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凤琪和暴雨分开后,狂风带着顾微往东跑了阵,太平行宫在皇宫的西面,往东跑就是回宫的路。为了摆脱身后的尾巴,狂风没有跑直线,而是跑得“之”字形,追兵果然少了许多。
但是要出林子的时候,狂风本能地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他毫不犹豫地拐了个弯,朝南面跑去。
其实,狂风心里很清楚,往北走是最好的逃命方向,只要进了凤凰山,凭着他对地形的熟悉,对方绝对没有找到他们的可能,届时他们就能安心地等待救援,堪称最稳妥的路线。
然而,往凤凰山方向走有个问题,就是上山以后,路很难走,不要说顾微这种身体不太好的,就是身强体健的正常人,只要是不会武功的,在崎岖的山路上多绕几圈,也能绕掉半条命。
所以说,狂风果断地舍弃了这条路线。他的任务是什么,是救人,是保护皇后顺利回宫,把人带到寸步难行的凤凰山,简直是反其道而行之。
往南跑就不同了,一路都是平坦的官道,他们可以驰马疾行,好歹要省力些,可坏处是,追杀他们的人很容易就能追上来,除非他们马不停蹄,一路跑到双流台,倒是可以彻底把人甩开。
狂奔半日,狂风明显可以感觉到,顾微的体力跟不上了,他一路上都在不停地低咳不说,现在更是整个人都倚在了他的怀里。因为萧写意平日和顾微见面不多,狂风和顾微也就少有接触,不过在狂风少得可怜的对顾微的印象里,他应该是个很讲究仪态的人,眼下这般情形,可见是身体真的撑不住了,狂风有些担心,就小声问道:“殿下,你还好吗?”
顾微没有作声,只是轻轻摇头,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像顾微这样的世家公子,虽说骑马、射箭都是学过的,但是除了春游踏青,猎场围猎,也就是在城里骑骑,根本没有长途跋涉的经历。可以这么说,今天这半天,就是顾微有生以来,在马背上待得最久的一回,要不是身后坐着狂风,他跑到半路,甚至都有一头栽下去的可能。
西边的天空变得很黑,堆满了厚厚的乌云,偏西的日头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只躲在云层背后,透出微弱的光芒。狂风看了看天,再看着顾微苍白的脸色,放弃了继续南行的打算。天快黑了,暴风雨蓄势待发,他们必须就近找个可以歇息的地方,他是无所谓,可是顾微再不休息,他见到皇上的时候,可能就不好交差了。
狂风是影卫,常年跟在萧写意身边,鲜有出宫的机会,而他每年休息的时间也是屈指可数,还要给师父扫墓,在山里住两天,实在没有闲工夫到处乱逛,因此上京郊区的地形,他是真的不熟,只能勉强回想起,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往西南方向走,好像有个小村庄,住着百十来人,可以借间屋子暂时遮风挡雨。
回宫的路不敢走,害怕遇到伏击,往南走到双流台还有半天的路程,冒雨走夜路实在危险,狂风甚至没有征求顾微的意见,就拍马朝着他记忆中的小村庄奔去。
他相信,这些地方的路,顾微比他更不熟。果然,从开始到现在,顾微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们转向不久,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狂风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给顾微披在肩上,但是雨势又急又猛,两个人的身上很快就都浇透了,多一件衣服,少一件衣服,其实没什么区别。
在雨中跑了大半个时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要不是狂风内功精湛,夜里也能视物,他们根本没法再往前走。即便是能看到,狂风也很郁闷,那个庄子哪里去了,明明他前几年还有经过那里,不可能整个消失不见了。
更糟的是,狂风发现顾微在发烧,就是隔着两人湿得能拧出水来的几层衣服,他都能感觉到那骇人的高热。饶是狂风个性沉稳,处变不惊,此时也有些慌了。
再这么耗下去,真的会出人命的,狂风策马来回奔走,试图找到那个就该在这里的庄子,他不时低下头去,轻轻唤着殿下,顾微有时会含含糊糊应上一声,有时就没有任何回应。
好在狂风时来运转,来回转了两圈以后,终于找到了那个庄子,可惜庄子里已经没人住了,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大部分土房都已经垮塌了,只剩下几间青石筑的屋子,还坚强地屹立着。
狂风四下扫视一番,找了间质量看起来最好的屋子,策马飞奔过去,直接奔到门前。他刚从马上跳下来,顾微的身子就软软一倒,狂风赶紧伸手把他接住,打横抱进了屋。
屋子里乱糟糟的,箱子倒着,柜门开着,地上七零八落,掉了好些东西,感觉主人家是突然逃难跑的,临走前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
狂风顾不得细想,这家人乃至这个庄子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把顾微抱到床上,闭着眼睛把他身上的湿衣服扒了下来,再把人塞进主人家零乱的被窝。
