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瑾乐的嗓子有些哑,可语调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本来就紧张的添香,努力的咽了口口水才忍住没去瞅他,目不斜视对着那黑衣人,白亮的月色,使得她清楚的扑捉到黑衣人眼底的错愕和迷惑,虽然只是转瞬即逝,还是让她不禁在心底起了狐疑,他认识自己?!悌悌
“撤!”手拄着树的黑衣人突然低喝一声,身法极快的纵入密林中,也就让人一愣神的功夫,另外两人随之也跟着隐没。
动作太快,添香还木然站在原地,只觉得身边刮过劲风,又快又急,两旁的树叶微微动了动,三名黑衣人已经不见了影子,她甚至怀疑那黑衣人不过是假装受伤,因为他离开的身法并无半点不适。
“少夫人。”谀
她的裤管被拽了一下,猛然回神,低头看去,瑾乐的半边脸都是血污,正艰难的仰头看着她,黑漆漆的眸子闪动着太多莫名的光芒,而她却不得不流露出茫然,眼前的瑾乐就是一层看不透的谜团。
“香儿!”就在她与瑾乐表情不一的对望的时候,身后传来踩着草叶的簌簌声,陆乔软糯的声线此时特别僵硬低沉。
这样的声音怪不得她起初没在意,几年了?他们大约有四年多没见了,那个大漠夕阳下的少年可曾变了模样?突然间的,她不敢回头应声。谀
今夜变故太多,总以为自己已经修炼的雷打不动,此时才发现,坚硬的外壳不过是一层自欺欺人的装饰品,经不住故人的一声轻唤,她就心如筛糠,颤抖不已。
“香儿……。”陆乔的脚步声停在她身后,声音近了,连他身上特有的鸢尾花香气也能穿过树木的沉香钻进她鼻端,熟悉而陌生,平静而心痛。
不知道深呼吸了多少次,她才能整顿情绪,表现出平日的淡漠疏离,只那客服式的微笑却说什么也扯不出来,幸而语气还算平常,“对不起,我无意搅乱你的事情。”
陆乔呼吸粗重的一滞,对她的冷漠有些惊诧,更像是对这样的她无所适从,好一会儿才应声,“没关系。”
起初隐藏着悸动的语调也转为冷淡,他们不是久别重逢激动的夫妻,不过是带着过去式感情偶遇的昔日恋人罢了。
似乎是同时意识到这样的关系,添香眼眶一热,硬是咬着牙咽下滚上喉咙的酸涩,沉默的点了点头,没回头,也没再去看瑾乐,抬腿将瑾乐薅着她裤腿的手扯落,身姿僵挺的独自往回走。
才走了没几步,远处天空一束窜起老高的火焰让她蓦然止步。
“怎么回事?”她有些不确定低语一句。
随即身后挪动的脚步夹着粗喘气的两个男人回答了她的问话,“着火了!”
“着……着火?”添香怔愣了一下,哪里着火?
她紧着往前跑了两步寻了一处高地站上去,火焰周围滚着浓重的黑烟,着急般的往上窜,烟火染指了半个夜空,无声的烧断了挂着铜铃的房檐,她清楚的看房角塌陷,惊到脑中一片空白。
那不是自己的住处吗?隔壁……隔壁房间住着李妈和英蓉!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蔓延整个身体,只穿了中衣中裤的她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提腿就往自己着火的地点跑,起初她是循着声音进了后山密林的,没想到寻寻觅觅的钻过枝桠草丛已经离着住处很远了,这会儿心急如焚,下脚倒磕磕绊绊的身子直栽魏。
身后的陆乔瑾乐相视一眼,陆乔紧跟着追了两步,发觉瑾乐还停在远处,他转身一把薅住瑾乐的胳膊,扯着痛吸冷气的瑾乐跟上添香。
三人相距两三米远,一前一后的钻出林子,爬上高坡,添香绕过没关合的木栅栏,还没靠近火场周身已能感受空气中灼热的热浪,一下扑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像刀割一样疼。
火光冲天,浓烟呛鼻,就在这样的惨烈的燃烧一切的此刻,整个火场却不见一个人出来救火,三清观说小不小,足有道士五六十人,但是现在……。
添香快速的四下张望一圈,手撑成喇叭状急喊,“着火啦!来人啊!……。”
陆乔架着瑾乐的胳膊站在她的影子里,亮如白昼的火光把女子照的彷如要化为灰烬般的不真实,热浪拍打在三人的衣衫上,衣角飞卷,一白两黑,直挺挺的立在这儿,为这骇人的火场又添了一笔诡异。
