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凉辰走在我的前面,我的右眼瞳孔上映出他秀逸颀长的背影,袖子底下的手就是克制不住地一颤。我听见自己的嗓音沙哑着,欲言又止地问他。?
“许凉辰,你……怪我么?”?
许凉辰脊背微微僵了一下,脚步顿住,没回头,却也没说话。懒?
我就有些慌了,快步走过去扯过他的胳膊,嘴唇颤抖着,言语凌乱地给他解释,“我、我知道今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动手打人,我不该……动手打一个孕妇。”?
许凉辰依旧不说话,我慌了,“可、可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看见她挺着肚子挽着一个老男人的手我就像是疯了一样,浑身的血都往我的脑子里冲,我只想着……只想着她是在做对不起沈眉兼的事,想到这里我、我就受不了。”?
我抱住许凉辰的胳膊,像是一个困兽一样地喃喃着自己此时此刻又痛又悔的心思,我的眼泪就那么没出息地一颗一颗往下砸,我呜咽着抱住许凉辰的右臂,“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到自己会把她打得那么狠,我、我以前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许凉辰,我错了,我没那么恶毒,我没想到会把陈迦宜的孩子险些给踹掉的……”?
事实证明,事到临头,我永远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冷血和淡漠。?
没错,我恨陈迦宜,不管是因为她和她的好妹妹陈嘉阳曾经联起手来对我和柳旌做的那些不可饶恕的事,还是因为沈眉兼的关系,我都足以恨死她。虫?
从窗户里看到她和一个老男人挽在一起巧笑倩兮时,疯狂彻底吞噬了我的理智,我的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抖,它们颤抖得不像话。而我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叫嚣着,它在喊——陈迦宜对不起沈眉兼。?
然后,我就像是疯了一样,我不管不顾地冲出去跑过车来车往的马路,对着陈迦宜又骂又打。?
但是,那个时候我真的只是想要骂骂她,我只想要把自己心底呼啸叫嚣着的怒气发泄出来,为沈眉兼出出气而已,我真的没想到自己会去踹她的肚子。?
直到,她尖利的指甲直直伸到我的眼睛上面,眼前乍然一片血红,电光火石之间,我的脑海里那些埋藏已久的陈年旧事就那么如泰山压顶一般直直朝我倾倒过来。?
——漆黑的小巷里,路灯坏掉了……挣扎,扭打,因为撕扯而凌乱不堪的衣服,刺眼的鲜血,绝望地顺着墙壁缓缓滑下的面目惨白的女孩子。?
我曾经有过那么惊慌失措惊悸至死的时刻,它们都拜陈迦宜所赐,它们,以淋漓而下的刺目鲜血为收场。?
那一秒,我真的几乎窒息,那一秒,我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我抱着许凉辰的胳膊,浑身的力气像是骤然被抽空了一样,再一次面临那个曾经真实发生的惊悸噩梦,所有的力气,顷刻间都变成了绝望与无力。?
“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这,是我如今只会说的一句话。?
许凉辰不说话,他一直一直不说话,我哭得眼眶肿了,纱布下面包着的左眼开始隐隐作痛,我哆嗦着嘴唇看向许凉辰,他微微蹙起的清逸眉宇像是一把刀刃,刺进我的心底。?
我慌了,血液几乎凝固,手足都有些凉了,我颤抖着手指去触许凉辰皱起的眉毛,我想把它抚开,却被许凉辰后退半步,避了开来。?
我的手指僵硬在空气里,它僵硬成一个无比乖戾的姿势,然后我就听到许凉辰既疼且惜地说了一句,“暖暖,不管她肚子里是谁的,可……可它毕竟还是个未成形的孩子。”?
许凉辰的这一句,让我浑身彻底冰冷下去。?
是的,孩子,我知道那还是一个需要小心翼翼地疼惜与照顾稍有不慎就会流失的孩子,它是一个生命,它……并不知道它的妈妈现在在做以及以前做过的事。?
我张了张嘴,却觉得没有必要再解释,我解释不清楚,错的是我,多解释一句只是多了一句强词夺理。?
只怪我,错得彻彻底底。?
我张了张嘴,阖上,楼道里有穿堂而过的风,它们刮过我眼泪划过的脸颊,刀割一般凛冽。?
我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神智,我听见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对许凉辰开口,我好像在笑,我居然在笑。?
我说,“许凉辰,你是不是觉得暖暖变坏了,你是不是觉得……她变得像是一个恶毒的泼妇,她、她甚至可以对一个孕妇下手,毫不怜惜?”?
许凉辰神色忧伤地站在当地,他秀美的唇动了动,身形也微微颤了一颤,他像是想要走过来,最终却没有动。?
那一秒我就知道了,许凉辰是真的生气了。他气我,会对陈迦宜下那么重的手。?
于是我就笑得格外绝望了,我的牙关颤了颤,却把到了喉咙口的字句强咽了下去,吞咽下这句话,用尽了我浑身的力气,我只觉得喉咙像是被堵住了,我难受得几乎窒息。?
我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我让我的左心房,说给右心房听。?
——听,它在对它说,“可是许凉辰,有你在,我怎么舍得变坏呢。”?
可是许凉辰,你听不见。?
那个姓徐的男人约的是楼下的咖啡厅,我只是眼睛出了点儿问题,腿脚并没有事,所以死活不让柳旌陪。?
当然,沈眉兼和陈迦宜的关系,也注定了他不能陪我去见与陈迦宜如此亲密的另一个男人。?
如今,连许凉辰也不必陪我去了。?
电梯即将关闭时,许凉辰苍白的唇动了动,他问我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摇摇头,却没头没脑地蹦出来一句,“许凉辰,我那么恨陈迦宜的肚子,你说,会不会是什么上天的喻示——”?
我的话险险说完,电梯门已然关闭,许凉辰那张秀逸苍白的脸,一点一点在我的瞳孔上面消失。?
那个时候的我,怎么会想到,陈迦宜肚子里那个险些被我杀死的孩子,与我,有着如此天诛地灭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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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爱妃,周末加更给她看,嗯,第三更。亲爱的们,我爱你,就像爱暖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