最重要的事做了,狂风又去翻箱倒柜,找了干净的衣服和棉被出来,再去厨房生了火,烧了锅热水,准备给顾微擦拭身体。
顾微烧得厉害,人都有些不清醒了,可他不懂医术,身上也没有药,方圆数十里也没有人家,更不要说大夫,狂风能做的事,实在不多。
热水烧好,狂风闭着眼睛给顾微擦了身体,清洗帕子的时候,狂风看到帕子上有血迹,吓了一跳,还以为顾微哪里受了伤,慌得不得了,也就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了,直接把被子掀开来看,随即松了口气。还好,顾微并没有受伤,那些血迹是他大腿上的,想来是从来没有骑过这么久的马,被磨破的,并不算严重。
狂风醒过神来,发现身无寸缕的顾微躺在自己面前,赶紧又把眼睛闭上,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帮他清洗干净伤口,换了身细布衣裳,再重新盖好被子。
忙过这些,狂风才有空把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换了身主人家的衣服,居然还挺合身。他不敢睡,就盘腿坐在床头,用冷水浸了帕子,敷在顾微的额头上。
顾微烧得浑身滚烫,新换上去的帕子不一会儿就热了,狂风换了几次开始犹豫,他要不要去请个大夫来,可是附近的路狂风不熟,根本不知道哪里有大夫,然后赤脚大夫的水平够不够,也是个问题。再远点就是上京城了,虽说已经宵了禁,可以狂风的身手,进城不是问题,进宫也不是问题,但是这样一来一去,这个晚上就过去了,单独把顾微留下行吗,万一有人追来怎么办,狂风苦恼得很。
就在狂风犹豫之际,顾微迷迷糊糊喊起了冷,狂风伸手一摸,顾微的额头烫得灼人,双手却还是冰凉,再看他身上盖着的厚实的棉被,顿时就明白了。
顾微的身体太虚弱,本身没有热量产生,被子再厚也没用。狂风想了想,找了个火盆生起来,可惜狂风都被烤得满脸汗水了,顾微还是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狂风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终于横下心来,将顾微连人带被子拥进了自己怀里,还不忘握着他的双手,输送了点内功进去。
这样一来,顾微终于没有抖得那么厉害,发抖的人,变成了狂风。他决定今夜一过,这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以后再也不要想起。
虽然逃得比较狼狈,过程也很惊险,可无论凤琪还是顾微,都顺利逃脱了,这让策划这次计划的人,感到非常失望。
“你不是说行动必定成功吗?为什么会是这样?”听了属下汇报的结果,一袭紫色锦袍的青年满脸愤色,他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英挺俊秀,就是眉眼之间戾气太重,整张面容看着有些扭曲。
“美人儿,是你没告诉我,皇后身边还有影卫保护,否则的话……”他们的计划早就成功了,那些普通侍卫,还不够他的人虐菜的,说话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他穿了件黑色的袍子,气质显得比较稳重,看向紫衣青年的目光,却是充满宠溺。
紫衣青年冷笑了声,讽刺道:“影卫哪是皇后的,皇上可没那么疼他。”除了凤琪,还能谁能让萧写意如此重视,便是帝王专用的影卫,也分了给他,他们就是没想到这点,才会功亏一篑。
“没关系的,我们下次再找机会就是了。”黑衣男子说着伸手揽住紫衣青年的腰,把他带到自己怀中,“美人儿,你不要不开心,我会心疼的。”
“这次真的不行了吗?”紫衣青年仰起头说话,语气闷闷不乐,就他们现在掌握的情报,凤琪还没有回宫,他们要下手,不是没有机会。
“不行,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皇帝肯定暗中加派了人手,我们不能跟他们硬碰硬,那样不划算的。”黑衣男子摇头,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
紫衣青年失望地低下头,目光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黑衣男子却不管这些,他单手抬起他的脸,强迫紫衣青年与自己正视,“美人儿,你要我办的事已经办了,你总该付点报酬了吧。”至于事情成没成功,那就另说了。
紫衣青年没有反应,任凭黑衣男子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横行无忌,但是当黑衣男子猛地抱住他,想要吻他的时候,他却是用力推开对方,捂着嘴俯身干呕去了。
呕了好半天,紫衣青年才抬起头来,厉声道:“你晚饭吃什么了,一股怪味。”说完又要作呕。
黑衣男子莫名其妙,他做错什么了,美人这么嫌弃他,他晚饭不就吃了红烧鱼,味道很好啊。
紫衣青年闻言浓眉深锁,他平时就不喜欢吃鱼,总觉得有股腥味,现在更是讨厌,不要说看到、闻到,就是听到、想到都不舒服。
黑衣男子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美人儿,你是不是又有了?”
