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斜着眼睛,将身边一壶酒倒进嘴里:“怎么说?”
“我吴节是个随和性子的人,别人辱我,冲撞我,或许可以一笑了之,所谓大人不计小人过。”说到这里,吴节冷下脸子,斩钉截铁地道:“可涉及到我的家人却断断不可,这不是一刀杀之就能够了结的冤仇。你们江湖上面不是讲究恩怨分明吗,你说这事能忍不能忍。”
“当然不能忍。”水生哼了一声:“同样的道理,在江湖上行动,我就算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却不要紧,可若是有人敢动我母亲、老嫂子和两个侄子一根指头,老子杀他全家。”
水生依旧斜视着吴节:“吴老板,可我却没在你身上看到一丝儿的血性。”
吴节:“不着急,杀这么一个渣滓也不废什么功夫,总得要取他性命之后将他抄家灭族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总得有让他云家落个鸡犬不留才算得真本事。杀人,有的时候是不需要亲自动刀的。”
吴节这是动了真怒,这个仇结可不是仅仅取那云姓商一条命的事情。
所谓抄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区区一个七品知县就能让普通人全家被抄,了,他有这种力量。现在,只需一个借口。
他常年行走在内阁、翰林院和皇帝身边,身上自然而然带着一种威严,气场强大。
听他这么说,,水生心中突然一寒,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丝畏惧。
手一颤,酒里的酒液淋了一身。
可转念一想,这就是一个普通商人。凭什么说这样的大话。
顿时冷笑:“胡吹大气,你连刀子都不敢动。还说什么杀人全家。我看你这是面子上挂不住。强撑着。你不是喜欢读书吗,功名没读出来,却将自己的性子读得懦弱了,就是个废物而已。”
吴节淡淡一笑:“只需一日之间。就能让你看个究竟。”
“哼,那我等着看你怎么靠读书把那鸟人一家读死。”水生继续大喝地喝着酒。再不理睬吴节。
吴节:“那我就一封书信把他全家写死。”
说着话,就坐到小案前,提起笔开始写信。这事他已经有了计较。自己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手上不能粘血,传出去对自己官箴有损。这种脏活,有一个人最适合干。
水生越看吴节越不顺眼,将已经喝干的酒壶扔到一边:“说你胖,你就喘,还真装起读书相公了。罢罢罢。你自己都不着急,刚才算我自做多情。枉做恶人。”
就在这个是,木姓商人走上甲板来,到吴节跟前长长一揖:“吴老板,刚才是云兄的不是,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原谅则个。”
说着就将两包银子放在吴节案头,抱歉地说:“这是我同云兄凑的一点银子,你和水大侠一人一份,算是赔罪,还请赏个脸收下。”
木姓商人看人的眼光非常老道,见吴节气度不凡,知道这不是常人,刚才送云姓商人回舱之后,同他商量了一下,决定个人凑点钱,看能不能将这事平息下去。
水生冷笑:“谁要你们的臭钱,嘿,好大两包银子,快一百两了吧,够我在这水上跑好几趟的了。”
吴节却指了指身前的位置:“木老板坐下说话。”
木老板:“吴老板大人大量,果然大度,佩服,佩服。”他以后吴节已经答应将这个过节揭过了,就一提衣摆,坐到吴节身前。
水生大怒,猛地跳起来,将两包银子抢过来,径直扔进水里:“果然是贪图人家的钱财,与吴老板同船,水某深为不齿。”
说罢,就在扭头在木老板惊惧的目光中跑到船尾,闷坐在一边,谁也不搭理。
木老板半天才小声对吴节道:“吴老板可是嫌少,云兄说了,若你不满意,愿出三百两了结此事。”
吴节淡淡道:“不忙说此事,木老板我且问你,云老板同你是什么关系,可是一个商号的?”
“谁愿意同这么个下流坯子一个商号,没得倒了大霉。”木老板叹息:“木某乃是云南文山人,常年在外行商。因为祖先几代经营药材,有知道东北出产上好人参和鹿茸,就去趟这条路子。这才同云老板在辽阳结识的,图得不过是他在辽阳那边的门路。”
“哦,原来你们不是一路的。云老板在东北的路子很广吗?”吴节猜木、云二人没有太亲密的关系,一问,果然如此。若他们二人是一家人,这回搂草打兔子,连木老板一道给做了也罢。
“怎么不广。”木老板低声道:“云老板路子可野得很。”
见吴节若有深思的样子,木老板:“吴老板你别误会,木老板和官府并没有什么勾连,否则我们也求不到你的船上来。其实,云老板和女真人有关系。他为了讨好女真,每年都从中原买些女子送给那些北奴,为的就是方便从他们手头收购人参之类的珍贵药材。”
说到这里,木老板一脸的愤恨:“这个云老板,真是将坏事都做绝了。”
吴节心中一动,他也没想到云姓商人的人品如此低劣。如此看来,还真真不能将他放过。不但他,连他家人都不能放过。如此,自己心理也不会有太大的负担。
忍不住说:“木老板,既然云老板如此可恶,你怎么同他走到一路?”
木老板一脸惭愧:“没办法,要吃饭啊,不经过他的手,就买不到上好的药材。吴老板,这事确实是我等不对,要不我去找云老板过来亲自给你赔罪,这一趟船,我们再加点钱。”
吴节一摆手:“不用了,反正就一天时间到南京,我不想看到他,你下去吧。”
等木老板退下,吴节招手让连老三过来,把写好的信递到他手头:“派人用快船带去给万文明,把先前的事情同他说说。”
连老三:“是,我这吩咐下面去办。大老爷,该让万大人如何处置这个畜生。”
吴节淡淡道:“走私贩私,逃脱国税,重罪,按律,杖五十,流放三千里。本大人怀疑他贩卖私盐,按律,斩立绝,家产充公。本大人还怀疑他贩卖铠甲兵器,勾结倭奴,按律当斩立决,家属中男的发配边疆为奴,女眷充入教坊司。你去,让万文明务必要秉公执法,不得姑息。”
“是。”连老三不动声色地一恭身:“小人明白。”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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