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春雨的回禀,宁承玉眼睛眯了眯,就像是有什么映于心一样,淡淡一讽。
春雨那边咬牙道:“小姐别担忧,不给用府里的车就不用,奴婢这就去外面的车行叫一辆。”
左右大小姐也不是第一次叫外头的马车了,再多用一次又有何妨。
正准备走,身后宁承玉淡冷的声音传来:“怕是你也叫不到。”
春雨收起步子,有些诧异地回过神:“小姐?”
宁承玉已经从那张春藤椅上站起身,道:“我同你一起去门口瞧瞧。”
春雨下意识道:“小姐,这点事不用……”
让她再次感到自己的办事能力实在不如凶悍的杏儿。
宁承玉抬手制止了她继续往下说,“只是去看看,出不出去还另说。”
春雨自是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是宁承玉已经明确表示了意思,她也不会再去拂她的意了。
宁承玉道:“走后门。”
后门?春雨惊讶,但见宁承玉已经朝前走了,她连忙跟上,一边心里不断盘算小姐走后门的理由,心里咯噔,莫非,是因为杏儿说了夫人也走了后门吗?
可那也没必要小姐就得走后门呐,小姐是侯府嫡女,正常出入侯府都属自由,谁会在意小姐走哪个门呢。
就这样想着,已经一路来了后门附近。平常后门当然也是有人把手的,但是便不像正门那般警惕,只是随意抽调了一个护卫过来,日常进出也不需要回报。
当下宁承玉慢慢走过来,先抬眼看了下那个护卫,但见那个护卫也立刻看向宁承玉,两人目光对了一会。
“大小姐。”护卫似是有些诧异地说。
宁承玉坦然看着他:“我要出门。”
没有向门的跟前走,只是站在几步远,遥遥看着这护卫,告诉他,她要出门。
护卫的面色果然起了一丝变化,只是这变化跟春雨在马厩见到的那掌事人的表情神态很相似,春雨立即起了一丝反感。
“大小姐……定要今日出去么?”那护卫,似乎有些斟酌地,说着。
春雨听这话锋不妥,立即说道:“大小姐自是要现在出去,你等还拦在这里作甚?”
护卫不卑不亢,对宁承玉拱拱手:“大小姐容量,夫人已是说了,今日起,不许大小姐再离开侯府一步。”
什么?春雨眉梢跳了起来。这要是杏儿在这里,怕是这句话刚落完杏儿就已经跟这个护卫撕扯起来了。
什么叫不许大小姐离开一步?凭什么大小姐不能离开侯府?
那厢,宁承玉唇角漾起一抹笑:“从今天起,到什么时候?”
这护卫有些吞吐,到底还是说了:“夫人不曾说期限。”
春雨更觉冷静不下来,不给出门就罢了,居然还不曾说期限?明里暗里,她一直知道新夫人对自己家小姐似乎隐隐不待见,但那从来都是下雨的软刀子从不曾明确显露人前,如今竟然直接下令府中的护卫,不许大小姐出门?
宁承玉目光看着那护卫,虽然不置一言,但让那护卫感到如芒在背
。本来夫人吩咐下来的时候,他们也觉得古怪,也做好了大小姐上来质问的准备。
但宁承玉一未责二未骂,面上还有淡淡的笑意,反倒就是这样的大小姐才让他们有点心里突突,因为不知根底。
春雨有些性急起来,看向宁承玉:“小姐这?”
自然是问宁承玉怎么办。
哪里就有这样巧的事,前脚夫人出了门,杏儿来报让宁承玉去明月酒楼,前后脚的功夫,这厢侯府上下就突然不给大小姐出门了。
就春雨脑子再愚笨些,都不免感到这里头有些针对了。
宁承玉这时淡淡道:“若我非要出去、你是不是就要奉命拿下我了?”
这声音说的清淡,可以说半点怒意也没有,但却无端的让护卫浑身冒起疙瘩。拿下?
这词太严重了,再给他几个胆量,他也不敢说要拿下堂堂侯府的嫡小姐。
侍卫半晌无话。
宁承玉已是幽幽一笑,说道:“春雨,走吧。”
春雨耳边听着走吧,一个机灵就往门口看去,她自然以为,大小姐要硬闯出去了。
虽然用硬闯这个词不好,但是看护卫这阵势,也是摆明不会让大小姐出去的。
假如小姐真要出去,她得拦在小姐跟前,护着小姐才行。
就在这么准备英勇无畏上前的时候,她瞥见宁承玉在原地站了片刻,竟转过身,从来时的路回去了。
回去了……
春雨傻眼。
却不知道身后的护卫也是眼巴巴看着,见到宁承玉转身,终于长出一口气。
春雨赶紧追了上去:“小姐,您不出去了?”