紫衣青年一动不动,一声不吭,没有承认,可也没否认。
黑衣男子极度兴奋,连声道:“我们说好的,这个要是儿子,就得跟着我,你可不能再抢了去。”前面的两个孩子,儿子他还看过两回,女儿是一眼都没见过。
紫衣青年不说话,可经不住对方一直缠着他,只好不耐烦地说了句,“我知道了。”
虽说有了孩子,可黑衣男子并没忘记先前被打断的事,拉着紫衣青年的手,就想把他带到床上去。紫衣青年拗不过他,只得从了,只是再三叮嘱道:“你动作轻点,别给我留下痕迹,我过两天还要进京呢。”他娘好几年没见过他,见了肯定嘘寒问暖,要是看出什么端倪,可就不好了。
黑衣男子连连称是,他肯定会小心,这可是他盼了好久的宝贝儿子,他怎么也不会伤了他的。
打从萧写意到了慈宁宫,说了顾微回宫路上遇险的事,太皇太后就坐不稳了,命人把自己扶到佛堂,诚心诚意拜起了菩萨,请他老人家保佑。
外人都说,太皇太后要顾微进宫,是为了巩固顾家在朝上的地位,只有太皇太后自己明白,不是这样的。顾家的地位,来自朝堂,而不是后宫。
经历了先皇和姚贵君的事,太皇太后犹如惊弓之鸟,亲手养大的儿子都靠不住,那么隔了一辈的孙子呢,还能有几分可信。
宣宗皇帝驾崩后,先皇年幼登基,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可朝中大事,真正拿主意的,却是顾则。
没办法,先皇当时虽然有十二岁了,再过两年就可以亲政,可宣宗皇帝是早就立了太子的,太子司宜还是个很优秀的人,让他的所有兄弟,都难以望其项背。
太子珠玉在前,宣宗皇帝对庶出皇子们的要求就不太高,尤其是底下几个小的,只要长大了不惹是生非就好,要那么能干做什么,反正他们的太子哥哥会罩着他们的。
因此先皇在当皇子的时候,学业是很普通的,他就想着,自己以后当个闲散王爷,到处游山玩水就好,没必要太过用功,做人嘛,就要及时行乐。
就是太子司宜英年早逝,先皇也没想过自己有登上皇位的可能,在他的上面,还有七位皇兄呢,无论哪个,出身都比他好,学业也比他优秀。
谁能想到,这七位皇子蹦跶地太厉害,宣宗皇帝看不过眼,把他们一一撸了下去,于是皇冠就跟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似的,砸到了先皇头上。
第一天上朝,先皇坐在龙椅上,漠然地看着底下的朝臣们,倒不是紧张,而是他们说的话,分开来听每句他都能听懂,可是合到一起,他就不晓得说的什么事了,更不要说如何解决。
太皇太后所谓的垂帘听政也就是个形式,要论水平,她比先皇还不如。毕竟,太皇太后出生时顾家已经没落多年,她是小选进宫的,能有多少见识。
其他人太皇太后信不过,只能抓紧顾则不放,好在顾则确实是个有能力的,所有事情都处理地有条不紊,朝局才不至于乱了套。
太后年轻,皇帝年幼,都对朝上的事情不通,若是换个有野心的外戚,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这是弄权的最佳时机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偏偏顾则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仅是国舅,还是先皇的太傅,对他的学业逼得很紧,简直就是恨不得他能立即挑起朝政的重担,这对懒散惯了的先皇而言,实在是苦不堪言。
虽然担着帝师的名号,可顾则实在太忙,所有积压的政务都等着他去处理,先皇不过是盖个章而已,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天天盯着先皇读书,于是举荐了一位自己的同窗姚逸,让他代劳。
先皇和姚少傅很投缘,可谓一见如故,有他教导,先皇的学业进益不少,但对政务,仍然没有兴趣,能推给顾则,一概不理。
两年后,先皇大婚,娶了代国公温经纶的嫡长孙女温氏为皇后。温经纶当时担任着内阁首辅的职位,门生遍及天下,在朝中一言九鼎,顾则为先皇挑中温家女,也是出于好意。
