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田城攻下了,池田胜正降了。
他是摄津里最后一个抵抗织田家的城主。
当信长想要派出大军并重整军势,大举进攻之前,他就收到了这个令他开怀大笑的消息,然后下令全军向芥川城而去,并立即迎接足利义昭到芥川城来。
这次攻下池田城的不是别人,同样是阿犬所带领的军势。由她出击胜龙寺城到现在,也仅是过了五天的时间。只有五千军势的阿犬,以狂风扫落叶的姿态,完成了四座重要城池的攻克,以一人之力,杀败了整个三好三人众一系的人马。
最后只有少量三好武士因为战线溃散而先一步逃到阿波等地,没有出现被阿犬斩杀的命运……
如果说以前的阿犬只是个强大的武士,那在这一连串对三好家的合战之后,她就已经处于武士的顶点!
然而,剑冢这个称号到得了这时,反而没那么多人去叫,反而是当年在尾张的那一个「恶鬼姬」又重新成为主流。
为什么?
不只因为每战必先,也是因为阿犬每下一城,都许可城代屠城,而且是可以不问原由地进行屠杀的那一种。
「这是为了织田家的统治!」
大部份人都认为阿犬是这个原因,不过事实上,她下这个命令的最大原因只是为了发泄而已,发泄心里的愤怒!
正常来说,并不会有武士去实行,佐佐成政﹑森可成他们都有着良知,更明白大肆杀戮会影响织田家的声望。可是阿犬的养子,也是信长的庶长子,改名为佐治信正的胜丸,却是第一个和唯一一个实行这命令的武士。
因而令他比自己的两个出道更久的兄长,更短时间得到了称号:小恶鬼。
同时,信正也得到了其他,有的是感谢,有的是恶意。感谢就如足利义昭送来的太刀。他很喜欢,虽然他手中的太刀和打刀全都是阿犬更收藏的名刀,但由将军手上收到武具也是一种肯定。
至于恶意?
「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哈哈——哈!」
阿犬看着那一面由信长送给佐治信正的旗帜大笑了起来。这五天里,她都没找到望月吉栋。忍者就像老鼠一样,若是硬要躲起来,根本抓不住他的尾巴。可是她已经不介意,因为在京都疗养的小玲已经醒来了,而且康复得很理想。这时找望月吉栋报复尽管还是重要,但已不防碍她的心情的转换。
「母亲大人,儿子可以不收这一面旗帜吗?」佐治信正感到了十分别扭,他不喜欢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想要他送的东西,尤其是这一种带着相关语的。
幸好他现时的身份,让他不需要把信长唤成父亲。事实上最近几个新年他都借故没有回去,理由当然是由阿犬去圆谎,因为她也不喜欢没有意义的化妆和见面。
「不能,一定得收下!这太有趣了!每战都得带上!」阿犬笑着,因为她觉得这旗帜真的是太有趣了,完完全全就是在嘲讽佐治信正这五天里于胜龙寺城的所作所为。
「是……」
佐治信正不能拒绝阿犬这位母亲,即使多无奈也只能接受,正如那个他并不喜欢的命令……
阿犬肆虐四城的这五天里,降将岩成友通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实际上,岩成友通并没有如当时表现出来的样子那么弱。当阿犬带着大军离开之后,他就开始有了小动作。他认为留下来的佐治信正只是个刚元服的小伙子,不可能做得十分谨慎,必然有漏洞可转。
有了想法的岩成友通,不只联络城中比留守的织田军数量更多的旧部叛变,而且还打算用武力夺回胜龙寺城。
然后是回到三好家当三好三人众?还是再次投降织田家?两者他都可以,总之就是待价而沽。
可惜……
岩成友通的算盘打错了。
佐治信正并不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白甜,更不是刚元服还处事青涩的青年。他的心机是得到了阿犬认证,而手段更经过了竹中重治的教导,加上本来性格之中的谨慎,他对于处理这种事,没有半点的怯场亦没有一点慌乱。
在岩成友通联络了几次那些三好家旧部时,就被早有准备的佐治信正抓住了……
「证据!」岩成友通不怕死般对佐治信正和他身边的前田利家大喊着。
佐治信正微笑拔刀——
在兵法一道上,佐治信正也许一世都比不上阿犬,但他也不是弱渣。毕竟也是个可以跟本多忠胜这种猛将打得有来有往。在阿犬的眼中,信正的兵法是不到顶尖但已是一流。面对岩成友通这种刚合格的?自然是足够有余。
处理这种事上,佐治信正更倾向阿犬的「以力证道」方式,他直接放倒了岩成友通,以及他的亲随。
其实佐治信正认为自己还是有点大意了,对岩成友通这个降将还是太宽了,不应该给他安排随从的。
「你不能这样对我!」被按在地上的岩成友通还在叫嚷。
佐治信正收刀入鞘,认真地说道:「说出参与的武士,不然我杀死所有人。」
岩成友通并不相信他的威胁。佐治信正,一个年青的武士,怎可能会下得了手,杀死城中所有投降的三好家武士呢?这些地方还要不要人来管理?这么做之后还有没有人会投降织田家?
