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之时,便是灭亡之时。她忽然不想这么快杀了柳云熙,从她手中夺去一切,让她眼睁睁看着每一次机会流失,将她逼入绝境,看她疯狂丑陋的样子,比杀了她更解恨。
前世今生像是一面镜子,今生的柳云熙,就是前世的她。
“那就去吧……”柳云锦笑抿唇角,唇锋如刀。
许嬷嬷走后,刑嬷嬷就道:“二小姐绝没有安好心,不如让老奴陪着,已好保护大小姐的安全。”
经过上次的龌龊设计之后,墨玉轩内所有人皆是草木皆兵。
“柳云熙所想,不过是除掉我,取代我。她的野心与不甘,我都清楚。”柳云锦勾勒唇角,目光莫测,“她那么想入宫成凤,那我就成全她。这样一来,也解决了我的麻烦。”
眼下还不是慕容阁掌权的朝代,后宫、朝政都由常德太后一手掌控,柳云熙心机再多再毒也翻不出太后的手心。
饶是后宫繁花似锦,也需要经常修剪。妄图一枝独秀的,就更加不会留下。
“马车中坐不下太多人,就让桃儿随我一起去吧。这样一来,也好降低了柳云熙的戒心。”柳云锦起身之后,已经部署周全。
文嬷嬷准备了一些点心物件,柳云锦带上之后就领着桃儿来到了柳府门口。
老夫人望着姗姗而来的柳云锦,迎了上前,“今日去云烟寺还是熙儿的提议,她说那儿许愿极灵,而且云霞峰间的日落极美。这些都不算重要,重要的是熙儿有这份心,你们两个是我这手心手背上的肉,以后都能帮着柳家光耀门楣,理应互相帮扶。看你们两姐妹和睦,我也是放心了……”
不知老夫人哪只眼睛看出她们姐妹和睦的?这明面上的话也就说着好听。
“妹妹没出过院门,怎么对云烟寺这般了解?”柳云锦灼灼目光落在柳云熙的身上,淡笑问道。
柳云熙咬唇,不甚委屈娇柔道:“姐姐这是在质疑我吗?我也是偶听人说起,想去寺中拜一拜,保佑姐姐日后能荣华富贵。”
“就有饶妹妹这份好心,希望我日后真能富贵荣华,而非死无葬身之地。”柳云锦深看了柳云熙一眼,转身就进了马车。
老夫人脸色不愉,却不敢对柳云锦多言,责怪地望着柳云熙,絮絮叨叨道:“日后你姐姐肯定能富贵荣华,这是不用说的事情。之前要不是你做了那么多错事,眼下至于惹得你姐姐不痛快么?我们柳家上下,都要指望你姐姐一个。唉,你这丫头日后可要注意些。”
柳云熙诺诺地应着,杏眸凉凉地落在马车上。
马车里面,她准备了让慕容阁特制的弓弩,百米之内的杀伤力能与手枪媲美,她要亲眼看着柳云锦死在她的面前。
什么荣华富贵统统都是放屁,柳云锦那句话说对了,她就是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云烟寺离安泰城极远,远建在山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看的,坐了半天的马车才到了那里。拜完上香之后就已到了傍晚时分。
老夫人见天色不早了,望着魅影绰绰的林野道:“我们赶紧回去,时间再晚些城门就要关了。这荒山野岭的瞧着也不太安全。”
现在,老夫人终于察觉出了不对。荒郊野外,他们只要遇上点什么,就都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柳云熙忸怩作态道:“还有云霞峰没看呢!”
老夫人冷眼瞧她,“天都快黑了,还看什么云霞峰,赶回柳家才是正理。”
柳云熙被老夫人冷言斥责之后,面色不善地退到了旁边,看着柳云锦脸上的淡然浅笑,格外怀恨入骨。
贱人以为能逃得过这一劫?没用的!就算她们不去云霞峰,她也有法子让那贱人死!
三辆马车先后上路,老夫人的马车在最前面,中间是柳云熙的马车,最后一辆是柳云锦的马车。这马车的先后顺序,也经过柳云熙的精心设计。
山路窄小未免出意外,三辆马车离得较远。
在“嘚嘚”的马蹄声中,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宛若凝沉的墨,深浅不一地在天幕上晕染。
一会小厮勒了缰绳,急促地唤了一声。
桃儿探出头来看,“怎么回事?马车怎么就突然停了!”