先皇后年幼,性子又很骄纵,偏偏先皇也不是个能让人的,兼之初涉朝务,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也没心情去哄先皇后,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是很和睦,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恶劣。
温皇后进宫第二年,有天不知何事又和先皇起了争执,两人吵得很厉害,先皇无意间推了温皇后一把,温皇后没站稳,就摔了下去。
这件事本来不大,只要先皇肯放下面子,给温皇后陪个不是也就过了,谁知先皇却放不下,怒气冲冲地走了,留下温皇后一人在殿内。
俗语有云,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换成帝后吵架,遭殃的就是宫女太监,这两位吵的次数多了,大家就有了经验,他们不唤人,千万不要进去找骂。
因此,温皇后在殿内躺了很久,也没人敢进去,后来还是她的陪嫁宫女觉得不对,才鼓起勇气进凤仪殿一看,发现人早就昏迷不醒了。
太医很快就被传了来,检查说是温皇后有了身孕,要是摔倒的时候就抢救,说不定还能保住,现在拖得太久,不久胎儿保不住,搞不好以后都不能生了。
太皇太后闻讯震怒,把先皇叫去骂了个狗血淋头,先皇当时只有十五岁,也是吓得不轻,乖乖认了错不说,还给温皇后赔了不是。
换个聪明的女子,可能从此就能把皇帝笼络住,偏偏温皇后不够聪明,她借着先皇的愧疚心理,愈发和先皇闹得厉害,可以说是得理不饶人。
先皇开始还会让着她,毕竟是自己的错,好端端的嫡子没了,怎么想都可惜得很。
但是温皇后闹的次数多了,先皇就忍不住了,他也不和她吵,而是躲到御书房,有折子就看折子,没折子看闲书也行,反正就是不进后宫,太皇太后见了只能叹气,不知该说什么。
后来,先皇的后宫陆续进了嫔妃,也有了皇子和公主,可先皇对后宫始终不热衷,太皇太后催得紧,他就去两次,要是不催,他就留在紫宸殿,跟姚少傅谈天说地,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先皇不管后宫事,温皇后就拿她看不顺眼的嫔妃作伐,尤其是有儿子的几位,四皇子的死,甚至和温皇后有直接关系。
四皇子死后,他的生母钱昭媛去找先皇哭诉,先皇忍无可忍,时隔多年再次和温皇后大打出手,怎么会是这样,他以为他给她的机会,已经够多了。
当初,沈淑媛生了大皇子,他二话不说,直接叫人抱到了坤宁宫,还说要把大皇子记在温皇后名下,可惜大皇子不满周岁就夭折了,都没来得及上玉碟。
宫里的小孩子不好养活,历代夭折的皇子皇女也不在少数,先皇因此并未追究,只以为是大皇子身体弱,所以没熬过去。后来才晓得,大皇子的死,完全是个意外。
跟先皇的猜测不同,温皇后对大皇子并不重视,高兴了就抱来玩玩,不高兴就见都不见,大皇子之所以生病、夭亡,纯粹是被温皇后玩过头了。
从此以后,先皇再不敢让温皇后帮自己养孩子,可他没想到,这样她都还能找到机会下手。四皇子,是被她硬生生地冻死的,那是他的儿子啊。
“废后!朕要废后!”先皇对温皇后的忍耐,终于到了极点。
那天,先皇离开坤宁宫,温皇后痛哭一场,纵身跳进了烟波湖。
温皇后死了,为了保住皇家的颜面,太皇太后阻止了先皇坚持废后的打算。
除了温皇后,先皇宫中份位最高的就是罗昭仪,正四品。可是能代皇后摄六宫的,至少要是妃位以上,再不济也得是嫔位,罗昭仪品级不够,先皇迎娶继后,势在必得。
三年后,经过一番精挑细选,太皇太后挑中了锦乡侯府苏家的女儿,苏氏性情温顺,绝不会闹出温皇后那样的事,但是先皇却找到太皇太后,说他想娶姚逸,太皇太后被吓得说不出话。此后,太皇太后和顾则联手上阵,劝了先皇无数回,先皇都不肯改变主意。
最终,太皇太后做出了让步,只要先皇娶了苏氏为后,她就允许姚逸进宫。先皇问太皇太后,是不是没得商量了,太皇太后说是,先皇没再说什么。
