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便知道了,这京都里的衣裳打扮,便是那几位望族贵女带起来的,比如闻人素微,比如雪胜衣,又比如白蒹葭。
自从十岁之后,白蒹葭若是做出来什么事情来,无论是衣服首饰,还是吃食点心,胭脂水粉。
只要她穿过的用过的,便俨然成了京城里追逐的热门。
她只要说上一个好字,那一家的东西便顿时成了最抢手的好东西。
柴玉丽一脸茫然的看着李夫人,不过那飞燕铺她还是知道的,里头的胭脂,她也是极爱的,只是贵的紧,她只有一小盒,平时也不怎么舍得用。
她偏了偏头,道;“这丫头竟然可以跟九公主比?”
在她心里,那九公主金枝玉叶,那丫头怎么跟她比。
看着柴玉丽一脸懵懂的样子,李夫人又戳了戳她额头,恨铁不成钢,这丫头都被她那不成器的娘教坏了,整日拘在屋子里,没什么眼界。
想起柴玉丽刚才所说的话,她心中暗自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回去还是要跟柴父说上两句,请两个厉害些的婆子来调/教柴玉丽,不求像凌离儿那样,但是也不要这莽莽撞撞的跟村姑没什么两样。
她耐心的道;“这凌姑娘的母亲乃是白小姐,她姑姑是当今皇后,你别口口声声的叫人丫头!”
柴玉丽呀了一声,急忙捂住了嘴巴,一脸不安的看着李夫人。
当今皇后……她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下,脸上却微微一红,道;“她……她是凌将军的女儿?”
她年少的时候曾经远远的看过凌绝尘一眼。
如今想来,倒是跟记忆中的眉目有几分相似。
她虽然莽撞易怒又十分骄傲,但是也算知道些厉害,听李夫人这么一说,急忙哎呀一声,狠狠地剜了一眼陶虹儿,拽着裙子,带着丫头去马车里换衣服了。
既然李夫人这么说了,旁边听得清楚的都不由眼眸微敛,即便是有那年纪小的不知道厉害,跟自己的母亲长辈打探一二,顿时便明白过来。
既然凌离儿亲口承认说这天衣坊的衣服是做给奴婢穿的。
只要她姑姑跟父母尚在一日,这天衣坊就已然是无法在这贵女圈子里翻身了。
而且便是那三四流家族的小姐,只怕这话传言出去,天衣坊的衣服白送也不肯要了。
在场的人都脸色顿变,好在为了防止有些意外,车上都备了一两件替换的衣服,急忙带着各自的姑娘回了马车,有那实在是没有的,也打定了主意,不肯承认这身上的衣裳乃是天衣坊所出。
那里还管已经脸色苍白,冷汗潺潺的陶虹儿。
如果旁边有丫头搀扶着,双脚发软的陶虹儿已经瘫倒在地了。
她想起那少女难描难画的眉目,却惨然一笑,喉头梗咽。
凌离儿甩袖而去,却不管自己引发的后果。
她年纪虽小,却知道自己的背景身份代表着什么,这的确是仗势欺人,但是这的确是最简单暴力的手段。
只要有她一日,那陶虹儿就休想翻身,她当初既然做下了那种事情,就应该有今日承受这种后果的觉悟。
“怎么,心情不好?”
一个清冷的声音伴随着两道冰冷的目光落到凌离儿身上。
凌离儿抬起眼睛,奇道;“你怎么在这里。”
叶澄江神色虽然一如既往的冷硬,身上却只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衫,没有平时那种血染重衫的风采,看起来倒是干干净净的,正是个二十出头,清俊非常的年轻人。
露香园的乞巧节,一般人可是进不来的,能进来的人,都非富即贵,有着自己的手段。
叶澄江看着她小脸精致无比,脸上却有些晕红,倒是忍不住逗她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凌离儿道;“你骨头好啦?”一双眼睛,却在叶澄江的小腹处瞄来瞄去。
不过十来天的功夫,也没见这样不珍惜自己的。
叶澄江想着她刚才气势凛然的样子,又看着她现在跟个小猫似的,倒是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已经没有大碍了。”
凌离儿瞄了他一眼,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是好好养着。”
叶澄江点了点头,道;“我自有分寸。”
他今日休沐,心中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不觉的便走到这露香园来了。
叶澄江身份特殊,虽然没有帖子,他只说这露香园的乞巧节是京中一景,如今难得休沐便来凑个热闹,众人还是将他迎了进来。
这男客也不是没有——带女儿的,带妹妹的,陪姐姐的,也自有一处院落。虽然说起来好听,但是也不过是多了一个交流的地方而已,而且更为风雅,都以能参加为傲。
不过叶澄江以前也没有来过,众人见他到来,心里倒是暗自心惊。
虽然这位煞神说的是随便过来看看凑个热闹,但是他可是从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也不知道在场的诸位却是那个倒霉催的不小心惹了这位煞神,只怕今日还能过个热闹的乞巧,回头就要跟女儿一起上断头台了。
心里倒是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想了半天,觉得不是自己,倒是还是有些不安。
不过这气氛,就因为叶澄江的到来,染上了一层十分古怪紧张的氛围,不过这些事情,凌离儿却是不知道的。
既然说完话,凌离儿也不打算再耽搁下去,就冲叶澄江扬了扬下巴,说了声告辞,就看着叶澄江丢过来一件东西,笑道;“我没用,给你。”
看着凌离儿娇小的背影毫无留恋的离去,叶澄江摸了摸怀里的一个小荷包,只觉得心中宁静一片,倒是清静了不少,呆了一会,直到那少女掩入花丛中再也看不到了,方才转身另外走了一条道路。
清涟低声道;“小姐。”
“说。”
“奴婢方才看见叶督主,才想起那小舍姑娘,我似乎在那里见过。”
“哦?”
“小姐可还记得,叶督主府上,那位叫做似水的姑娘。”
凌离儿拢起眉头,沉声道;“你确定?”
清涟道;“奴婢观那二人的容貌五官,的确有几分相似,而且我摸过似水的骨龄,也跟小舍所说的年纪应当。”
凌离儿略一沉吟,道;“等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