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母觉得这张纸,能说明什么问题。”宁承玉淡淡道。
左小婉哂笑,心中自以为宁承玉不过还是在负隅顽抗的装傻罢了,可是她再装傻,也不要指望她会放过静语这个贱人。
左小婉假意叹气了一声:“玉儿闻不出,这纸上有一股什么味道么?”
宁承玉瞧了她一眼,看她那副坐着等人上钩的样子,不免心中不屑,口中却道:“我闻着似乎是一股子药味儿。”
“正是呢,”左小婉掩住口笑了笑,“我就说旁人闻不出还好,玉儿你可是自幼身子不好,这些个大补的药,没有十天,也有半个月的曾流水般往你院子里头送,你总会辨别的出这些味道。”
宁承玉淡淡的:“嫡母说的是。”
那厢静语将一个老妈妈的手都抓出一道血痕,老妈妈怪叫一声,知道静语是心知自己逃不过,开始鱼死网破的挣扎了。那老妈妈被抓伤,更加愤怒冲头顶,下手不禁更狠。甚至不一味去脱静语的衣裳,开始用手去拧静语身上露出来的皮肉。
一时间,场面真可谓有点发指起来。
可左小婉脸上,却渐渐出现饶有兴致的神色,看着静语被两个老妈妈联手掐的在地上打滚,她唇齿含笑:“做的不错,谁知道这个丫头身上还藏了什么东西,最好都扒光了,一并给她搜出来。”
有了夫人的话撑腰,两个老妈妈真个如得了圣旨般,死了命的往静语身上招呼。静语说到底也才还未及笄的少女,能有多少气力,先前一阵发狠,已经拼了命,现下被欺负的伤痕累累也只有在地上滚的份。
宁承玉问道:“嫡母以为她身上藏了什么。”
左小婉瞧了她一笑,直笑:“这自然只有等去了她衣服,还能看着了。不过,这丫头已经怀里带了这张包着药的纸,再搜出什么,也未可知。”
宁承玉捕捉到了她“包着药的纸”这个字眼,心下约莫了然了她的做法。她不以为静语带的是一封信,毕竟只有两个字的内容,静语如果咬死了赖掉,也不是不可能。
但如今……
“嫡母认为她偷了?”宁承玉眯了一下眼。
左小婉转过脸来,饶有兴致:“这不是很明显吗?这纸上有上好的老参和琼珍的气味,显然是这丫头偷拿了药材去倒卖,如今被逮了正着,也算她咎由自取了。”
宁承玉点着头,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嫡母看来真的神机妙算,竟算准了这丫头偷拿了东西,看来这管家之事,承玉实在还有很多地方要向嫡母学习。”
左小婉耳内听着她说跟自己学习管家之事,心中立刻就是一根刺起来,但她还是勉强笑道:“大小姐以后嫁于哪家王侯公子,自然是要学习管家的。”
宁承玉淡淡她扫了一眼:“承玉正是这个意思,嫡母当真了解我。”
左小婉心中暗恨,宁承玉总能精准地踩
中她的痛脚,这贱丫头等着嫁给一个好人家,以后堂而皇之飞出她的手掌心,这司马昭之心,真是恨不得对人人都宣告。
分明知道宁承玉是在故意膈应她,但是左小婉就是没办法忍住不觉得堵心,尤其看到宁承玉那张脸,就好像看到一块上好的美玉,璞玉雕琢成器的华彩,她就越发想直接揉烂了她的脸。
“那玉儿你可要好好看着了,”左小婉咬牙笑着,“这样的丫头可绝对不能姑息,看着为娘怎么惩治她,让她从此长记性。”
宁承玉膈应她,她便也膈应宁承玉,这句“为娘”,宁承玉就算再面上淡定,心里也绝对如长出毒刺一般。
左小婉重新将重心放在静语身上,她相信,只要当着宁承玉面折磨死这个丫头,宁承玉绝对不会好过。
“我看真是白养着你们了,这么半天,还没将这死丫头的衣裳扒了。”左小婉忽而冷冷道。
那两个老妈妈都是浑身一冷,她们乐意凌虐别人,那是因为左小婉不会将怒火迁到她们身上,看着别人被左小婉折磨,她们也有一种快感。可是,左小婉若是把火气转给她们,那可就是不一样了。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夫人,突然对她们冷言冷语,两个老妈妈不敢去揣摩原因,只得手下更凶狠地对待静语。
静语发出了低低的啜泣声。到底只是个女孩子,哪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宁承玉忽然喝了一声“慢着!”
