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抱紧简阳,将眼角的那几滴泪抹在简阳的胸口衬衣上,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老公,你说,爸爸如果跟许老太在一起,他会不会就再也不记得我妈了?”
简阳扣着她的后脑勺,怜惜而温柔的轻吻着陆清欢的额头,“傻丫头,不会的。每一个人都是无法取代的。爸爸的生命还有很久,有个伴儿在身边,未来的日子会走的轻松和快乐许多。妈妈永远在他心里,被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清欢抬起头,嘟起纷嫩的嘴唇,娇嗔道:“那我如果比你先走,你是不是也会去娶别人!”
简阳亲昵的刮着清欢的鼻子,“怎么会?我不会让你先离开我的。”
“那你要先走,抛下我一个人?”清欢挑着眉,追问道。
简阳抬头,看了一眼远方,将她拥紧,“为什么我们不努力为对方活得更长久,更幸福?你就是我的幸福。你不能不在。”
清欢心里暖暖的,反手抱紧简阳,紧紧的依偎在他怀里。何必想那么多?这样简单而纯真的爱情,有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
清离失忆了。
尽管杨凡和沐文树不愿意相信,但是医生已经下了诊断。沐文树心酸的看着病*上瑟缩的陆清离,从杨凡的怀里接过bobo,轻轻拍着熟睡的bobo,凑到陆清离身边,试图用bobo来唤醒陆清离一星半点的记忆,谁知道陆清离躲避不开,便尖叫着伸手拍在bobo的小身子上。bobo睡的正香,突然被人打醒,眼睛还未睁开,便哇哇大哭。陆清离听到这略显聒噪的哭声,更加惶恐,她尖叫着要沐文树他们走开,离她远一点。
原本安静的病房里瞬间像是炸开了锅,一片沸腾喧嚣。
杨凡连忙从沐文树的怀里把bobo抱出来。她没想到陆清离曾经将bobo当做命根子,甚至差点为了bobo而失去生命,如今,却如此抵触bobo的存在。她原本还劝说沐文树让bobo跟她多接触接触,也许对陆清离恢复记忆有很大帮助,没想到会事如其反。
杨凡连忙哄着哇哇大哭的停不下来的bobo走出病房。陆清离果然安静了许多,目光游离着不去看沐文树。沐文树①碰到她,她便下意识的挥手将沐文树拍开,眸中充满戒备。嘴里喃喃的说道:“你放过我,放我走吧!”话语中更多的时间惊恐和乞求。
沐文树苦笑着,压抑着心中翻腾的心酸,他开始一点点叙述他们曾经美好的回忆。“清离,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清离充耳不闻,沐文树抿抿唇,接着说道:“高中啊,我在操场上打篮球,看到你从操场边上经过,白裙飘飘……”
沐文树缓慢的诉说着,眼神也随着回忆的一点点揭起而变得柔和。他提起他们美好的学生时代,提到当时他为什么离开,提到他不顾一切的回到这里来找她,提到她最喜欢的巧克力慕斯。提到她最喜欢的百合。陆清离却不为所动,像是看一个奇怪的陌生人一样看着他,面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和松动。
沐文树有些失望,但是还是微笑着讲着他们的过去,只是把所有关于席慕尧的部分都做了改动和删除,连bobo也说成是她跟他的孩子。
陆清离突然抬头看向他,怯生生的说道:“巧克力……”沐文树第一次听到陆清离说出除了“坏人,走开,放过我”之外的第一个词语,他喜出望外的站起身来,抓住陆清离的肩膀,“清离,你想起来,是不是!你想起我来了!”
陆清离“啊”的尖叫着,朝着沐文树的手臂狠狠的咬下去。沐文树连忙把手抽回来,手臂上却还是留下了渗出血的牙印。
他自嘲的一笑,摇摇头,自己太急切了,总以为陆清离只是在装疯卖傻,她是不想面对这个复杂的现况。他把出了血的手臂藏在身后,防止陆清离看到血迹再次发狂。他伸手轻轻的摸着陆清离的头顶,即使被陆清离快速的拍打下来,也笑意不改,他温柔的说道:“巧克力慕斯?还想要什么?再加一杯蜂蜜柚子茶怎么样?我去买。”
杨凡正抱着孩子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看到沐文树出来,还以为里面出了什么事,连忙迎上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沐文树摇摇头,淡声道:“你进病房里看着她吧,我去买点东西回来,别让她碰bobo,”沐文树抬了抬自己的手臂,斑驳的血迹隐隐渗出,“小心她伤害孩子。”
杨凡点点头,看着沐文树离开,抱着bobo走进病房,坐在*边的椅子上,身子紧绷着,随时防备陆清离会扑过来伤害bobo。
陆清离安静的躲在*头,看了一眼杨凡,视线停留在她怀里的bobo上面。杨凡试探的举了举bobo,轻声问道:“要抱抱他么?”
