望远镜盯着巴伐利亚军阵之中那一直巍峨不动的骑兵部队,忽然,他惊讶地发现这支骑兵开动了,且非向前,是向后。
因戈尔斯塔特伯爵没有听从克里斯蒂安的建议,他在法军步兵面前怯懦了,宁可率领骑兵向后去冲击枪骑兵的防线,亦不愿发动自杀式的冲锋。
巴伐利亚骑兵便是因戈尔斯塔特伯爵的卫队,这件事在巴伐利亚军中人尽皆知。骑兵逃走,便是指挥官逃走。克里斯蒂安建议中最关键,也是最核心的一点不是骑兵冲锋,而是士兵见到骑兵冲锋后的反应。现在骑兵后退,原本便心惊胆战的士兵丧失了最后一分战斗意志,且战且退却阵型完整的步兵开始玩起溃散了。
“现在才是真正胜利了!”路易长吁了口气,立刻又严肃起来,命令道,“榴弹炮、加农炮,全部一起发射,我要利用炮弹横扫战场。”
“是,陛下。”贝尔蒂埃应声之后立刻吩咐身边人去传了命令。
局势已经抵定,路易打开怀表,只见表中的时针、分针指示着“10时”。这时,一直响个不停的枪声终于停下了。
步兵方阵侧面的指挥官举刀前挥,高声喊道:“前进!”随即,指挥官便和麾下的士兵一起齐步向前走。
法军展开了冲锋。
“火帽用完了,陛下。”贝尔蒂埃轻声对路易说道。
路易点了点头,语气如常地说:“幸好在开战之前将三个旅的火帽都集中在了科西嘉步兵旅手中,否则火枪也不能支持那么久。不过,也太危险了,如果再早五分钟的话,我们的秘密就暴露了。”
“应该感谢上帝。”贝尔蒂埃打趣道。
“不。”路易严正地更正道,“应该感谢巴黎的工程师和科学家,特别是拉瓦锡院士。我可以确定,拉瓦锡的脑袋是一百年都长不出来的。”
拉瓦锡的全名是安托万?洛朗?德?拉瓦锡,25岁便成为法兰西科学院院士,是一位天才的化学家。路易在即位之后将军工业国有化,火药的开发、研究、制造也被国有化,拉瓦锡便因此开始负责军队的枪械、火药。他设计了新的硝石配备方式,提高了黑火药的质量,更重要的是,他通过“汞溶入硝酸”的实验得到了爆炸力更强的炸药——雷汞。
当时,路易下令陆军研究院设计一款哑火率低及在雨天也能使用的步枪,设计者便利用雷汞开发了火帽,并实验性地对1777款步枪的结构做了改造,将之安装其上。不过,火帽的技术还不成熟,完全是一次性的装备,打一枪便需要更换,因此还不适合大量装备。
近卫军每人携带两把步枪,一把是普通的1777款步枪,另一把便是修改过的1777款步枪。这次出征,路易也是想以此以备不测。在战前,他考虑到这一带皆为狭窄地形,便令将一次性火帽集中在了担任前锋的科西嘉步兵旅手中,最终是有惊无险,顺利得到了胜利。
ps:历史上的雷汞发明者不是法国人,是一个英国人。不过拉瓦锡是历史上存在的,大革命时代被砍头,死后被另一个科学家拉朗格日评价为“100年都长不出的脑袋”。
至于火帽,早期的火帽枪据说是打一枪换一个火帽的,但火帽枪出现于拿破仑战争后,所以早起火帽枪也就没有什么经历,再后期出场的就是定装火帽枪、定装子弹,甚至后发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