声色俱厉,丝毫不逊于刚才的左小婉。
那两个老妈妈刚投入状态,就又再次被喝止,都是手上一抖,仰起脸愣愣地看着宁承玉。
宁承玉也一样,刚刚还无风无浪的脸上,此刻已经沉了下来,那目光也不知是盯着两个老妈妈在看,还是在盯着静语瞧。
左小婉心下倒不觉得诧异,冷笑着看向宁承玉:“怎么,玉儿刚才不是还说要学习管家吗,这就不行了?”
宁承玉脸上的冷意丝毫没有退下,她看着静语说道:“嫡母误会了,只是承玉方才看着这丫头的脸,方才想起来她是谁,承玉方才说嫡母火眼金睛,神机妙算,看出这丫头偷了东西。现下看果真如此,这丫头实在是个偷东西的恶贼,前日她来过承玉的院中,承玉院中也丢了一件百年的琼珍,方才嫡母说那张纸上留有琼珍的气味,正是这丫头贼胆偷了去,真是好个太岁头上动土,今日我定要将这丫头捆回我的院子中,好好叫她把偷取的东西吐出来!”
一番疾言厉色,几乎将周遭的丫鬟仆妇都说懵了。静语趴在地上,身子颤抖,似乎也还有些反应没过来。
宁承玉已经转脸到杏儿:“你马上把这丫头架起来,等带回了院子中细细审问!”
杏儿干脆地应了一声:“是!”
已经捋袖子一脸凶神恶煞走向静语。
左小婉没适应这么快的变化,她好不容易将宁承玉
的那一篇话消化进去,看见杏儿已经走到了跟前,立即冷喝一声:“都住手!”
这次,换宁承玉缓缓转脸看着她:“怎么了嫡母,不愿意承玉将人带回去审问么?”
左小婉脸上连冷笑都不再掩饰了,反正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对方的腹藏蛇蝎,“玉儿忽然说你院中少了琼珍,这等子事,你怎不事先告诉为娘知道。这后宅中事,为娘还是管得的,莫不是以为为娘不能为你追回失物?”
宁承玉摇着扇子悠悠道:“嫡母这是说的哪里话,您看,您这不就已经帮助承玉找到了偷窃的贼人了么,只要承玉带回审问这奴婢,想来追回琼珍更不是什么难事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左小婉冷笑着,“这奴婢如今是正好犯在了我手里,况且嘴巴硬得很,玉儿你带回去,怕是也不能让她开口。”
宁承玉不紧不慢:“嫡母不消担心,承玉相信,只要磨她几天,再硬的嘴巴也能张开,反而这点小事,才不应该劳烦嫡母。”
左小婉差点维持不住假笑:“为娘方才才说了,这后宅中事,都是为娘该管的,这丫头自然也不例外,玉儿尽管放心,为娘一定会用尽方法,绝对让这丫头吐口,究竟将你的琼珍藏在了何处,等为娘问出来了,一定遣人第一时间告诉你,你就安安心心在院内等着,岂不好?”
宁承玉往前了一步,她的身形已然十分纤长,站到左小婉跟前,丝毫也不比她矮。这样瞧着,倒是一点不输气势。加上她更加年轻娇艳的面庞,虽然左小婉只有三五岁的差别,然而女儿最娇艳的时候,已经是可以明显看出差距,越是站的距离近,越能感觉到两个同为女子,那种样貌和气度上的分别。
平时,左小婉还可以催眠自己,只做假寐不知,然则,每当宁承玉站到她的跟前,那种压迫,却是她想逃,都逃不了的。
左小婉觉得自己的心绪,已经再次开始不稳当。
宁承玉这时候笑了,轻轻开口:“嫡母平时已经够辛劳了,况且承玉自己的事,还是想自己做的好,这丫头胆敢偷我院子里的东西,我自然一定要让她知道代价,否则,这全府上下的人,岂不是都知道承玉、好欺负?”
左小婉拼尽了全力压抑着自己的心情,她知道此刻千万不能中了这贱丫头的道,于是尽管艰难,她还是挤出了一个不算漂亮的笑来,一字一句咬牙说:“玉儿,你到底是个要出阁的姑娘了,女儿家声誉堪比黄金,比一切都要重要,你若是就这样将这丫头带了回去,诚如你所说,一定会有办法让她吐口。可是……想想传扬出去,旁人会怎么议论你这个镇国侯府的大小姐,说你苛待下人,心如毒蝎……你还是个孩子,自然不能考虑到这些,可是为娘,却不能不为你考虑……”
话语轻柔而带着叹息,不得不佩服左小婉的城府跟演技,这一番的慈母心情的无奈,当真刻画的入木三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