后来,太皇太后才发现,姚贵君进宫后,先皇没再传召过后宫的任何人。像罗昭仪、卫淑训之类有儿女傍身的还好,最可怜的是苏皇后,从她进宫到先皇驾崩,两人都没在一起过。
姚贵君生了六皇子,先皇一心想立为太子,太皇太后反对,但是无效,因为除了六皇子,宫里就只有卫淑训生的两个皇子了,六皇子出身最高。
真正让太皇太后心惊的是,六皇子意外夭折,先皇竟然认为是她下的手。这怎么可能,她是不喜欢姚贵君,可是六皇子也是她的孙子,她有什么理由要对他下毒手。
姚贵君怀孕时被人下过红花,险些流产,好容易保住了胎儿,生产时又是难产,虽然最后母子均安,可他也付出了以后再不能生育的代价。
六皇子死后,宫里就剩下萧写意和萧弦歌两位皇子,除非先皇肯宠幸其他嫔妃、君侍,不然皇位,注定是他们兄弟二人的,先皇不甘心,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先皇服食了可让男子怀胎的丹药,准备亲自生个儿子来继承皇位,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好,太皇太后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先皇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后宫其他人有了不该有的孩子,事情很好办,一剂药就拿下了。可是这位是皇帝,谁敢逼他打胎,打出问题怎么办,只能安心养着,还要拼命隐瞒。
本来呢,先皇身体很好,怀孕过程也很顺利,按说顺产应该没问题的,但是弘熙二十二年,北方边境战事不断,先皇劳心劳力,竟然早产了,而且胎位不正。
太皇太后让人把刀架到了太医的脖子上,保皇帝,必须保住皇帝。
而先皇看着姚贵君,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说了声对不起。
他知道,他不能死,要是他死了,孩子也好,姚贵君也好,甚至整个姚家,谁都活不了。
姚贵君笑了笑,握紧先皇的手,两人默默凝视,什么话也没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按理说应该很简单了,因为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保住皇帝。至于孩子,只能听天由命,实在保不住就算了。
偏偏事与愿违,孩子生下来没事,倒是先皇,一直出血不止,太医们想尽办法也止不住。
先皇驾崩,死因成为千古之谜,姚贵君不等太皇太后下旨,就引剑自刎了。即便如此,太皇太后还是没有放过姚家,她诛了姚家的九族。
至于那个孩子,虽然恨他害死了儿子,可毕竟是孙子,是先皇拿命换来的,太皇太后下不了杀手,就叫人扔到护城河去了,是死是活,让老天爷决定吧。
先皇和姚贵君的故事太惨烈,同时也让太皇太后意识到,不管儿子还是孙子,只要当了皇帝,就没那么可靠,所以她要顾微进宫,从而把顾家和自己,绑得更紧一些。
太皇太后忙着拜菩萨,萧写意回到紫宸殿则是听着雨声一夜无眠。
快天亮的时候,御马苑的人突然求见,说是给皇后驾车的马,有一匹自己回来了。
萧写意大惊,忙问怎么回事,来人方细细说了。日落之后,上京的城门按时关闭,但是四更过后,守门的官兵却听到城门楼下有马匹的嘶叫,锦衣卫白天才来打了招呼,说他们追查一起要案,有任何异常,都必须上报,他们就派人下去查看,发现是匹好马,脖子上还有宫里的标记,不敢耽搁,立即就报了上来。
马儿送进宫,御马苑的人认出来,这是给皇后驾车的马,赶紧就过来了。
都说动物有灵性,能够认主,可萧写意却想起暴雨特殊的可以跟动物沟通的能力了,便欣喜道:“那匹马在那里,带朕过去看看。”
御马苑的人赶紧带路,领着萧写意去看那匹神奇的马。趁着有人前去见驾,原本满身是泥的马儿已经被人清洗干净,露出了原来的面目。
不过洗是洗干净了,马儿却不安分,一个劲儿想往外面蹦,见到萧写意尤其蹦得高,连平时照顾它的人都安抚不下来,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它这是什么意思?”马儿又是蹦又是叫的,萧写意觉得它有话要跟自己讲,但是他听不懂,不由心生感概,要是暴雨在就好了。