小厮望着前面二小姐停下的马车,一脸为难,“二小姐的马车像是出了问题,停在了路上。这山路狭窄,二小姐马车不走,我们的马车也走不了。”
桃儿忧心忡忡地往前面看了一眼,放了车帘,小声嘀咕着:“早不出问题,晚不出问题,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了问题,该不是又想对小姐不利吧?”
外面忽然多出一群人影,手中握着火把与刀器,小厮见了他们,吓得屁股尿流喊道:“不好啦!我们遇上山贼了!”
“喊什么喊,荒山野岭的,你就算是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们!”一个膀大腰圆的山贼走上前来一脚,将屁股尿流的小厮踹下马车。后面盗贼上前来,将他塞住嘴,绑住手脚,狠狠一推,扔到了人堆后面。
“姐姐出来吧!妹妹为演这出戏也等待许久了。”柳云熙手中端着弓弩,从山贼后面走出,冷笑着道。
桃儿死死挡在马车前面,微胖的小脸上冷汗直流,自己牙齿打颤还安慰着柳云锦,“小姐别怕,有桃儿在,桃儿能保护你!”
“傻丫头,他们本是冲我来的,你挡在前面也无用。该面对的还须我自己面对。“柳云锦不紧不慢道,黑暗之中的凤眸镇定微亮。
车帘被人掀开,明亮的光束映了进来,山贼看清柳云锦的容貌之后,嬉皮笑脸地吹起了口哨声。
柳云熙望着他们垂涎好色的样子,软声细语道:“别急,等我解了心头之恨,要了她的半条命之后,你们想怎么样都行!”
“好,二小姐都这么说了,我们兄弟几个就再忍一忍。”山贼头子叫了一声,下面稀稀落落响起一片附和。
这群乌合之众也想来要她的命?柳云锦微讽地眯起眼梢望着他们,完全没有贵族小姐应有的害怕。
匪贼们也感到奇怪,城中贵女都像是弱鸡,哪个见了他们没有哭爹喊娘的?当然没有哭爹喊娘也好,过会做那事,也不会显得吵闹败了兴致。
桃儿瞪着柳云熙带着哭腔道:“二小姐您怎么能这做?大小姐是你的亲姐姐,你难道就不怕老夫人知道吗?”
火把的映衬下,柳云熙阴柔鬼魅地笑了起来,“老夫人不会知道的,你们今晚都会死在这里,死前还得将这些男人全部伺候一遍!至于她,她根本不是我的亲姐姐,她就是个贱人!凡是挡着我青云路的人,都必须死!”
前世,柳云熙也是如此尖利带笑地在她耳边说出这番话的。挡她青云路的人都得死!至于死得人到底是谁,还不得而知呢!
“柳云熙你这幅样子还真是可悲,可憎,还是那副口蜜腹剑,表里不一的样子更适合你。”柳云锦神色冰冷地望着她,四目相对,两人的眼中都只有恨意。
“是么?不管我哪副样子,你都看不见了,贱人去死吧!”柳云熙陡然松开了弓弩上的搭扣,一支利剑快如流光,带着极强的力道向桃儿射来。
“桃儿!”从柳云锦的口中爆出一声惊呼声。
眼中飞箭的速度被放慢,她先一步推开了桃儿,飞箭穿过柳云锦的胳膊,钉入她的血骨之中。
疼痛刺激着她每一寸神经,两生两世的怨怒在此刻爆发。
凤眸再次睁开时,一片翻滚的漆黑,里面是燃动的黑色火焰。
“小姐!”桃儿惊叫着扑上前想要查看柳云锦胳膊上的伤势,却被柳云锦挡开。
黑色浓稠的血顺着她的胳膊蜿蜒而下,柳云熙兀自失笑,她就怕柳云锦不死,特地在箭上涂了毒。
哪怕柳云锦是九命的猫,也该死了!