“为什么没人……?”喊了半晌的添香像是骤然发现了这儿的不寻常,她扭头急急的瞥了眼身后的两个男人,眼神似在寻求答案,然而更多的是惊恐,这么大的火,就像狰狞的恶鬼,正张着血盆大口吞噬着所有,不单单是房舍,重要的是屋子里沉睡的活人。
她又问,“都……都离开了吗?”声音已经在发颤。
陆乔紧抿着唇,线条柔和的脸部轮廓在火光里也变得扭曲抽象。
“纵火……呵,他们除了杀人放火还会干点别的吗?”瑾乐突然嗤笑,早年看起来与陆乔相似的脸如今趋于阴柔,消瘦的一张脸上,眸底浸满阴霾。
陆乔依旧丰盈美好的唇向一侧勾了勾,探寻的目光更加深邃莫测,他扫过瑾乐的脸,淡
淡的问,“你到底是谁?他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瑾乐只看了眼陆乔,便缓缓转头看向泱泱大火,一言不发。
轰隆一声巨响,房舍的顶梁柱被火烧毁,塌下的一刹那,整个房屋都放空了似的,一切都成了空架子,然而火还在燃烧,噼啪的响声好像尖锐的牙齿啃噬骨头的声音,就在耳边,让人禁不住全身悚然,虽是热浪袭卷,却抵不住那股窜起的阴森寒意。
“英蓉……英蓉还在里面……。”添香紧紧咬着唇,一张脸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英蓉是她带上山的,没曾想,怎曾想,会葬身于此?!
那孩子才殷切渴望的喊了她一声娘,她才应了他,才给他一个名字,就这样烧成了灰烬,是她害死了英蓉!
妩娘,这是妩娘的恨意吗?宁可毁了亲生孩子,也不愿她马添香来当英蓉的娘!
“香儿。”陆乔瞧出添香不对劲,担心的唤了一声,但又很快冷静下来,对她的关切转变成客气,“先去找老观主。”
添香没回头,依旧站在那,沉默良久才抬着僵硬的步子向前院走去。
陆乔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只是,四年的改变,她确实变了太多,若是以前,她会哭的厉害,她会执拗的在这儿不肯离开,她会扎进他怀里寻求安慰……,如今这样的她,会让他害怕,在岁月的大潮里,那些微不足道的感情纠葛,最终变的像紧握在掌心的流沙,稍稍用力,便顺着指缝泻走,再摊开手掌时,其实他们什么都没留下。
真的什么也没留下吗?他的心忍不住钝疼,可嘴角却欣慰的弯了弧度,也许这样就好,什么都给不了的时候,能做到的,是收起伤害。
今夜无风,可三清观却像大风卷席过般烧了个干干净净,天蒙蒙亮的时候,澹台潇与陆白冲进烧的残桓断瓦的观门,眼见到处是烧的黑乎乎的焦土瓦砾,当即两人都惊呆了。
伸手抓住后赶过来的百姓,是这些自发而来的人们打水扑灭最后残余的火星。
澹台潇从没像现在这样慌张过,“有没有见过一个姑娘!”他说的急,那人一脸疲累,手腕子被他攥胀痛,但见他穿的华贵,只得呲牙咧嘴的回道:“没见过。”
“没见过……那她是不是没来三清观。”澹台潇松了那人的手,惊惧中带着一抹希翼,求证的望向陆白,陆白苍白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侥幸,转身也拦下一个人问。
同样的那人也说没见过,两人顿时齐齐吐了一口气。
跟着来的刘琪正才进观门,就在这二位爷的身后,拉住一个拎着木桶的人问,“见着凤祥楼掌柜的没?”
那人瞅瞅他,又瞅瞅澹台潇二人,木讷的摇摇头。
刘琪正反而脸色更差,嗫嚅道:“难道烧成灰了?”
“刘琪正!”澹台潇与陆白铁青着脸同时嗷的一嗓子,把刘琪正吓的一缩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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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啊,大家都休息够了,孩子上幼儿园就是清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