“可能是想出去吧。”喂马的师傅猜测道,除此之外,他也没得解释。
萧写意凝神一想,扬声道:“来人,快传卫朗。”他明白了,马儿是想带他们去找人,如果他没猜测,是暴雨让马儿这么做的。
过不多时,卫朗冒雨而来,他和他的手下是从顾微他们遇袭的地方查起的,可是让人不解的是,对方做事异常谨慎,没留下什么痕迹,就销声匿迹了,兼之昨夜雨大,就是原来有线索的,现在也没了,他带着人转悠了大半天,全无收获。
卫朗疾步走到萧写意面前,抱拳道:“臣见过皇上。”
萧写意马上叫起,指着那匹马道:“卫朗,你骑上这匹马出城,看它把你带到哪里去。”
卫朗不解,眼中透出疑惑的光,皇上这话什么意思,他怎么听不懂呢。
萧写意不做解释,只让卫朗多带人马,跟着马儿走就是了。
卫朗困惑地领命而去,皇宫到凤凰山颇有些距离,他们跑到山脚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卫朗身下的马,高声嘶鸣起来,一群人赶紧四下观望,却不见一个人影。
卫朗想了想,抬手往山上一指,“我们分成三路,上山。”卫朗不知道,他们这会儿无论怎么搜山,都是找不到人的,因为凤琪和暴雨,还在山谷里没出来。
山里的早晨气温低,水温更低,昨天冒雨下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今天有得选了,凤琪当然不会为难自己。
凤琪睡到日上三岗才起来,一起床就闻到烤鱼的香味,抬眼一看,暴雨正在屋外烤鱼,木签上串着三条,脚边的木桶里还有十几条,正在排队等着上火刑架。
见凤琪披着衣裳出来,暴雨举起鱼跟他招手,“殿下,快来吃鱼。”
凤琪笑着走了过去,暴雨把三条全部给了他。凤琪接了其中两条,笑道:“你也吃吧。”
“没事,我已经吃了好几条了。”暴雨爽朗地笑笑,“殿下,你先吃着,我再帮你烤。”
可能是从小就在山里烤鱼、烤兔子的关系,暴雨烤的东西,味道确实不错。昨天晚上,那么肥的一只野兔,他们两个人分着吃完了还不过瘾。
刚才,凤琪听到暴雨说已经吃过了,还想着他打鱼打多了,吃不完可惜,没想到两人说说笑笑,十几条半大不小的鱼儿,吃得一条不剩。
凤琪摸了摸撑到不行的肚子,冲着暴雨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行了。
暴雨则是疑惑地问,在行宫的时候,他见凤琪吃东西都特别斯文,怎么一到了外面,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凤琪愣住,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填饱了肚子,两人又休息了会儿,开始收拾东西。
别的东西他们没有,要收拾的,主要是两套衣服,要用防水的油布包起来,这样从水底通道穿过去以后,他们才能有干衣服穿。
凤琪还问过暴雨,进来的时候他们是从半山腰跳下来的,出去怎么办,沿着山壁爬上去吗。
暴雨点了点头,就是爬上去啊,有什么问题。
凤琪不禁苦笑,是他的疏忽,没考虑到自己和暴雨的轻功差距,那道陡峭的山壁,他就是平时爬着,也是胆颤心惊,如今怀着孩子,绝对没胆量尝试。
于是他又问暴雨,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出去。暴雨想了想,很肯定地说没有,然后安慰凤琪,“殿下,不要紧,我们带卷绳子出去,我先上去,然后拉你。”
凉袂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4?02: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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