马车中的少女,面色冷得怕人,那双漆黑的眼睛宛若地狱入口能吞噬人心。她伸出手刺入伤口中,将短箭生生拔出。
一段红中带黑的血喷洒在车壁上,这个过程中,马车中的少女仿佛是感觉不到疼痛,唇边始终挂着诡艳,近乎妖魅的笑意。朱唇边有一缕鲜血溢出,更添妖冶,如魅似妖。
马车外面的匪贼都看呆了,望着她唇边诡艳的笑容,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个贵女还是个人吗?
“啊……”柳云熙同样面无人色,她慌张上膛,想要再射第二箭。她可不管柳云锦是什么怪物,她只要她死!
还没等她发抖的手上膛完成,从马车之中一道影子极快飞出,将躲在匪贼后面的柳云熙扑到在地,狠狠压在身下扇她的耳光。
同时厉声命令道:“苍狼杀了这群山贼,一个不留!”
“是!”苍狼在山崖间隐忍了好久就等大小姐的命令,如今大小姐已经下了命令,他就要让这些伤了大小姐的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屠杀在继续,血色在佛寺脚下蔓延。
柳云锦掐住了柳云熙的脖子,在一寸寸的用力。
被压在身下的柳云熙不停挣扎,嘴里喘息求饶:“姐姐饶过我……我是你的亲妹妹啊!”
“是么?”染血的唇角牵出冷诮的弧度,“我没有你这么个狼心狗肺,一直妄图要我命的妹妹。”
柳云熙脸色涨红,她能吸入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喉咙间的手如同毒蛇,要绞断她的脖子。
她就要死了么?她才穿越来几年,一件大事还未做成,她还不能死!
恍惚窒息间,她看见了自己穿上华美凤袍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脖颈间用力的手渐渐失去力气,幻觉也一同消散。
柳云熙趁机挣脱,看着柳云锦发青的脸色,喘息庆幸道:“还好药效终于发作了!你这贱人想要我的命,但到头来,还是你死在我的前面,这就是天意!”
要保护桃儿,又要与山贼缠斗的苍狼看见跪倒在的柳云锦,深感不妙,从怀中掏出一个木桶状的东西,拔去下面的蜡封,直接向夜空中抛去。
木桶中的白磷遇到空气就燃烧不熄,在夜空中炸开刺眼的光点。这是他们影部相互联系的秘密方式,只要看见白磷光,就知道发生了大事,很快就会全部赶来。
“小姐!”桃儿眼泪夹着鼻涕地大喊一声,看着倒地不能动弹的主子挨了柳云熙好几脚。
“桃儿别去!”在她想跑去小姐身边的时候被苍狼拽住了手腕,“你过去也有危险,小姐也不想你出事,再等等暗部的人很快就会到了。”
保护桃儿已是吃力,他没有多余的机会再去救大小姐。
不知桃儿哪里生出的蛮力,挣脱开苍狼的手,泪眼婆娑地冲他大叫,“小姐活,我活!若是小姐死了,我也陪小姐一起死!”
挥刀相抵的苍狼微微失神,刀刃砍上了他的胸口,他偏头望着桃儿,这一眼无比留恋,踉跄间他靠在山崖上。衣襟裂开,胸前鲜红的血肉翻卷。
心尖的痛楚,让他难以分辨是因为这一刀,还是因为桃儿的这句话。
“苍狼!”桃儿想扑向苍狼的身边,被他一掌推开。
他爆发出一身厉喝含着血,“走啊!快点走!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我不要!我不走,我宁可陪你们一起死在这!”桃儿哭红了双眼,泣不成声。
“死在这吧!你们统统都会死在这!”柳云熙发髻凌乱,脸颊红肿地站起身子,仰天长笑。
她从地上一把揪起意识趋于模糊的柳云锦的头发,将她拖拽到悬崖旁边,“贱人去死吧!将你这贱人摔得尸骨无存,才是给你的最好下场。有那么多人爱慕你,而你还斗不过我,说明你蠢而且没用,那就祈求下辈子不要遇上我。我是你命中的克星!”
这句话宛如刀在柳云锦的血肉中剐绞,她费力睁开眼睛,阴戾地盯着柳云熙,“只要我不死,我必将你千刀万剐。”
“可惜‘好’姐姐你没有这个机会了!”柳云熙狞笑着将她推下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