陆清离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的钻进被子里,面对着杨凡躺着。她安静的时候,眸子里盛着一汪干净清澈的湖水,单纯而无害。
两人外加一个小宝贝,相安无事的等到沐文树买回甜品来。
沐文树将一份甜品放到杨凡面前,然后掏出专门给陆清离买来的巧克力慕斯和蜂蜜柚子茶,想要喂给她吃。陆清离却试探着,从沐文树的手里把巧克力慕斯抢过来,跑下*,赤脚躲在墙角,小心翼翼的,看一眼沐文树,吃一口慕斯,看的沐文树一阵阵心酸。他回以一个最温柔的微笑,轻声道:“别怕,都是你的。没有人会抢走。”
沐文树拿起陆清离的鞋子向她走过去,陆清离立刻回身使劲挤着墙,手里的慕斯沾到了病号服上。沐文树连忙放下鞋子,迅速退开一定距离,轻声嘱咐道:“把鞋子穿上,地上凉,对你身体不好。”
陆清离抢过鞋子,警惕的看着沐文树迅速的穿上,然后小口小口的享受着属于她的美味甜品。
但是无论沐文树再怎么努力,陆清离唯一认可的只有巧克力慕斯,每日沐文树买来甜品是她最安静最放松的时刻,其余时间都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抵抗外来侵袭者的紧张戒备状态。
沐文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恨不得下一秒陆清离就恢复正常,想起他们的过去,但是这又怎么可能?陆清离现在对情绪的感知特别灵敏,只要他稍微着急一点点,哪怕是有些激动,陆清离就会重新缩回她的蜗牛壳离去,满面戒备的看着他,让他无法靠近。唯一能够接触的便是每天下午的那份巧克力慕斯。
杨凡拍着他的肩膀上,安慰道:“总算是有点改善,不是么?这才几天,未来你们的时间还有大把,不必急于这一时。就算陆清离彻底失忆,再也想不起来过去,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你们可以重新开始。你可以给她一个完美的从恋爱到婚姻的过程。”
沐文树苦笑着接受了杨凡的安慰,可是老天却仿佛再次跟他开了一场玩笑。
杨凡坚持,哪怕陆清离不肯触碰bobo,也要让她习惯有bobo存在。当杨凡将bobo交到沐文树的怀里,她去洗手间时,bobo哭了两声,陆清离竟然受惊逃离了病房,夺门而出。
沐文树因为怀抱着bobo,行动不便,没能及时抓住陆清离。当杨凡从洗手间里匆匆忙忙的冲出来,沐文树把孩子往她怀里一扔,冲出去的时候,陆清离已经消失不见。
沐文树只觉得天雪地转,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的脑部手术并没有过去太久,长久的缺乏休息和神经紧绷让他的身体一直处于透支状态。
“沐文树!”这是沐文树昏倒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扶着墙最终倒在走廊上的长椅上,才侥幸没有撞破脑袋,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陆清离跌跌撞撞的逃离医院,谁多往她身上看一眼,她都觉得别人要害她,满面惊恐,双手抱臂,赤着脚四处乱闯,,
席慕尧本来是想偷偷来看陆清离一眼,将车子停在医院对面的马路上,正犹豫着要不要下车。陆清欢和沐文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不会让他见到陆清离的,他们觉得他就是造成陆清离这一切遭难厄运的源头,是始作俑者。
可是陆清离伤的那么重,他每日每夜,梦里醒来,都是陆清离痛苦的模样,寝食难安。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突兀的传入耳内,粗暴的司机气愤的摇下车窗,从车窗里探出身子,对着车前的女人大骂:“不长眼啊!没看到大马路上全是车子么?撞死你活该!你这是从精神科里逃出来的吧!”
席慕尧无意凑热闹,只是随意的转过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倒在车前,不停的往后退缩的是陆清离。
他先惊后喜,连忙打开车门冲下去,连车钥匙都来不及拔下。席慕尧快速的穿过马路,他这一冲动的举动,完全不顾交通规则,左躲右闪着逼停了许多车子。他却顾不得,跑到那辆车前,扶起陆清离,轻声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你怎么一个人跑出医院了?”
