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听得这话,不由地将神色落在了江永怀中袁紫嫣的身上,见她神容之间隐隐有些掩不住的疲倦之色,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这些日子,听说她出关之后,便立刻拿下了崔家首领的首级,又随神机营的军士一同,几乎是马步停蹄地赶到了京中,直到此刻,仍然是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日。
一个女子,如此奔波,也是为难她了……
思及此,太子的眸中神色更沉几分,挥手对身后之人吩咐道:“来人,将江大人和……袁姑娘护送回府 好生照看着,不得有误!”言罢,又转而对江永道,“江爱卿,这里的事情你不必挂心,只管与袁姑娘好好休息一段时日。这些日子京中难免有些动乱,本宫自然会派人保护好江府的。”
太子的这番场面话说得漂亮,江永却在听到这番安排还有那一句刺耳的“袁姑娘”的时候,眸色微沉,心中已然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他这是在防着他们私下离开了!
看来,他当日的担忧并没有错,想要功成身退,恐怕不是这么容易的!
江永顿了顿,却并未拒绝,只颔首道:“是,殿下思虑周全,既然如此,江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便乖乖地随着将士们往远处而去。
见江永随着侍卫们一同往远处而去,而一直被他护在怀中的袁紫嫣也随着他一同消逝了身形去,太子的眸色也不由地随之深沉了几分。
一旁的东平侯将太子这番模样看在眼中,眸中略有异样的神色划过,却并未对此过多插嘴,只提醒道:“太子殿下,这齐王……”
齐王乃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子嗣,太子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虽然如今已然是作实了这个大逆不道犯上作乱的罪名,但具体如何处置,太子没有发话之前,便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擅自做主的。
听得东平侯这一声提醒,太子方才在恍惚之间回过神来,忆起面前还有一位齐王等着他料理。
看着眼前这个胸口染血俨然一副奄奄一息颓败模样的人,太子神色复杂,顿了顿,还是挥手道:“来人,将齐王……将这罪人带下去,好生看管。明日早朝,召集群臣宗亲,共同定罪!”
“是!”
太子一声令下,太子手下的侍卫当即上前,将重伤之下已然是无力反抗的齐王擒住,押解下去。
至于明日早朝待审这个结果,方才恨之欲其死的东平侯与李阁老等人,面面相觑一番,这次倒是没有人出来劝谏太子,不可心慈手软了。
如今齐王的败局已定,就连手下几个能够成事的势力,也是打散的打散,收复的收复,独留齐王这一个光杆司令,还是个身负重伤的,就算是给他一百一千个机会,也是做不了什么的。
既然威胁不再是威胁,倒不如顺着太子殿下的心意,让他做这一回“仁君”。
左不过是一晚上而已。
明日朝堂之上,结果如何,他们如今便能够想见。
既无损害,又平白多了一个仁君
的名声,甚至可以在明日的大殿之上、群臣之前光明正大地落实了殿下的身份,何乐而不为?
众人心照不宣之间,却都暗自明白,这一场皇位更迭的腥风血雨,走到今日,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大乾王朝的皇位归属,也已然是毫无争议!
接下来的日子里,京中是一片沸沸扬扬。
一场皇位更迭的暗战虽然已经落下了帷幕,却并不意味着,这京城中的腥风血雨就这么过去了。
齐王府血战第二日的朝会之上,齐王最终以犯上作乱的罪名,被处以死刑,一家老小妻儿,无一幸免。同时,太子殿下秉承先王遗诏,顺应天命,继承皇位,经钦天监测定,于半月后登基。
就在这新皇登基前的这段日子,正是大乱之后百废待兴的时候。
京中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明百姓,皆是绷紧了神经,谨言慎行,谁也不敢在这时有丝毫的行差踏错。
笑话!
如今这个时候,全城都在搜捕齐王的余孽,谁敢随意放肆?
要知道,那新任的承天府尹江永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一旦被他盯上,可就是要倒大霉的!
