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蒹葭本来也是个极为聪明伶俐的人,见他这般说话,略一寻思,便嫣然笑道;“天枢大人客气了。”她笑了笑,道;“这帮助老人的事情,别说蒹葭了,便是别的人看见了也会主动帮忙的。”她看了一眼天枢,见他神色不变,脸上仍然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便也微微一笑,就听天枢偏了偏头,笑道;“白姑娘说的很有道理。”
白蒹葭抿嘴一笑,这天枢也是个明白人,看来他是早知道自己身份的。
否则那白姑娘三字,怎么那么容易就说了出来。
天枢却笑盈盈的看着白蒹葭道;“那白姑娘想要什么样的报酬呢,天枢能力所及之处,必然全力而为。”
白蒹葭怔了一怔,看了一眼天枢,见他脸上尽是坦然无畏的笑容,不由微微一呆,笑道;“什么都可以么?”
天枢想了想,道;“当然,若是要一统天下,千秋万载这种事情,天枢是做不到的。”
天枢实在是个很容易让人生起好感的男人。
白蒹葭看了一眼天枢,顿了顿,道;“我想知道,破军和廉贞做了什么。”
天枢微微一笑,道;“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么?”
月老一旁道:“天枢你真是有脸说?”
天枢倒是一脸坦然,一点也没有什么恐惧害怕的意思,淡然笑道;“我有什么没脸说的,这事情又不是我做下的。”
他虽然护短,但是从来都是秉承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心思。
不过他愿意不愿意对人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看了一眼白蒹葭,道;“你可知如今天下大乱。”
白蒹葭点了点头,道;“嗯。”
风起云涌,不知道多少大事发生。
她想起前世的事情,微微有些沉默。
就听天枢轻描淡写的道;“天帝幼女在神魔战争之中受伤失落化为一支牡丹,却被昭国皇后捡了回去,颇多照料,小公主回归之后,颇为感念昭国皇后的恩德,见风起云涌,心中不忍,便央了天帝,将破军、廉贞二人投入凡世,为昭国平定天下,换三百年太平盛世。”
他所说的昭国,便自然是大昭了。
白蒹葭一顿,道;“可是碧云斜?”
碧云斜乃是传说中的一株牡丹,先后偶然得之,十分钟爱,不顾国母之尊,亲自照料,那碧云斜初时病态恹恹,但是先后照顾三年,出嫁之时,那碧云斜方才忽然盛开,如云如雾,如翡如翠,颜色浓艳,花瓣厚重,难以言语,当时所见之文人,没有一个不写诗作赋来感叹的。
只是那碧云斜开了一日,便凋零了,从此只成为了那有幸得见的人的口口相传。
如今听天枢说法,竟然是天帝幼女的本体,仙家之物,难怪这般绝色倾城了。
那百里花庄之所以在京城中能有这般名声,还不是因为当年少庄主培育出了一种绿牡丹——虽然比不上碧云斜,但是据说也有三分风情颜色,才让百里花庄一跃成为了这京城里贵族喜欢的地方。
天枢点了点,道:“小公主倒是极喜欢这个名字,将自己宫中的绿牡丹,也改了这个名字。”他声音平稳从容,简直没有半分烟火气一般。
却又笑了笑,看了月老一眼,见他气鼓鼓的,却仍然轻描淡写的说道;“只是那破军有些唯恐天下不乱,他素来见不惯廉贞平板冷硬,便想了一个法子……”他看了一眼月老,月老抱紧了手里的鸳鸯谱,摆了摆手,恨恨的道;“你又想来偷老朽的鸳鸯笔不成?”
他便轻轻一笑,道;“那廉贞下凡之时,曾经在观尘池旁边看见有女子过奈何桥,便多看了一眼——那一眼。”他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白蒹葭,见她脸色沉静,便淡淡的道;“只这一眼,破军瞧见便起了心思。”
“年十七,嫁平直夏行知,年十九,长子夏扶风,年二十一,次子夏扶雅,长女夏桑桑,年二十四,次女夏扶苏,年二十六,三字夏子颂。共三子二女,儿女满堂……京城白氏女,蒹葭。”
“破军素来任/性/妄为,便窃了鸳鸯谱和婚姻笔,又取了红线,他也是个狠心的,大概偷了三十多根红线,将两个泥人缠了个密不透风——京城白蒹葭,许京城凌绝尘。”
天枢看了一眼白蒹葭,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白蒹葭身躯一晃,脸色白了一份,她顿了顿,道;“如果破军没有这么做的话,那他……?”
“哦。”天枢淡淡的道;“没什么,廉贞下去,不过是帮人平定天下而已——一生忙于征战,无妻无子,年二十九,天下大定,镇国将军凌绝尘,旧伤复发,一月乃逝。”
他的目光在白蒹葭身上转了一圈,脸上却仍然没什么悲喜,只是一种风云过尽之后的云淡风轻。
似乎别人的生死,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脸色平静,看着眼前的少女娇躯微晃,神色虽然微微变幻,但是却大抵并说不上花颜失色,只是微微有些出乎意料和……说不出来的微妙表情而已。
其实,不止天枢看不出来白蒹葭的心思,就算是白蒹葭自己,在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她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她本来……有着预想中的生活,只是……
白蒹葭想了想,忽然却开口问道;“凌慎之呢?”
更何况,这一次并不止凌慎之。
如果按照天枢的说法……
天枢淡淡一笑,道;“那三子二女,自然归于夏行知,至于……孩子。”他淡淡的道;“所谓孩子,不过是一团软肉,若是有魂魄,便自然成人。”他顿了顿,道;“破军做事,从来点滴不露,他又最爱热闹……。”
“六子四女。”月老怏怏不乐的道。
他的脸色极为难看,握住笔的手指又紧了紧,白蒹葭甚至可以看见他手掌上突出的青筋。
……
这显然并不是让月老乐意的一件事情。
白蒹葭颦了颦眉,虽然这么说,但是前世她也不过是只有凌慎之一个孩子,如今看月老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