陆清离受了惊,现在有人来施以援手,她只当做是好人,依赖的凑近席慕尧的怀里,紧紧的拽着席慕尧胸前的衣襟,惊恐的瞳眸从席慕尧的怀里探出去,警惕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席慕尧很诧异,他怎么也想不到陆清离会对他如此投怀送抱。他轻轻拥住陆清离,脸上扬起欣喜的微笑,带着陆清离回到车上,陆清离却不肯离开席慕尧半步,连上车的时候也不肯松手。最后还是席慕尧将她从驾驶座塞到了副驾驶的位置。这过程中,陆清离一刻也没有离开席慕尧。席慕尧看了一眼医院,并没有看到沐文树等人下来寻找她的身影。他暗喜,启动车辆,缓缓的驶离医院。
“清离,”席慕尧轻声唤她,转过头看了一眼陆清离,陆清离仰着小脸,定定的盯着他,好像她一眨眼,席慕尧就会丢下她跑掉似的。
席慕尧心中暗暗纳闷,他低声试探性的问道:“清离,你知道我是谁么?”
陆清离点点头,又迷茫的摇摇头,没有开口。
席慕尧再次发问:“那bobo呢?他在哪儿?”
陆清离眨了眨眼睛,迷茫的摇摇头。
席慕尧终于确定了心中的怀疑,陆清离一定是受到了刺激,精神错乱,忘记了过去。“你知道我是谁么?”得到的依旧是陆清离的沉默的摇头。
陆清离甚至自始至终不肯开口说话,所有的问题,她貌似听得懂,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完全依靠简单的肢体语言来表达她的想法。
【【【【【【【【【陆清离身体上的伤恢复了一周之后,忽然间从医院消失了。她什么都没有带走,银行卡全部留在家里,人却消失了。沐文树和杨凡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寻找,结果调查发现,陆清离居然在席慕尧市区的家里(媛昉住在席慕尧父母家里)。此时的席慕尧对陆清离百依百顺,虽然陆清离也不太信任他,但是自己没有地方去,而这个男人又不像其他人一样逼着自己回忆,所以才暂时跟他在一起【【【【【【【
席慕尧带着她回到市区的那栋别墅里,再次回到这里,席慕尧感慨万千,这里当初还是他跟陆清离复婚的时候,专门按照陆清离的喜好装修的别墅。
虽然很久没来,但是席慕尧请人每周专门来打扫,所以一切都保持着干净整洁的样子。
席慕尧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看了一眼她*着的脚,俯身过去,温柔的问道:“你没穿鞋子,我抱你进去,可以么?”
陆清离眨着明亮的眼睛,半晌,沉默着点点头,伸开手环住他的脖子,席慕尧环着她的腰身,一手抄过陆清离的腿弯,唯一使劲,便将陆清离抱出来。
他转身将车门撞上,抱着陆清离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步步走的安稳扎实。
他叫陆清离从他的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门进去,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棉拖拿在手上,再自己换好鞋子,抱着陆清离径自往浴室走去。
陆清离看到浴室突然有些紧张,她微微挣扎了一下,眸光里闪过一丝惊恐,看向席慕尧,席慕尧安抚的回以一笑,“别害怕,你的脚脏了,我带你去洗洗,再换上拖鞋。”
陆清离紧绷的微微弓起来的身子重新变得放松柔软。席慕尧将她放在宽大的大理石流理台上,打开水龙头,调好水温,从后面环过陆清离的腰身,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不至于重心失衡而到后去,他捧着陆清离细嫩白希的小脚丫,放在温度适中的水流下,细细的清洗干净。水流汩汩的流过她的脚面,温暖而带着轻微的痒,陆清离不禁弯起嘴角,动了动自己的脚趾头。
陆清离抬手抓住席慕尧的手臂,支持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在水龙头下动着自己被捧在席慕尧手心里的脚,一边回头去看他,眉眼弯弯。席慕尧情不自禁的跟着她笑,仿佛自己的脸已经不受控制,看到陆清离开心的扬起眉眼,他便也跟着柔和起来轻笑。他用食指轻轻的在陆清离的脚心滑过,引起她一阵战栗,终于格格的笑出声来。
她往回缩着脚,转过身子钻进席慕尧的怀里,笑道:“好痒~”
席慕尧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固,继而无限放大。陆清离开口说话了,跟他说话了。陆清离说,好痒。他笑的很开心。
席慕尧看着微微笑着的陆清离,看的痴迷,怔愣着,双手环在陆清离的腰身,怕她掉下去。陆清离发觉席慕尧没有任何反应,还以为席慕尧生气了,不敢再动,怯生生的从席慕尧的怀里抬头看他。
席慕尧看清了她眼中的疑问和担忧,他回以一笑,将陆清离从流理台上抱下来,给她穿上带过来的棉拖,牵着陆清离走到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给她看。
在电视播放节目的声音中,席慕尧缓缓开口,“你为什么从医院里跑出来?”