正被城中百姓,尤其是曾经与齐王有所牵连的官员们视为洪水猛兽的江永,却也是心中有苦难言。
他那日与袁紫嫣先行回府,本就是打着功成身退的主意,甚至两人回府之后将这告老还乡的奏折都写好了,就等着新皇登基之后,便两手一甩,飘然远去,天高皇帝远地过他们的逍遥日子。
可谁知道,两人还没在府中逍遥上几天,就被皇帝一纸诏书,给抓了壮丁,言道江永乃是新任的承天府尹,如今正是京中人心浮动之时,且有齐王余孽暗中煽动百姓,还需要一个人出来唱这个白脸,以作震慑。加之皇上唱上一出红脸,自然是将人心都收复到了自己的这方。
而如今同时兼任大理寺与京畿安危的江永,无疑是这个唱白脸的绝佳人选!
江永避无可避之下,只好提前结束了自己的逍遥日子,整日里忙于领兵缉拿齐王党羽。
这一日,难得江永偷了个清闲,将手中的事物交代了出去,准备趁着这片刻的空闲,回家探望一番数日不曾与之温存的娇妻。
可谁知道,这马头还未等调转,便已然被人给拦了下来。
江永看着这一行疾驰而来的身形,注意到其中有一道身影隐隐有些眼熟,看那面白无须的模样,显然并非是寻常男子,而是宫中伺候的内侍一流。
江永细细一想,方才记起,他曾在太子府中见过此人几面,想来是太子身边的亲信公公。
思及此,江永微微蹙起眉头,对着一行人的来意更加疑惑了起来。
这个时候,这太子身边的内侍由御林军护送着来了他这儿,难不成,是宫中又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不等江永猜测,这公公已然是打马上前,对着江永便是恭敬一礼,道:“江大人,咱家……哦,不,是奴才总算是见着您了!”
江永一听这话,便知这一行人当真是专门前来寻自己的,且看样子,似乎是并不愿意透露了身份,当即心中一顿,试探着道:“不知你家主子有什么吩咐?”
那公公见江永如此明悟,心中暗自赞许,面上含笑道:“大人不必担忧,我家主子只是发现了些好东西,派奴才前来,请大人走一遭,前往品鉴呢!”说着,那小公公向前凑上几分,压低了声音,低声道,“江大人,皇上交代,此事恐与令夫人有关,请您速往!”
“与紫嫣有关?!”
江永心中咯噔一声,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悲。
这句与紫嫣有关的话一说出来,依江永的心思,早已经在心中千回百转,过了千百种猜测和可能,但最终唯一余下的一种,也就是只有一件事——
紫嫣面上的伤疤!
若是他没有记错,今日正是皇上派人前往查抄齐王府的日子,而当日宫门口和齐王府的那一番威胁,他更是记得一清二楚。齐王曾亲口对他言道,袁紫嫣面上的伤疤,只有他有法子可以除去,除此之外,天下之大,别无他法!
当日里他虽然未曾因此而屈服于齐王,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难道,这一点遗憾今日可解?
江永心中这般一想,便愈发兴奋了起来,对身后的随从交代了句,便随在这一行人身后,往宫中而去。
他倒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永心中有所牵挂,一路上疾驰而来,没有用多少工夫,便已然入了皇宫,在御书房中见到了正批阅奏折的太子殿下。
“臣,江永,拜见太子殿下!”
江永方才行礼,便被太子亲自上前扶起,开门见山地直言道:“江爱卿不必多礼,本宫今日急召你前来,你可知所谓何事?”
江永勉强抑制住心中的兴奋,攥紧了袖子下的手,声音发紧地道:“不知……可是与内子面上的伤疤有关?”
江永这么一问,太子当即轻笑一声,道:“江爱卿当真是不愧神捕之名,果然心思通透,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去!”
太子此言,便等同于是应下了江永的话了!
江永听得这话,心中一阵兴奋,见太子面上神色颇为愉悦,不由急声问道:“殿下,可是有了解决的法子?”
太子听得此言,并未急着回答,反倒是转身从案桌之上取了一物,转而交到江永手上。
“你且看看,这是何物?”
江永心中虽然疑惑,但也猜到,这东西多半是与袁紫嫣面上的伤疤有关,遂也按捺下性子,将这东西打开。
只见一膏状物体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手心之中,打量不出什么名堂来,江永正要凑上去闻一闻气味,却被太子殿下抬手挡住。
“殿下?”江永疑惑地看过去。
不是太子殿下让他看一下这是什么的吗?
见江永神色疑惑,太子轻笑一声,道:“江爱卿可要小心,莫要操之过急。此物,只可远观,不可近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