宁承玉往前走着:“出的去吗?”
春雨语塞。这、是出不去,可是小姐……就这样罢休了吗?
宁承玉虽然在往前走,但是脸上一点笑意也无。等春雨来到身边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转角处,并停留在院门的一处。
“小姐?”春雨有些担忧道。
宁承玉脑子中已经在回想一切,她可以肯定王琴是要让她看到明月酒楼的什么,这件事是刚刚发生的。至少发生不久,而就在王琴来告诉她的今天,显然已经有人还是抢先了一步。
左小婉。
左小婉前脚出门,这个禁足的命令恐怕就在那时候下了。
好不留余地的左小婉。
春雨已经说开了:“小姐别慌,等夫人回来了,我们一定要去问一问夫人。”
宁承玉眸光微闪,慌么,不,她一点都不慌。
当然,她一定会去问左小婉的,而左小婉,定然也想好了搪塞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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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诗斜倚在床边,看着翠衣:“给我倒杯水来。”
翠衣走到桌子前,伸手握住了水壶,那一瞬间,她目光却有些不甘地转了一圈。
已经快一个时辰了,那杏儿还没有回来……
水被她倒在杯子中,有些不情愿地递给小诗。小诗的目光也看着她,这目光翠衣当然能感受到,分明就是盯住她的
眼神。
翠衣咬牙,富贵险中求,她手一抖,那杯中水就全部泼到了小诗的身上!
小诗下意识闪躲,可是她伸出手接水的手臂,已经不可避免全湿透了。幸好水并不烫,不然这一下果真要命了。
翠衣露出惊吓的神情来,立即扑倒小诗跟前:“姑娘!你没事吧!”
小诗张开眼看着她,牙齿暗暗咬紧。
除非她是瞎子,才看不出这翠衣是故意为之。
偏偏翠衣此时还一脸无辜,拉着小诗的手说道:“看姑娘你的衣服都湿了,我去给你拿一套干净的衣裳来换吧。”
在小诗面前,不管装的多尊敬,她始终都没有自称奴婢。
小诗生硬地拿开了手:“不必了。”
翠衣惊讶:“那怎么行,湿了的衣裳不换下来,姑娘着凉了怎么办?”
小诗当然知道她意欲何为,脸色更是沉下来,盯着她道:“我说不必,就不必。”
听出小诗话里的生硬,翠衣撇了撇嘴,暗自咬牙,一个伶人,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竟敢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再看到小诗已经苍白的面容,翠衣自然知道这位姑娘的身子孱弱到一定地步,忍不住就嘴角一翘,放肆了起来:“我说姑娘,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你好歹也是怀了身子的人,就算不为了你自己考虑,也考虑一下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伤到了你腹中的骨血,那可不能怪我没有提醒了!”
小诗心中更加恨,她看着翠衣的脸,不由想起了那个把她留在这里的主子。在她们的眼里,自己就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吧。随意欺凌,随意践踏。
她的手不自觉地紧握,小诗的眼神从没有这样长时间停留过,翠衣心里虚了一下,但又很快挺直脖子,摆出无所谓的样子来。
甚至看小诗不说话,她又强硬加了一句:“姑娘到底还要不要换衣裳,要是不想换,我可是无所谓的。”
也不知为什么,她就觉得这样能吓住小诗。把她彻底吓住最好。
可是小诗盯着她,嘴唇慢慢动了动:“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穿。”
什么?
翠衣以为自己听错,再看小诗幽幽的眼神,疯了么?居然让她脱下衣服来给她?
翠衣恼怒:“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小诗冷冷的,“我的衣裳湿了,你的却是干的,当然可以换下来给我。”
翠衣觉得自己要爆了,居然被这样一个低贱的伶人使唤,她尖声说道:“我凭什么要把衣服换给你?”
小诗神情淡漠:“你不甚弄湿了我的衣服,这是对你的惩罚。”
这贱人居然还想要惩罚她?翠衣指着小诗就破口大骂起来:“你算什么东西来惩罚我?!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
“哟,”话音没说完,门外传来一声讥笑,“我没有听错吧,翠衣姑娘又开始大显神威了?”
随着这声笑,翠衣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她有些惧意又有些恨地盯向门口,杏儿抱着双臂,靠在门边讥笑地看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