陆清离原本正靠进沙发里拿着遥控器,吧嗒吧嗒的换着频道,听到席慕尧的问话,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她从沙发上坐起来,上半身板正的像是身后夹了块木板,沉默着没有回答。
“沐文树他们,就是你醒来看到的那些人,他们知道你跑出来么?”席慕尧继续问道。
陆清离突然眼圈泛红,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呃掉下来,猝不及防。她呆呆的盯着电视屏幕,扁着粉唇,半晌,席慕尧正想凑过去安抚她的时候,陆清离突然开口,“他们是坏人!他们,他们是坏人!”
不过两句话,陆清离竟然哭的抽搐起来,双肩剧烈抖动,上气不接下气。反复的的说着“他们是坏人!”。席慕尧将她抱进怀里,心中早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清楚,一定是陆清离把沐文树当成是绑架她的那个男人了。这些天想必,两人谁都不好过。
陆清离哭累了,就窝在席慕尧恩恩怀里睡着了。她这么久,一直面对着心目中的坏人,神经处于高度紧绷状态,哪里还能睡个好觉?
席慕尧小心翼翼的托起陆清离的脑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他抬手抓起刚才扔在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盖在陆清离的腿上,调整着姿势,好让陆清离睡的舒服点。
席慕尧知道,陆清离的睡眠质量很不好,一点点细微的动静,都能让她惊醒。他不敢打电话,连手机也调成静音,然后编辑短信,叫人送外卖来。
当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席慕尧暗暗咒骂了一声,却不敢随便乱动。第一次门铃响起来的时候,陆清离并没有醒来,但是门外的人不停的按着门铃,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就算陆清离再累,她也不能再接着睡下去。
陆清离猛地坐起来,头顶磕在席慕尧的下巴上,看着席慕尧吃痛的皱起眉头,她瑟缩着退到沙发的另一侧,小心翼翼的赔礼道歉:“对不起……”
席慕尧咬到舌头,虽然痛,却还是微微笑着,”没关系。你可以再多睡一会。”他起身去开门。猛地拉开门铃,开口便是一顿训斥,“没有人来开门,你不能等着么?催什么催!有病啊你一直按一直按!”
那人手里提着好几个饭盒,低着头唯唯诺诺的道歉,“对不起,席总。”
席慕尧一伸手,那人连忙两手共恭恭敬敬的把食物送上去。席慕尧最后冷冷瞥了他一眼,“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一回身,陆清离站在他的身后。
方才的冷意与愤怒瞬间消弭的无影无踪,他抬手放在陆清离的肩膀上,笑着举了举手里的饭盒,“饿了么?吃点东西吧。”
陆清离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轻声道:“谢谢你。我要回家了。”
席慕尧一怔,难道陆清离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她不是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么?他试探的问道:“你家在哪儿?要不,我送你回去。”
陆清离一听席慕尧的问题,立时皱起眉头,她思索着,可是大脑中一片空白,头部隐隐作痛,她抬手捶着自己的脑袋,面上满是迷茫。那种电钻钻着脑子的疼痛让她脸色变得苍白,耳朵里嗡嗡作响。
席慕尧连忙将饭盒放在一旁的鞋柜上,去抓她的双手,“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别折磨自己。”
陆清离的声音里带着颤音,“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我家在哪儿。”
席慕尧抓着她的双手,将她拥紧怀里,抚摸着她的发丝,柔声抚慰着,“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等你想到了,我就送你回去。在这之前,你可以住在这里。这里平时没有人住。没有人会再伤害到你。这里很安全。”
半晌,陆清离慢慢放松下来,反手抓住席慕尧的衣襟,轻轻的点头。
席慕尧牵着她的手,走到餐桌前坐下,打开带来的饭盒,一一摆在陆清离的面前,席慕尧将一双筷子摆在陆清离面前,“这些都是你最喜欢吃的。”
陆清离拿起筷子的动作一滞,她只是失忆,并不代表她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她紧蹙眉头,抬头看向席慕尧,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是我最喜欢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