自作聪明的岩成友通,并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参与的人物,强硬地要求面见织田信长,要他来处理,然后……
他后悔了。
直到现在,跟信正一起留在胜龙寺城的前田利家,亦没有忘记那在二之丸教场上的画面——
「唰!」
齐整划一的刀,尖刀划破喉咙的声音。「噗次」的破风声,充满了整个教场。一下子百条的生命消失了,都是原三好军的投降的武士和足轻。
不会是切腹,那会给对方留下尊严,信正不认为这群参与叛变的人可以得到那种东西,叛变的下场只有不甘和屈辱。
岩成友通终于明白,佐治信正不是开玩笑,闹着玩的,他这个恶鬼的儿子,也同样是只恶鬼!
「在下说了!在下说了!」
佐治信正轻摇着头。
织田军没有停手,刀刃划出血痕。
「在下说了!说了啊!不要再杀了!」
佐治信正无奈,令手下行刑的足轻暂停。
「是三好——」
「等等,我已经不需要知道了。」佐治信正把食指轻放在嘴唇上,对岩成友通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我说的是真话,我——」
「不行了,太迟了,因为我已经不可以相信你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你会说出参与者都已经被我杀死的那种话……可能还会因为要我相信,而由未死的人之中找出几个替死鬼。」佐治信正面无表情地解释。
「我……不会,不会!」岩成友通看到在行刑的人之中,有着十多个老弱或是妇女,立即又大叫:「至少请佐治大人不要杀死在下的家人啊!请大人放过他们!」
「不行,做人要一言九鼎,我说过要杀死所有,就是所有。」
这一句话之后,岩成友通的家人先一步被推了出来,因为跟三好义继和松永久秀决裂的关系,他的长子没去当人质,还在胜龙寺城之中。
「父亲大人!」
「佐治大人!请放过在下的儿子,至少请你——」
——唰!
佐治信正拔刀,鲜血溅到了前方的地面,也有溅到他的身上。
「佐?治?信?正!」
「不是我,是因为你的错,是因为你,所以他们才会死的。」佐治信正把染血的刀指向下一位,那是一个不足五岁,正在哭泣的小女孩。
「不﹑不要!不要杀她……不要杀她,至少也要放过——」
——唰!
少女和少年的血并没有分别。
「我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妹妹,如果不是岩成大人有着叛变的打算,我猜她们可以成为好朋友的。」佐治信正认真。
——唰!
「我要杀了你!」
——唰!
「杀你……」
——唰!
「不要……不要啊……不要啊——不要——」
——唰!
「在下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啊……呀……啊!」
——唰!
「不要……我真的错了,我真的错了!」
回应他的是一地的血水和无法再弹动的尸体。
「杀了我……我不要。」
岩成友通最后也死了,但他不是被刀刺穿心赃而死,而是因为心理承受不了,活生生被气死。
看着岩成友通那气绝的尸体,佐治信正叹了口气,「早点知错不就好了吗?」
说罢,他就留下前田利家还有一众的织田家足轻去清洁这处血腥气浓得可怕的教场。
「佐治大人!」只是前田利家并没有完成他的任务,而是跟着来到了天守阁中,现时属于佐治信正的房间。
「怎么了?」
「这有需要吗?」前田利家没有说些五四三,直接质问。
「需要什么?」佐治信正歪头。
信正的正式身份跟小玲一样,都是阿犬的与力,也算是信长的直臣,而且还是侍大将一级,比起前田利家这位「前辈」身份要高一些。
「屠杀!没必要屠杀!」
「哦……说这件事吗?是他们先打算叛变的。」佐治信正恍然大悟。
「信正大人!即使是那样,也不应该——」
「啧啧,这对织田家来说是没有需要,但对母亲和我来说就很有需要了。」
「哈?」
佐治信正冷笑了一声,单着眼,戏谑的语气反问道:「不是就连你都快要忘记自己是什么了吗?」
「在下……忘记?」
「不然,你怎可能会在这里质疑我的决定呢?」佐治信正目光一凝,「再说,你夺去自己兄长家主之位的事?真的不怕么?」
这一瞬间,前田利家的后背全都是冷汗。
可以啊,可以進本書的群,又或是另外再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